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人族聖師現身天威旗所轄地界,一刀斬滅妖邪八百餘!
人族士氣大振!
“聖師威武!”
嚴立一手揚起地煞旗,迎空招展,高聲大喝。
“聖師威武!”
不單是這一座山頭,周邊山頭皆有激揚的聲音傳來,陸續傳開,延綿不絕。
“聖師威武!”
就連相鄰的其他天罡旗所屬大陣所轄,都聽到了這震耳欲聾之聲,頓時明白了什麼,齊齊呼喝,交相呼應,響徹八方!
恍惚間,似乎整個太玄神山,三十六天罡旗所屬,延綿數萬裡的防線,都掀起了一陣巨大的洪流,氣勢恢宏,宛如大海狂潮,隱約有了反撲詭夜之勢!
“這就是聖師的聲望嗎?”
新任天威旗主微微閉目,心緒起伏,不由得大聲喝道:“聖師威武!聖師威武啊!!!”
他吼了幾聲後,顯得有些頹喪,低聲道:“他孃的,這天威旗主不想當了,找個人接替我行不行……鬧得老子熱血沸騰的,不上前線砍幾頭大妖,怎麼靜得下來?”
小白猿在他身側,看他熱血難耐,不由得給出了誠懇的建議:“實在忍不住,不如你往自己身上剁幾刀?”
“……”
天威旗主臉色難看,掃了這頭白猿一眼,心裡想着,這傢伙若不是聖師豢養的,乾脆就一刀剁了。
但下一刻,他面色大變,道:“聖師想幹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嗎?”
小白猿咕噥着道:“反攻啊……”
天威旗主面色驟變,手持天威旗,瞬息往前而去。
但還他還沒動身,就見聖師已是一步往前,足下生蓮。
蓮花於黑夜之中綻放!
“……”
親眼看見這一幕的嚴立,還沒來得及勸說,便見蓮花虛幻,瞬間生滅。
而聖師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聖師孤身一人,持刀闖入詭夜當中?
聖師萬金之軀,單刀殺了出去,這怎麼得了?
嚴立直接拔起地煞旗,便要招呼衆位將士,前去守護聖師。
但想起剛纔那一刀之下,八百妖邪如冰雪消融般的景象,頓時改了口。
“諸位兄弟,追隨聖師,奪回防線,殺上去!”
他聲音落下,一手持刀,一手執旗,追了上去。
他也顧不得前方防線的地煞大陣,早已被摧毀,地煞旗的威勢減半!
他只知道,聖師前來,替他們斬殺妖邪,而今孤身反攻,親自涉險。
他若不能追隨,必是此生憾事!
眼看他追入黑夜當中!
這座山頭裡,各個位置的將士,盡都拔刀起身,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他孃的,終於輪到咱們人族主動出戰了,跟着聖師,反攻!!!”
“去他大爺的!這羣妖邪畜生,壓着咱們打了這麼多天,死了這麼多人,老子憋屈壞了,終於能殺回去了!”
“老子在天威旗轄區之內,當了十二年的百夫長,從來沒有丟過三重防線,還以爲這次節節敗退,死了也沒臉去見那些前輩!”
“殺了這麼多年的妖邪,這些天都被妖邪追着殺,每天每夜都在退敗,老子從沒吃過這麼大的恥辱!”
“本旗主在此,沒有軍令,不得擅動!”
天威旗主快步而來,一手持刀,一手握旗。
他見到這般場景,心中大震。
沒有軍令,擅自出擊,萬一潰敗,這第四道防線,必然全面潰敗。
作爲一名成熟的將領,他正要下令,讓衆人回防,不得擅動。
卻又聽着那些將士們無比激揚的聲音,聲聲傳入耳中。
剎那之間,他心緒不由起伏。
下一刻,便聽得他大喝道:“衆將士聽令,跟着本旗主,追隨聖師,反攻!!!”
大不了這天威旗主不當了!
大不了就是違背軍令,頂多掉腦袋的事!
他在太玄神山效力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了種熱血沸騰到無法抑制,想要豁出去大幹一場的念頭!
他將天威旗插在背後,長刀一揮,大喝道:“老子忍很久了!弟兄們,跟我殺過去,殺盡妖邪,奪回防線!”
——
妖魔域。
只見威靈公顯化身影,於黑夜之中,若隱若現。
祂眼眸幽深,遙望太玄神山。
“妖魔域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識,合力攻打太玄神山,近來人族節節敗退,怎麼忽然有了反攻之勢?”
“倏忽風雲變幻,本已提不起勢頭的人族,竟然都有了昂然之勢?”
“就算是那天魁旗主,也不能在一夜之間,扭轉頹勢,振奮人心。”
“何況今夜,太陰雷使親自動手,天魁旗主也沒有餘力,能夠號令各方了。”
“除天魁旗主之外,南山聖主或有這般能耐,但聽聞祂已遭了大劫,身死道消……”
威靈公頓時心生明悟,暗道:“如此說來,唯有一人……”
已被南山聖地以及三府之地,視作人族希望的聖師!
按道理說,人族聖師誕生,擁有這等分量的人物,應該位於人族最爲安全的地方,受得各方強者合力的守護!
但那位聖師,從來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書生!
那是個能夠拔刀殺敵,衝鋒陷陣,而且嗜殺成性的武夫!
若非如此,也不至於給各方舊神和古老妖邪,多次刺殺的機會。
不久之前,太陰雷使的應元七心至陰神雷,就在遠山城以外,刺殺聖師。
“若這般說來,這位聖師,可不是會甘願被養在籠中的鳥……”
威靈公低語道:“傳言此人嗜殺成性,若是他來,勢必大開殺戒……以他當今在太玄神山的聲望,人族將士定然隨之衝殺,有此反攻之勢,倒是不出奇了……”
多日以來,妖魔域傾力猛攻。
就連妖魔域北部邊界,用以防範聖盟鎮南王的強大妖邪,都抽調了回來。
各方妖王邪尊,大有放棄妖魔域,任由北方聖盟攻打,也要強行南下,攻破太玄神山,斬殺人族聖師的氣勢!
這些時日以來,太玄神山的人族防線,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今日入夜之前,還能感應得到,有一層無法消除的陰霾,宛如陰天的雲層,籠罩着整個太玄神山,壓抑着所有人族的將士。
那些人族將士們,自知前途堪憂,性命難保……卻仍能堅守不退,嚴守軍令,視死如歸,未有潰敗,已是讓妖魔域這邊的舊神以及妖王邪尊,都感到不可思議。
未想連日以來,強大的壓迫之下,非但沒有把太玄神山的人族壓垮,竟然在聖師到來之後,引起了聲勢浩大的反攻浪潮!
從明面上看,是因古仙遺旨現世,人族聖師誕生,新法已然創造……在無盡的絕望之中,給予了前線人族一縷微弱的希望。
就如黑夜裡,僅存的一點火苗!
但在威靈公這等鬼神的眼中這就是人族大氣運的體現!
“即便大劫當前,仍可萬衆齊心,堅守不退……不是大氣運所聚,又能是什麼呢?”
威靈公這般想着。 祂計算了一番。
人族將士近來,大多心存死志,浴血奮戰的局面下,已有許多人出現了心無旁騖,一心殺敵的純粹念頭,從而打破往日修行桎梏。
這些時日裡,接連有人突破!
“原本詭夜入侵之後,日夜奮戰之下,心中難免絕望,於血腥的殺戮之下,誕生出恐懼之心……極易失控!”
“但當妖魔域進犯之後,太玄神山的人族精銳們,上至造景神主,下至尋常武夫,幾乎殺紅了眼,似乎忘了恐懼,沒有了其餘的異念……”
“平常在詭夜侵蝕下,容易神智癲狂,肉身失控的人族強者,竟有多數維持了下來。”
“放眼整個太玄神山防線,近期失控的人族數量,比往日裡還少了三成!”
“無論是氣運之說,還是人族聖師以及新法所帶來的希望……”
威靈公眼眸幽深,緩緩道:“對我等異類而言,他的存在,都是極爲可怕的一件事……”
祂看向身後的殿宇,幽幽說道:“諸位意欲徹底清澈體內之詭異,以避將來大世之清洗,而沉眠於本座道場之內!長久者數千年,便是時日短暫者,也有三百年光景,此次爲本座封王之大計,該現世了……”
——
天魁旗所轄防線。
原本有三十六旗之首的天魁旗主坐鎮,這一截防線,堪稱固若金湯。
六重防線,無一失守。
但隨着其他各旗所屬的防線,都陸續淪陷。
天魁旗的前線將士們,非但要遭受前方妖邪的正面來襲,還要防備兩側。
而當其他各大天罡旗的防線,連第二重防線以及第三重防線陸續淪陷之後,更是岌岌可危。
一個不慎,便會有妖邪從兩側防線,從後方襲來,形成包圍之勢。
當時的天魁旗主,還抱有反攻之心,故而下令,主動捨棄陣地,保存實力,直接退到了第三重防線。
“本座原以爲,你已完全喪失了反攻的念頭,不過垂死掙扎,想要苟延殘喘,拖延時日罷了。”
天穹之上,雷霆炸響,一道身影顯化出來,威嚴沉厚,緩緩說道:“未想你居然還能聚起一次反攻之勢,天魁旗……你在太玄神山的威望,在這些人族將士心中的分量,比本座預料之中,要強得多!”
“……”
天魁旗主面色冰冷,冷笑道:“我人族之勢,豈是你一個異類邪祟,所能洞察清楚的?”
他這樣說來,心中更是萬般茫然。
反攻?
近來人心頹喪,他這位天魁旗主,都沒有辦法聚起反攻之勢!
怎麼今夜,他這位天魁旗沒有任何準備,只忽然之間,各大旗主就直接反攻?
只是,就算真正要反攻,奪回防線,也應該白天才是!
白天好歹只有妖物!
入夜之後,面對的不止是妖物,還有邪祟!
對於一般將士來說,妖物雖然兇厲嗜血,好歹可以斬其肉身,可是邪祟沒有形體,極難應對!
“好大的聲勢……”
太陰雷使眸光微凝,緩緩說道:“今夜是本座失算了,也算你人族迴光返照,最後一次垂死掙扎!”
祂冷笑了聲,說道:“我妖魔域防備聖盟鎮南王的那些位道友,明日便能到來!”
“明天夜裡的攻勢,將是前所未有的強盛!”
“你想用人命來拖住我等的腳步,以這種笨拙的方法,放在平常,確實好用。”
“但在過於懸殊的差距之下,顯得極爲可笑。”
“本座忘了你是第幾代天魁旗主來着……不過,你確實是歷代以來,最有魄力,也最有威望的一代,可惜,終歸是最後一代了!”
聲音落下,雷雲消退,逐漸散去。
天魁旗主鬆了口氣,握住大旗,降落下來,問道:“查清了嗎?究竟怎麼回事?”
“報旗主,最早是天威旗所在防線,忽然全面反攻!”一名偏將上前來,躬身應道。
“沒有老夫的軍令,天威旗主怎麼敢?不對……天威旗防線以外,其他各旗,怎麼也都反攻了?”
“暫時未有查清,但是……”這偏將遲疑了下。
“但是什麼?”天魁旗主皺眉道。
“眼下各旗將士,全面反攻,衝殺之時……各部喊殺之聲,震盪八方,都喊同一句話!”
“什麼話?”
“……”
那偏將正要開口,便聽得相鄰的天罡旗位置,傳來巨大的聲浪,此起彼伏,羣山動盪。
“聖師威武!弟兄們,跟隨聖師,全面反攻,給老子殺!”
“……”
天魁旗主不由渾身一震,道:“聖師?幹了什麼?”
“報旗主!”
不遠處又有光芒瞬息而至,乃是一位煉氣境巔峰的武夫,氣喘吁吁道:“聖師駕臨天威旗防線,一刀斬出,滅妖邪萬千,驚退妖魔域攻勢!”
“什麼?”
天魁旗主面色微變,旋即低聲道:“一刀斬出,滅妖邪萬千?此等本領,幾乎超出了造景神主應有的範疇……”
“聽聞聖師是以煉氣境而造景,被譽爲‘造景人主’,境界與煉神境相仿……難道傳言有誤?”
“莫非新法一朝修成,煉氣境直接越過煉神,堪比造景之神主?”
“可聖師全力施爲,也不免魯莽。”
“就算是巔峰的造景神主,這麼一刀斬出去,只怕也都力竭了。”
“聖師修成新法未久,恐怕要損傷根基。”
天魁旗主這般說來,忽然面色大變,道:“召集所有軍中醫師,隨老夫趕赴天威旗所屬,立時營救聖師,斷然不能讓他落下根基方面的弊病……”
“營救?”
那煉氣境巔峰的武夫有些茫然,低聲道:“有這個必要嗎?”
“你若是傷了根基,救不救你,自然是沒必要的,聖師萬金之軀,豈是能夠比較的?”
天魁旗主頓時大怒道。
那武夫怔了下,小聲道:“可是他不像是需要營救的樣子……”
“要不要營救,輪得到你來判斷?”天魁旗主怒喝道:“聖師人在哪兒?”
“不知道啊。”這武夫搖了搖頭。
“不知道?”天魁旗主愈發惱怒:“聖師駕臨,與我等並肩作戰,同抗妖邪……爾等如今竟然連他的行蹤都丟了?”
“只聽說聖師是第一個反攻的,他已徑直殺入詭夜深處,目前正追着無數妖邪亂砍!”
這武夫撓了撓頭,說道:“這怎麼看,也用不着咱們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