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馱着沉重的行李箱汗流浹背,一步一步走上毓華園男生宿舍樓8#樓,這幢宿舍樓是我們機電學院單獨的。從宿舍樓的外觀來看,看樣子已經是一幢很老的宿舍樓了,也難怪,海城大學的歷史已經相當悠久了。宿舍在四樓431,當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了,他們都在低頭整理東西。看來也是剛來,只是比我早到了一步。至此大學宿舍的舍友算是都來了。也是他們三個陪我度過了漫長而又短暫的大學生活。
我朝一個凳子坐了上去,將行李箱重重地丟在一旁。這麼長時間的火車,讓我已經變得十分疲憊了。就在我擰開水杯喝水的時候,他們三個居然集體回過頭來看我。還從來沒有這麼多眼睛盯着我看過,我被他們看得不知所措了。難道在宿舍不可以丟自己的東西嗎?
“怎麼啦?”我看着他們三個說。
“沒事。以爲你怎麼啦。”其中的一個舍友說。當時我愣是沒聽懂這是哪裡的方言,瞬間對這個大學失望了,不是都說普通話嗎,怎麼居然可以用方言。我假裝聽懂了,連連點頭。後來就是這個說着安徽方言的小夥子成了我大學最好的哥們之一。
“你好。我叫刑揚,飛揚的揚。以後可以叫我陽仔。”他這次變回了普通話,不過用了一種頑皮的口氣。刑揚伸出手來做握手姿勢。說實話,我對這個哥們的第一印象可不怎麼好,他留着很長的頭髮,說話的時候感覺就像一個痞子。而且我還發現,他從來的那天起,就已經開始抽油了。在那個時候,我把這種人直接定義爲社會不良青年。現在看看,那時的思想真的是很幼稚的。
我邊同他握手邊說:“林峰。雙木林,山峰的峰。以後請多多關照。”
“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那麼客氣了。”站在一旁的範曉迪說。範帥是海城本地人,個子很高,估計有一米八三,很瘦,留着大平頭。根據以往經歷,凡是叫帥的都不帥,凡是叫美麗的都不美麗,但是在範帥身上是絕對個特例。他長得的確很帥,我沒見過,留平頭的人居然可以這麼帥。日後我們就稱範帥爲——帥哥。他也很樂意我們這樣叫他,每次喊他他都合不攏嘴。要是喊別的,又顯得那麼不高興,而且他也強烈要求我們喊他“帥哥”。
還有一個叫安太東,山東人德州人。他中等個子,八字鬍鬚,就是體型有點胖,我們喊他——胖子。胖子的鬍鬚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他總得經常打理他的鬍子,不然時間一長,他就像電視劇裡的翻譯官或者叛徒,每次我們調侃他的時候,他就顯得十分生氣,還不跟我們說話,起初以爲這是真的生氣了,後來才知道,這傢伙喜歡賣萌。胖子的話不多,但絕對是我們幾個當中性格最好的。聽見我們幾個談論,他沒有當即發言,我當時以爲他性格是不是有些孤傲,早就聽說上了大學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實際情況是我想的完全錯誤,就在我們互相瞭解之間,胖子不慌不忙的拿出一隻扒雞來,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叫扒雞,後來才知道德州扒雞全國出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從哪裡弄來的這隻雞,反正那是我到目前爲止,吃過的口感最好的雞。到底是男生,不到五分鐘,德州扒雞就剩下一堆雞骨頭了。我們滿嘴油得誇獎胖子的雞好。
胖子除了一陣憨笑,還突然說了一句:“你們好像都是逃荒的。”我們被胖子的話徹底笑瘋了,想想還真像是從哪裡來的逃荒人。就從胖子的那句話開始,我們兄弟相稱,還爲宿舍起名“逃荒的人”。我們那一屆的男生每個宿舍都有一個雅號,但誰都不知道,我們絕對是開天闢地的第一人。
聊了一會兒我們就開始各自整理東西,打掃宿舍。這裡已經有起碼三個月沒人居住了,我們必須給它清理乾淨,結果一弄就弄到紅霞滿天。
夕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宿舍樓下人山人海。我站在陽臺上望着人羣,突然想起還沒有請張巖榮吃飯呢,儘管她的話有些多,但畢竟人家幫了我很多忙。於是就撥通了張巖榮的電話。可惜的是,她可能嫌我太過客氣,就說晚上有事來不了了,等改天吧。我也沒有強力說什麼,畢竟我纔剛來,連基本的生活場所都不清楚。
我在陽臺上一個人哼着小調子,看着被夕陽染紅的天,想起了高考前幾天的日子。
那天傍晚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上晚自習了。這個時候我已經連續做了一個小時的數學題,就在我完成最後一道題的時候,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做數學題對其他同學來說,可能是個硬傷,但對我來說絕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能做出最後一道大題的人,那絕對是了不得的人,那種題有時候連老師都不會。擡頭休息眼睛的時候,我看見了天邊的紅霞,天邊就像血染了一樣。我再也坐不住了,就和正在改卷的數學老師請了假。沒去別去,我上了我們教學樓的樓頂,當然那是我自己偷偷爬上去的。那時或許是我腦子最乾淨的時候,什麼高考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眼前只有一輪紅日,微風徐徐吹來,我的衣袂飄飄。
我想象着安然在海城大學的樣子,她是不是依然那麼漂亮,依然穿着那件粉紅色的連衣裙在校園裡走動;她正在哪個詩社讀詩,或者在哪個湖邊的座椅上靜靜的看書,亦或是在圖書館的什麼位置正尋找着她要的資料……關於安然在海城大學的樣子,我估計得幻想過至少一千次,每次到了最後,我都笑笑自己。
已經快一年了,我沒有一丁點兒安然的消息,畢業的時候我們彼此沒有留過聯繫方式,家裡的電話連一個陌生電話也都沒有,QQ消息也沒有,連我給她寫的信都沒有收到過回覆。我找過各種理由爲安然解釋過,她學習很忙,她怕耽誤我學習……但我還是有些恨她,爲什麼她可以如此決絕。
太陽漸漸落了下去,天空幾顆星星開始閃爍。
鬱悶之餘,刑揚在宿舍提議,說是爲了新的大學生活要出去慶祝一下。這應該是個好主意,我一直都這麼認爲。
“咱們剛來,對這裡還不熟,要不要等過幾天瞭解的怎麼樣?”我說。其實不是我想推辭,只是我的心情似乎有點兒不太好,我不想因爲我破壞了大家的和諧。
正在拖地的胖子點頭表示贊同我的話。就我知道的,這個傢伙已經脫了三次地了,他總說地面很髒,看着難受。我倒後來才知道,這個胖子居然有潔癖。胖子有潔癖真的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他也叮囑我們,一定不要到他的牀上去。你說誰沒事上他的牀。
刑揚看了看,臉上有些尷尬,已經有兩個人不太贊同了,他就說:“那要不過幾天再看吧。”
只見躺在二牀上的帥哥回過頭來說:“不用。我在大學城已經混了三年了,這裡早就弄清楚了。我一會兒帶着你們,我知道哪家飯店的飯經濟又實惠,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哪個宿舍園區的美女最多。”說最後那句的時候帥哥用了一種色眯眯的強調,結果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在以前的日子裡,我只住過一年的宿舍,就是高四那年,我們宿舍的同學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大家根本沒有那種閒心;現在看來,真的是地域差距太大了,生活習慣也是太大了。本來我們以爲範帥睡着了,就沒理他,原來這個傢伙一直沒有說話,而是在偷聽我們的談話,傢伙隱藏的很深。
在範帥的帶領下,我們去了一家叫做“聚賢飯莊”的飯店。一上樓,我就被一陣陣叫喊聲震驚了。在到包間的路上,正好路過其中一個包間,我看見一個女生站起來就把一杯白酒乾了,周圍的人一片叫好。又一個白靜在我眼前出現了,我仔細看去,原來不是她。真的想不到,原來大學生活如此瘋狂。我幻想中的大學生活應該是每個人都拿着一本書正在看書沒想到原來可以這樣,我的心裡一陣失望。
飯菜還沒上來的時候,我們就開始說笑,一個一個講述自己高中時候的事。最先講述的是刑揚,他說高中對於他來說是特別難忘的,最令他驕傲的是自己不僅學習好,而且還偷偷談了四個女朋友。當他說完的時候我們三個都驚呆了,對於我們幾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來說,刑揚算是骨灰級別的大師了。我們問他該怎麼樣追一個女孩子,他給就像領導開會一樣給我們總結了八個字:“膽大心細臉皮厚。”果然是大師,連他說話時候的表情和動作都是那麼專業。不得不佩服他,仔細一想,刑揚說得也不無道理。
範帥一看就是那種不老實的學生,他告訴我們,自己上高中的時候,居然成功地挖了一次牆腳。隔壁班的班花硬是被他活生生的挖了過來,他還說:“天下沒有牆頭挖不到,就怕鋤頭揮不好。”我們被他逗得一陣陣發笑。
安太東一看就是那種老實的孩子,他除了說自己的學習還是自己的學習,沒有一點別的東西。我們集體嘲笑他的高中生生活實在太灰暗了。就在我開懷大笑的時候,安太東突然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有什麼好玩兒的事兒說來讓哥兒幾個樂呵樂呵?”
我傻眼了,爲什麼每次放冷箭的就是這個胖子呢。我想推脫,但他們幾個立馬就開始嘲笑我的高中生活還不如胖子。一個那人可以被打敗,但是絕對不能被嘲笑。
我思考了片刻說:“我初中開始暗戀一個女生,高中才表白,但被人家拒絕了。”說完我就低下了頭,好像這是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我本以爲他們聽見這麼淺白的回答笑笑也就算了。沒想到又是胖子說:“那,那個女生現在在哪呢?”
我白了一眼胖子說:“就在咱們學校。”
這下好了,他們幾個集體“哦”了出來,說是電影裡的橋段出現了,說我真是太笨了……等了半天好容易菜上來了,我也算是終於有了活路。
“沒事兒,吃菜吧。等過幾天哥們幫你把她弄回來,這還不是小事呢!”刑揚停止住笑聲說。他們幾個也跟着贊同起來。
除了吃飯,我們還聊起了以後以後的目標,刑揚說自己現在就是要好好學好專業課,等畢業了就回去創業;範帥哥說自己的理想就是以後要當一個出色的工程師,能像錢學森一樣偉大;安太東則說自己一定要考上研究生,以後再考博士,然後在高校任教。
那個時候的我根本沒有明確的目標,我知道專業不是我喜歡的,至於學校,是爲了安然才報名的。我想了半天才說:“職業作家吧。”他們哈哈笑了起來,說我一個理科生居然和文科生搶飯碗,還說什麼搞文學窮一生。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老是笑話我說的話,但是我沒有說什麼。大家都爲了明天遙遠的目標狠狠地幹了一杯,那一晚上,我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那也是我上大學喝得比較多的一回。
就在最後的時候,我們按照生日的先後排定了在宿舍的“交椅”。刑揚以大哥的身份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接着我是老二,然後是帥哥,最後是胖子。
從飯店出來以後,整個生活區閃爍着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對兒一對兒的情侶挽着手從我們的身邊走過。我們都已經喝得暈乎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的大學美女,我看所有人都是安然的樣子。
沿着路走了幾分鐘,我就感覺不適,像是要吐了。我放開他們幾個,朝最近的那個垃圾站趕緊跑過去,還好來的比較及時,沒有破壞這裡的環境。
我喝酒有個毛病,一喝酒臉就紅,哪怕喝一杯啤酒都是這樣。吐過之後,我感覺好多了,剛纔頭重腳輕的感覺瞬間沒有了。就在我擡頭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別樣的名字:我在後海等你。後海是家酒吧,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復古的門面裝潢,給我一種特別想進去看看的衝動,但我從來沒有去過酒吧,在我的意識中,去酒吧的孩子一定不是什麼好孩子。
刑揚的酒量還算可以,他過來問我:“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
和他們回去的路上,我幾次回過頭來看那家酒吧。我想,等我有機會了,一定要看看裡面是個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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