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斂華兩人的對話,銀千傷始終沒有參與進去,他的視線專注於異子身上,試圖找出引發自己異常感受的原因。
這麼看了一會,銀千傷就發現異子天賦的優越。
作爲三星靈師,異子面對多位同階的陰靈師依舊不落下風,其中原因除卻她本身靈能儲備似乎比其他人豐厚之外,還有就是她的戰鬥嗅覺,以及對陰靈師手段的瞭解。
每次陰靈師出手前都被異子提前預判,從而視覺上叫人覺得一切巧之又巧,看她打鬥有種行雲流水的爽感。
只不過這份爽感偶爾也會被打斷,打斷的原因更是令人莫名其妙。
銀千傷觀察發現這一男一女都在有意識的避免傷人性命。
這種行爲放在當下着實讓人難以理解。
“到了這種時候還在裝模作樣。”那位高階靈師諷刺道。
杜斂華說:“只怕有詐。”
銀千傷沒接話,並不認同他們的言論,視線掃過杜斂華。
其實對於杜斂華之前說的偷襲,銀千傷不過是半信半疑,不甚在意罷了。
他暗中修習惡能,對周邊惡意感知靈敏,尤其是針對性的惡意生出時,能立刻被他吸納利用。
不久之前,他感知到的最大惡意就在杜斂華的身上,清楚的知道這是一位什麼樣的僞君子。不過,最開始那一記打向他的法術,靈紋氣息又確實出自杜斂華的前徒,所以開始他纔沒反駁杜斂華。
之後危急之際,他不得不暴露底牌對付高階詭物,惡能現世的一瞬,他彷彿感受到了某種深淵,連杜斂華的惡意都被吞沒得一乾二淨,猶如滄海一粟般渺小。
這種古怪現象的源頭就在那女修身上。銀千傷心中莫名堅信。
和這個神秘現象相比,之前偷襲法術都變得不重要起來,或者說後者也不過是前者的一筆罷了。
銀千傷卻不知,杜斂華之所以能把異子的法術靈紋氣息模仿得那麼像,皆因異子曾經的道種被他融入,這次借用異子的身份行兇也並非第一次。
杜斂華天性嫉妒心強,這種嫉妒心隨着修爲增長,靈毒的累積侵染,逐漸深入到他靈魂,成爲他天性中濃墨的一點。
他自靈犀盛會開始就被銀千傷壓一頭,後來又不斷在銀千傷的榮光下心情大起大落,養成了嫉恨每一位天賦絕佳天才的性子。
杜斂華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讓任何人發現,他內心深處其實對自己這位徒弟也有嫉恨。
憑什麼對方在自己刻意放養和引導他人欺辱她的情況下,還能遠超旁人的成長起來。
憑什麼一個出身凡俗大陸的凡俗靈子,卻能和他苦苦多年都無法共融的靈物相契合。
憑什麼都將她丟進萬劫不復之地,她還可以從地獄中爬出來,再次迅速成長追到自己的面前來。
這樣的人彷彿天命所歸,天道所愛,受盡旁人沒有的機緣。
杜斂華又嫉又懼。
他有莫名有種預感,絕對不能再給對方活下去的機會,否則短時間裡就會被對方追上,到時候……
稍微想一想自己對這個徒弟做過的事情,杜斂華就萬不能讓她今日離開這裡。
“還是由我來吧。”杜斂華殺意達到最深,表面義正言辭,“終究是師徒一場。”
他說着,手中法術靈紋已經成型。
在【苦厄】的幫助下,哪怕前方混戰,他也可以準確抓到最佳出手時機。
這一手的兇狠可遠沒有他語氣上那麼溫和,瞬息之間穿越衆人來到異子命門前。
砰!
必殺的一擊被法器抵擋,那法器也應聲而碎。
高階法術和法器碰撞造成的靈浪把其他人衝散。
異子則在靈浪之中擡頭,準之又準的看向杜斂華。
她雙目在前段時間被男人的治癒,卻依舊比常人的脆弱,受到的衝擊過大就會不受控制的流淚,無論本人是否真的想哭。
此刻淚水朦朧中,一雙眼睛黑如沼澤,無光無澤的和杜斂華對視。
杜斂華瞳孔驟縮,心頭危機大起。
他下意識張開法術靈罩護體,也不顧什麼遮羞布,直接再次對異子施下殺招,同時想起什麼,對身旁高階靈師以及銀千傷道:“小心另一人。”
高階靈師道:“當然是讓他有來無回。”說着就消失在原地。
杜斂華很滿意他的配合,簡單對銀千傷說道:“我先去清理門戶,此處詭潮就煩勞少府主了。”
他話音落下,周圍抵禦詭物的法術隨之撤下。
這樣貿然行爲,讓現場人人自危,現場一片混亂。
杜斂華則衝入異子消失的詭潮範圍之內。
按理說一個低階靈師落入這種境地必死,但是一想到對方被廢掉了修爲,斷手瞎眼被丟進詭噬谷的情況下都能活下來,與之相比現在的險地都變得不算什麼。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重寶。”
在詭潮中尋一人並不容易,杜斂華找了一會也沒看到人,又奇怪又懊悔,是被詭物吞噬了,還是叫對方逃了?
正在這時,一縷微風拂過後頸,杜斂華汗毛豎起。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惜命的他哪怕沒有察覺到危險也時刻以靈罩護體。
此刻在他扭頭的短短不到一秒時間內,靈罩無聲破碎,然後是護命的法器,再然後是他緊急施展的法術。
杜斂華也終於看到身後的情況。
異子蒼白消瘦的面容撞入他的眼簾。
一隻手握着灰暗無光,看不出材質的利刃刺入他丹田。
杜斂華瞳仁巨顫,和異子對視上一刻,融入【苦厄】的那隻眼睛就劇痛無比,流下血淚。
他無法看穿對方用的是什麼法門,甚至超過了自身能承受範圍的極限。
“忘塵……”杜斂華道。
這是他給異子取的名字,意思是忘記前塵往事,重新開始。是他在常德海那裡找到異子,將救下來後沒多久說的話。
可惜他想打感情牌對此時的惡果沒有任何作用。
惡能凝結的利刃自下往上,如切豆腐一樣將杜斂華分割。
遠處剛剛趕到的蘇娉娉以及其他人就看到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