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本陣——
在察覺到了大軍後方突然出現的那支騎兵隊後,稻森就再也顧不得什麼紅月要塞了。
雖說來襲的騎兵隊很少,但它可是從後方、從他們毫無準備的後方攻來。
若不及時制止這支騎兵隊,後果將不堪設想。
稻森已經將“迎敵”的軍令,傳達給了後方的部隊。之後,就只能寄希望於各部隊能儘快反應過來,然後展開防禦了。
下達完那一系列的軍令後,稻森便端着望遠鏡,死死地看着大軍的後方,查看那支騎兵隊的動向。
剛纔,因距離還太遠的緣故,稻森還看不太清這支騎兵隊的動向,而現在——在緒方他們突破了第7陣,距離稍稍拉近後,稻森終於清楚地看到:這支來歷不明的騎兵隊現在即將衝進第6陣中。
——第7陣已經被突破了嗎……?!也太快了吧!
雖說有料想到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第7陣多半是攔不住這支騎兵隊的,但第7陣這麼快便被打穿了,倒完全在稻森的意料之外了。
因被這支騎兵隊的突破速度給嚇到,稻森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張。
他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騎兵。
即使第7陣的將兵們都沒佈置防禦,這樣的突破速度也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他們幕府最精銳的騎兵隊,應該都沒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這幫騎兵到底是什麼人?!
心中一沉的稻森,將眼睛貼得離鏡頭更近了一些,眼睛眯細,試圖看清來襲者的面容,但這遙遠的距離,讓稻森除了模糊的影子之外,什麼也看不到。他只能模糊地看到這支騎兵隊所騎乘的馬匹相當之大,似乎比他們的軍馬都要大上2、3圈。
——巨大的馬……
某個國家的名字在稻森的腦海中跳出。
——露西亞人的馬嗎……這幫騎兵隊是露西亞的騎兵嗎?爲什麼露西亞騎兵會出現在這裡並攻擊我們?
從剛纔開始,稻森腦海裡的疑問就一直不減反增。
本陣這邊,擁有望遠鏡的高級將官不少。不少圍在稻森身旁的高級將官們,現在也紛紛用着望遠鏡查看着後方的戰況。
在看到騎兵隊那對他們來說,簡直駭人聽聞的突破速度後,這些人的表情變化紛紛變得精彩起來。
或是縮了縮脖子。
或是嚥了嚥唾沫。
“這支騎兵隊……到底都是什麼人啊?他們的目標到底是哪?”某名將官放下望遠鏡,一臉失神低聲吐露着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鬆平定信也是用着望遠鏡查看戰況的人員之一。
他的眉頭,從剛纔開始就沒有鬆過——雖然他也看不到來襲者的面容。但不知爲何,自得知後方出現了來歷不明的騎兵隊後,某個男人的名字便自動在鬆平定信的腦海中冒出……
……
……
第6陣——
桂義正宛如一個無助的孩子般,看了看周圍,然後又看了看馬上就要撞進他們第6陣的騎兵隊。
這支騎兵隊現在已經攻到了他們第6陣的跟前,他們第6陣幾乎所有的將兵,都已發現了他們身後的這幫不速之客。
位於第6陣最後方、馬上就要被這支騎兵隊給撞上的士兵們,現在已經是亂成了一團。
有爲了躲避騎兵的衝擊而四散而開的。
有拿起武器,自發地想要迎擊這支騎兵隊的。
也有被嚇傻了,傻站在原地的。
已經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桂義正咬了咬牙:
“媽的……”
噴出一句宣泄心中的萬千情緒的髒話後,桂義正向身邊的將領們傳達着一條接一條的軍令。
現在再讓第6陣所有將兵排成槍陣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所以桂義正決定捨棄第6陣絕大部分的士兵。
現在大概只來得及動員他自個周圍的士兵組成迎敵的槍陣了,所以桂義正就只向周圍的士兵傳達“列槍陣”的命令,至於其他的士兵——就任由其自生自滅了。
槍陣的組建是需要時間的,所以桂義正向現在位於第6陣右翼的黑田、秋月等人傳令:率領部隊阻截這支來路不明的騎兵隊,爲槍陣的組建爭取時間。
在迅速傳達完一系列的軍令後,桂義正突然聽到身側的一名將領用帶着些許焦慮的口吻說道:
“大人!快看!有少量援軍過來支援我們了!”
聽到這名將領的這番話,桂義正趕忙擡頭望去:只見一支人數約爲30來人、每人的背上都揹着面繪有“三葉葵”的軍旗的騎兵隊,自斜刺裡殺出,攔在了那夥攔路不明的騎兵隊的前方。
“那是……”桂義正低聲道,“內藤的部隊……搞什麼?那麼點人衝上去!想送死嗎?!”
……
……
天。
地。
馱載着自己的戰馬。
將自己絕大部分的視野空間給擠佔的敵人們。
血。
被血染紅的雪。
這便是緒方現在眼前的景象。
從帶領着斯庫盧奇他們發動衝鋒後,緒方就已經用出了“源之呼吸”,進入了“無我境界”。
對於“無我境界”的這種六感都變得無比敏銳、心緒變得非常異常平靜的狀態,緒方也是越來越熟悉了。
儘管體內熱血翻涌,但緒方的腦袋仍舊平靜,沒有被熱血衝昏了腦袋。
自衝入敵軍軍陣之中,緒方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遠處的一面迎風招展的繪有“三葉葵”的大旗。
這面大旗,比任何一面旗幟都要大、都要高。
在軍中,只有一個地方會立有如此顯眼、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能將這面旗幟的圖案給看得一清二楚的大旗。
而那個地方,便是緒方的目標——敵人的本陣!
緒方的目的,自始至終都很清晰:給予幕府軍難以承受的損傷,讓幕府軍潰逃。
而“摧毀幕府軍的本陣”便是很好的達成這個目標的方式。
目標的明確,讓緒方他們的衝鋒也筆直無比。他們一直都筆直地對着那面大旗所在的方向衝鋒着。
但就於這時,就在緒方他們即將撞進第6軍的軍陣中時——
“到此爲止了!”
一道響亮的大喊響起。
緒方循聲望去,便看見一支人數約在30人上下的騎兵隊,自他們的右前方殺出,朝他們這邊筆直衝來。
爲了便於在戰場上分辨敵我,士兵們往往會在自個的背上揹着代表着自家勢力的旗幟——而這支突然殺出的騎兵隊,將這一傳統很好地貫徹了下來。
這30餘名突然殺出來的騎兵,他們每人的背上都揹着繪有三葉葵的軍旗。
30餘面繪有三葉葵的軍旗因馬匹的馳騁而迎風飄揚——這副場面,頗有氣勢。
這支騎兵隊的爲首之人,是一名年紀大概與緒方相仿的青年。即使他麾下的人馬只有緒方他們的一半,他仍舊提着長槍、毫不遲疑地對緒方他們發起了衝鋒。
“我乃稻森雅也麾下將領——內藤信源!賊人!就此止步!”
內藤信源:稻森麾下的極受稻森信任與看好的一員年輕勇將。
他憑藉着優秀的武藝,闖下了不小的名聲。
剛纔,內藤一直忠實地執行着稻森派給他的率領騎兵們在第5陣、第6陣、第7陣的左翼巡邏、警戒、保護軍陣左翼的任務。
在緒方他們發起進攻後,內藤他剛好便在第6陣的附近。所以他才能這麼快地對緒方他們展開了攔截。
內藤的兵力,只有緒方的一半——但他還是帶着人去堵緒方了。
而他之所以這麼做,並非是出於什麼戰術、戰略上的考量——只單純地是因爲他覺得:見到敵人,若不英勇地衝上去,這將有損武士的榮譽。
因爲內藤的這一系列行動,全靠“武士的榮譽”所驅使的魯莽之舉,所以他完全沒有看到……不,應該說是壓根沒有去看——緒方身後的那面旗幟上寫着什麼,也沒有去留意緒方的面容。
而內藤身後的一些士兵看清緒方身後那面旗幟的字樣了。
一些認得緒方一刀齋的容貌的,現在也紛紛瞪圓了雙眼。
“內藤大人!內藤大人!”
“大人!請您不要莽撞!”
士兵們焦急地大喊着——但已經晚了。
內藤所用的武器,是長度驚人的長槍,在他身後的士兵剛發聲時,他已經挺槍刺向緒方。
緒方快速向身側一偏,冷冰冰的槍頭貼着緒方的肩甲掠過,擦出一串電火。
僅憑這一槍,緒方便看出了:這名年輕小將,還算有些本事。
當然——也就只是“還算有些本事”而已。
內藤還沒來得及將他的長槍給收回,緒方便猛地擡起左手抓住內藤的長槍槍桿。
因爲要時不時用手控繮的緣故,所以大自在已於剛剛還未突破第7陣時便收回了刀鞘。
“給我下來吧。”
在說出一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在內的平靜話語後,緒方他那攥住槍桿的左臂猛地發力,這強悍的力道順着槍桿傳遞到內藤的雙臂,讓內藤的臉色大變。
意識到大事不妙的內藤,想要鬆開掌中的槍桿,但他仍舊晚了一步——他被緒方用蠻力給連人帶槍地從馬背上甩下。
內藤看着潔白的雪原迎面向自己衝來,緊接着,無數金星開始在眼前飛舞,一股碎裂般的疼痛隨即傳遍全身。
他還沒回過神,便聽見了有馬蹄逼近的聲音。
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幕——是朝他腦袋掠來的刀光……
而最後一句在內藤的腦海裡浮出的話語是:這是正常人會有的力道嗎……?
將領:內藤信源——戰死!
……
……
內藤的這支騎兵隊,雖然登場得很帥氣,但退場得相當狼狽,面對緒方等人的衝鋒,內藤他們……說難聽一點,就是不堪一擊。
內藤被緒方直接用蠻力甩下馬背,並被一刀結果了性命,他帶來的其餘人馬,也都被緒方後方的斯庫盧奇等人如砍瓜切菜般給擊潰了。
迅速解決了內藤這夥從頭至尾就沒拖住緒方等人幾秒的“不速之客”後,緒方等人重回正軌,繼續筆直衝向第6陣。
這一次,再無任何人前來阻撓。緒方他們順利撞進第6陣之中。
第6陣和第7陣的將兵們一樣,完全沒做任何迎敵準備,所以呈現在緒方眼前的光景,和剛纔衝擊第7陣時的光景別無二致——難以應付他們的衝鋒的將兵們,被殺得丟盔棄甲。
……
……
剛剛,在看到內藤竟然率領着這麼少的兵力去與人硬碰硬時,就已經猜到了結局了。所以在內藤全軍覆沒後,桂義正的表情動也沒動,一副“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模樣。
在緒方等人衝進第6陣後,桂義正終於因距離的拉近,得以勉強看清這支不知打哪兒來的騎兵隊的真面目。
“這是……南蠻……?”
桂義正他那近乎是貼在鏡頭上的眼睛,現在已佈滿不解。
那支騎兵隊現在已經離桂義正不遠了。所以透過望遠鏡,桂義正清晰地看到:這支騎兵隊的騎兵們,都有着高高的鼻樑、深深的眼窩、稀奇古怪的髮色與瞳色——儼然都是一副南蠻人的模樣。
在蝦夷地,除了露西亞人之外,桂義正想不到還能有哪個國家的南蠻會在這個地方。
“露西亞人……爲什麼露西亞人會在這個時候襲擊我們……?”
桂義正一邊發出着不解的嘟囔,一邊移動着手中的望遠鏡。
桂義正的觀看順序,是從騎兵隊的後方看到前方。
所以,不一會兒,桂義正的視線便掃到了騎兵隊的最前端的那個男人……
在那個男人的臉——緒方的臉映照在了桂義正的望遠鏡的鏡頭最中央時,在這個瞬間,桂義正感覺自己腦海中的思緒……就像一根被掰斷的絲線。
大腦直接停止思考了。
自己是怎麼回過神來的。
自己是何時回過神來的。
桂義正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了。
只記得大腦重新恢復運轉之時,自己的嘴巴、喉嚨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自己動了起來:
“向本陣彙報!”
自己動起來的嘴巴和喉嚨,合力發出都已破音的大喊。
“是劊子手一刀齋!統領這支騎兵隊的人!是劊子手一刀齋!”
……
……
“稻森大人!內藤信源戰死!”
聽到侍大將傳來的這記戰報,稻森的眉頭不受控制地一跳。
而本陣的其他將領,也因這戰報而露出不同的表情——許多人都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內藤憑着自己的勇武,在幕府軍中一直是小有名氣的存在。
而如此勇武的內藤,竟然這麼快就戰死了……這讓不少人都覺得不敢相信。
而一向很欣賞內藤的稻森,現在面帶些許痛苦地閉上雙眼。
待再睜開時,他才朝那名侍大將沉聲問道:
“內藤信源是如何陣亡的?”
“根據傳令兵剛剛傳來的戰報——”這名侍大將如實回答着,“內藤信源的槍桿讓敵騎的首領給抓住,然後被從馬背上甩下,還未站起來,就被敵騎的首領給結果了性命……”
“什麼?!”稻森的雙目因震驚而瞪得渾圓,“內藤信源……是這麼戰死的?”
被稻森的這目光給盯得有些心裡發毛的侍大將結結巴巴地說:“根據上呈的彙報……的確是這樣……”
本陣其餘將領臉上的震驚之色更濃郁了些。
“敵騎的首領竟有這樣的身手?”、“那麼厲害的內藤,竟然就這麼被殺了……這……”、“來襲之敵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厲害許多啊……”……
臉龐陰沉得彷彿都快滴出黑色的水的稻森,轉過頭,看向遠處正不斷傳出喊殺聲的第6陣:
“這夥騎兵……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
就在稻森的這句低沉的咆哮剛落下時——
“稻森大人!”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的身影出現在了本陣之中。
是桂義正派出的傳令兵。
“桂大人他……看到這支騎兵隊的首領是誰了……!”
“?!”稻森的眉頭一挑,追問道,“是誰?”
這名傳令兵一副像是看到了什麼惡魔的表情,一副接下來要說着什麼很恐怖的話語的模樣。
他連做了數個深呼吸來安穩心神。
待情緒稍稍安定了一些後,他用微微顫抖的聲音——
“是……劊子手一刀齋!”
說出了一個讓本陣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萬分精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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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回到家時,已經22點多了……所以只能寫這麼多了(豹頭痛哭.jpg),看看明天能不能寫多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