“說了這麼多,我都忘記自我介紹了呢……”老人家朝緒方和阿町露出一抹帶着幾分歉意的笑,“我叫平丈,從小就在京都生活,在京都生活了幾十年,對京都也算熟悉。”
“二位既然是專程前來京都遊玩的外鄉人,那麼對於京都肯定沒有那麼瞭解。”
“如果有什麼關於京都的問題想要問我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
“我就住在這附近,平常也只在這附近活動。”
“啊,不過今晚我肯定就不在這了。”
“我今晚要帶着一家老小去看‘山鉾巡行’。”
說罷,平丈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滿足笑意。
看他的模樣,他似乎也和周圍人一樣,對今晚的“山鉾巡行”充滿了期待。
……
……
告別了平丈、離開了“螳螂山”的檢修現場後,緒方和阿町重新開始了對飯店的找尋。
自來到京都後,緒方便一直沒有認真地去觀察周圍人的表情、神色,沒有認真地去感受周圍的氣氛。
直到此時靜下心來、仔細地對四周進行一番認真的觀察後,緒方纔發現——街上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慶。
不遠處的一個小孩,他的左右手各牽着一男一女的手,這一男一女想必便是這小孩的父母了。
左手邊站着4名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這4名少女的身上都穿着漂亮、嶄新的浴衣,在那有說有笑着。
雖然隔的距離有些遠,但緒方還是能勉強聽清這4名少女似乎是在討論要不要趁着現在還沒有多少人,去搶個待會觀看山鉾巡行的好位置。
右手邊是一名正扛着根粗大木柱、與緒方二人相向而行的大叔。
這名大叔似乎偶遇到了自己的朋友,就這麼扛着肩上的木柱與友人攀談。
這2人的嗓門很大,即使不用心去聽都聽得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還在工作嗎?”
“是啊!今天的工作就差最後一點了!先不聊了!我要趕緊將這最後的一點工作做完,女兒她還在等我回家帶她去看山鉾呢!”
……
擦肩而過的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的,有正在忙碌的。
然而——不論是什麼樣的人,他們臉上的神色都是神似的——帶着濃郁的喜意。
將注意力從對周圍路人們的觀察中收回來後,緒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輕聲道:
“真的就和平丈他所說的一樣呢……此時此刻,京都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今晚的‘山鉾巡行’與煙花……”
就在這時,走在緒方身旁的阿町突然朝緒方問道:
“……阿逸,你今晚有空嗎?”
“嗯?當然有空了,在風魔大人查到那個玄仁被關押在何座監獄之前,我都會很閒。”
“這樣呀……我今晚也很閒呢。”
緒方偏過頭,望了一眼一副支支吾吾、似乎有話要說的狀態的阿町。
聯想到阿町剛纔那副在見着“螳螂山”後,對山鉾非常感興趣的那副模樣,一絲笑意隨着緒方他那微微翹起的嘴角浮現。
“……阿町,我們今晚一起去看那個‘山鉾巡行’吧。”
緒方的話音剛落,阿町便立即一臉歡喜地說道:
“好啊!”
——回答得真快啊……
緒方無奈地在心中暗道着。
——一直在等我親自來說這句話嗎……
……
……
直到走出了這片居民區,緒方和阿町才終於找到了一家飯館——一家拉麪店。
不論是緒方還是阿町,此時都不願再將時間浪費在漫無目的的“找飯店之旅”上,因此決定就在這家看上去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拉麪店解決掉今天的晚飯了。
直到現在爲止,拉麪在整個日本都不是非常地流行。
明末清初時,一位名叫朱舜水的學者見覆明無望,爲了保全民族氣節,毅然辭別國土,棄離故鄉,流亡日本。
在流亡到日本,受到當時的水戶藩藩主德川光圀的厚待,並邀請朱舜水在江戶講學。
流亡日本的朱舜水,不僅帶去了先進的學術思想、生產技術,還帶去了一樣食物——也就是拉麪。
關於朱舜水是怎麼將拉麪帶到日本大衆的視野內的,一般有2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是朱舜水剛來到日本時,不習慣日本的飲食,於是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個搗鼓出了拉麪。
搗鼓出來的拉麪不僅合朱舜水本人的胃口,也很合日本人的胃口。
還有第二種說法,是朱舜水爲了感謝德川光圀對他的照顧,親自下廚燒了一道菜——也就是拉麪來款待德川光圀。
不論哪種說法是對的,總之——朱舜水成功將拉麪帶到了日本。
雖然自拉麪在日本出現,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的時間,但直到現在拉麪仍沒有在日本大範圍地流行。
阿町似乎平常就沒怎麼吃過拉麪的樣子,在進到拉麪店後,便一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圍。
雖然現在已到飯點,但拉麪店內還有不少的空位。
緒方與阿町隨意地找了一處空的位置坐下。
在位置上坐定、隨意地點了兩碗拉麪後,阿町便長出了一口氣:
“啊……累了累了……木屐果然穿不慣呢……我的大拇趾和二趾的趾縫現在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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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穿不慣木屐。”坐在阿町對面的緒方附和着,“木屐太不方便行動了。還是草鞋更方便些。”
“是啊。”阿町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後,便突然直勾勾地看着緒方。
就在緒方疑惑着是不是自己的臉上沾了什麼時,阿町突然正色道:
“阿逸……在跟着你一起打掃風魔大人的宅邸時,我就發現了……”
“你左脖頸處的這片‘深紫色’的面積是不是更大了點啊……”
“有嗎?”臉上浮現幾分驚訝的緒方,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脖頸,“我昨天剛照過鏡子、看過我的左脖頸,面積應該沒有擴大吧?”
“……那應該是我的錯覺吧。畢竟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你了。”
因爲現在的客人還不多的緣故,緒方和阿町二人點的拉麪很快便被端了上來。
此時的日本拉麪還處於剛起步階段,還沒有那麼多的花樣、口味。
這家拉麪店就賣2種面:清湯拉麪、醬油拉麪。
雖說在點單時,可以給自己的面自由選擇配料,但能夠提供的配料也就筍子、魚之類的普通配料,配料的種類也並不多。
戴着這隻能露出一雙眼睛的面具可不能吃東西。
所以在拉麪端上來後,緒方便將他臉上的天狗面具除下、放置在了桌子的一角。
緒方倒並不擔心自己會被這拉麪店的人認出他便是赫赫有名的緒方一刀齋。
首先這家拉麪館現在的人並不多。
其次——幾乎所有的平民老百姓都不會去怎麼關注通緝令上的那一張張臉。
哪怕是在信息流通速度快到令人訝異的現代地球,也沒有幾個平民老百姓會去記得那些通緝犯的臉。
這也算是緒方自脫離廣瀨藩到現在所悟得的經驗了。
就在緒方和阿町默默享受着彼此的拉麪時,阿町突然猛地擡起了頭。
“緒方,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了?”
緒方把視線從身前的碗中擡起,側耳認真傾聽着。
“你聽店外面的聲音。是不是有聽到賣糖人的聲音?”
緒方把更多的注意力、精力灌注到雙耳。
在提起近乎全副的身心後,緒方纔終於聽到——拉麪店的外面的確有賣糖人的吆喝聲。
不過這吆喝聲斷斷續續的,處於一種隨時都有可能聽不見的狀態——這名賣糖人應該是快要走遠了。
“我去買幾顆糖。”阿町舔了舔嘴脣,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你接着吃吧,我很快回來。”
說罷,不待緒方做任何的迴應,阿町便快步從座位離開,朝拉麪店外走去。
目送着阿町離開後,緒方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帶着幾分無奈的微笑。
將目光從已經離開的阿町身上收回來後,緒方繼續專注地解決着面前的拉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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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還沒多來得及吃上幾口,拉麪店外便突然傳來了十分嘈雜的聲響。
緒方扭頭看去,便瞧着5名身穿普通小袖、年齡不一的男性一把拉開拉麪店的紙拉門,然後順着被拉開的紙拉門魚貫而入,站到拉麪店的門口處。
這5名青年都穿着普通至極的衣服,腰間也沒有佩着任何刀劍。
誤以爲這5人是大客戶的拉麪店店長立即滿臉笑意地迎上來。
這5名青年中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青年還頗有禮貌,俯耳在店長的耳邊說了什麼後,這名店長便立即一臉恭敬地退下。
待店長退下後,這5名青年便移動着目光在拉麪店掃視着,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因距離遠、那名青年和店長說話時的聲音太小等緣故,緒方並沒有聽到這名青年跟店長說了些什麼。
緒方也不關心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
瞥了這5名青年幾眼後,緒方便將目光收回,準備繼續專心解決面前的麪條。
然而——緒方纔剛用筷子將一把麪條撈起,一道驚恐的大喊便突然自店門口處響起:
“快看!”
這道驚恐的大喝立即吸引了包括緒方在內的拉麪店內所有人的目光。
緒方將目光重新投到店門處。
視線重新轉回那5名青年的身上後,幾分訝色在緒方的臉上浮現。
因爲緒方發現這5名青年的目光似乎都是定格在他的身上。
剛纔發出那道驚恐大喊的人,便是這5名青年中的其中一人。
此人的手指,此時正指着緒方……
而在這名青年發出這道驚恐的大喊後,另外的4名青年便紛紛將視線投到了緒方的身上。
在視線都集中在緒方身上後,另外的這4名青年臉上的神色也都立即猛地一變。
——發生什……
一道完整的疑惑都還沒來得及在緒方的腦海中浮現。
這5名青年便像是提前演習過一遍般,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將右手摸向自己的身後。
然後各從自己的後腰間拔出了一柄十手。
十手的總長度較短。
而這5名青年的十手又一直都插在後腰間,因此位於這5名青年身前的所有人——包括緒方在內,都沒有發現這5人的後腰間竟然還插着武器。
將各自的十手拔出後,這5名青年的爲首之人便朝緒方沉聲道:
“足下,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我們現在懷疑你和那個現在攪得京都雞犬不寧的殺人案有關!”
這名青年的這番話音一出,店內的其餘人士紛紛面露惶恐。
一些離緒方較近的人更是紛紛連走帶爬地遠離緒方。
“殺人案?”緒方皺緊了眉頭,“你們是不是弄錯什麼了?我只是一個今天才剛到京都來觀光的浪人而已。”
“是不是我們弄錯了,就請先跟我們走一趟後再說吧!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我們會放你自由,並向你道歉的!”
“我勸你最好乖乖配合。若是抵抗的話,只會顯得你的嫌疑更大!”
說罷,這幫官差便不待緒方做任何的解釋,握緊了各自手中的十手,朝緒方大步走來。
剛纔緒方在反問這5名官差是不是弄錯了時,緒方並不只是在單純地詢問而已。
在反問這5名官差是不是在弄錯的同時,緒方在偷偷觀察着這家拉麪店每扇窗戶的位置。
在他右手邊的不遠處,恰好有着一扇正大開着的、剛好足夠他一人穿行的窗戶……
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那扇窗戶後,一抹苦澀的笑在緒方的臉上浮現。
“……我明白了。我跟你們走。”緒方抓起放置在桌面一角的面具,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地站起了身。
聽着緒方的這句話,這5名青年那緊繃的臉紛紛一鬆。
然而——他們還沒放輕鬆多久,便瞅見緩緩站起身的緒方突然一個加速朝位於他不遠處的那扇窗戶奔去……
“快!抓住他!”
“抓住他!抓住他!”
……
這5名青年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緒方的意圖、並大聲呼喝着追上去時,緒方已經順利穿過這扇窗戶,逃到了店外……
即使自知自己肯定是清白的,但緒方也不會就這麼乖乖地跟官差走。
雖然他在京都沒犯下任何的殺人罪,但他身上所背的弒君、百人斬等各種其他罪孽,可全都要比普通的殺人要重得多……
如果選擇放下武器、乖乖跟着官府走,那纔是真的要完蛋了。
因此在那5名青年手握十手朝他走來時,擺在緒方面前的選項便只剩2個:逃跑或是將這5名青年殺了。
而緒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原因也非常地簡單——拉麪店內還有很多無辜的人。
在緒方的不遠處恰好就有一對父母、一個小女孩——總計一家三口在那用餐。
於這麼狹窄的環境中以一敵多,即使強如緒方,在大開大合地揮刀時,也不敢保證絕對不會誤傷到其他人。
即使緒方能做到不誤傷,這5名官差也不一定能做到。
更何況——緒方也不打算在小孩的面前殺人、令小孩親眼瞧見人類被殺死的景象。
自窗口逃到拉麪店外後,緒方便扶着腰間的雙刀,俯低身體的重心,快步朝不遠處的一條昏暗的小巷奔去。
雖然自己現在仍然是滿腦子漿糊的狀態,但緒方本能地察覺到——自己可能在毫不自知的狀態下,捲入了什麼特大的麻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