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他說的沒錯,你家的那位就在裡面!!”
遠處頌興學揮揮手上的道德金卷喊道。
丁小乙聞言,不再多廢話了,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悄悄飛出包圍的青龍號。
大手一推,將太極圖一口氣砸向張翻等人,令衆人紛紛震退。
“走!!”
說着身影一晃,直接撕開虛空,直奔青龍號而去。
自己的目標是玉娘,只要玉娘安全,剩下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頌興學則帶着薩達爾三人,緊隨其後,跟着丁小乙一起跳入虛空裂縫。
然而丁小乙的虛空傳送,卻是半途被被迫中止。
只見原本撕開的虛空軌道,被突如其來亂流給擾亂掉,令他不得不從虛空中重新遁出。
從虛無中遁出後,面前一人橫攔在自己身前。
令人意外的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柯。
“楚柯,你什麼意思!”
頌興學看到攔截在面前的楚柯,不禁皺起眉頭。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欠了楚柯一個人情,畢竟若是沒有他,早在遇到摩爾的時候,丁小乙就要完蛋了。
所以面對楚柯,丁小乙沒有出手,只是皺眉觀望,看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楚柯雙手包懷十分無奈道的開口道:“兩件事,把道德金卷留下,另外一件事,丁兄你留下。”
楚柯說話間,身後狼煙滾滾,各國軍團也開始迅速涌動上來。
張翻等人已經全然放棄了青龍號的追擊。
在他們眼中和氏璧雖然代表着天下的運氣,但丁小乙的威脅更大。
無論是他的盜術,還是他的言論,都已經深深的觸動了各家的基石。
或許一些粗莽匹夫,那些商賈農民覺得張翻等人的想法未免有些誇大其詞。
可在張翻這等大儒的眼裡,卻是有過之而不及。
頌興學眉頭一緊,把道德金卷拿出來:“這玩意可以給你,但就此我們的人情兩清,至於另外一件事,你不會真的天真到,就憑你們能攔下我們幾個麼?”
“哎,只怕難也!”
楚柯搖搖頭,目光看向遠處,雙手做恭道:“各家鉅子,還請現身吧。”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一驚。
連丁小乙心裡都咯噔一下,縱使張翻等名流也不由大驚失色。
然而一縷清風掃來,捲起地上的沙塵。
隨着時間一秒一秒的推移,楚柯臉上的神情逐漸尷尬起來。
頌興學見狀,頓時冷笑道:“各家鉅子??呵呵,我差點就信你個鬼了!”
楚柯嘴角一抽,也不接話,重新整理一翻衣衫後,畢恭畢敬道:“還請諸位鉅子現身!”
看他畢恭畢敬的模樣,衆人心裡也開始泛起嘀咕了。
莫非各家鉅子真的來了??
要知道各家鉅子,無不是代表着各家最高領袖。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實力上。
他們若是親自趕來,中原還不炸鍋了。
只是如方纔一樣,楚柯話音落下許久,始終不見有那位鉅子現身。
連司馬慶都忍不住拆臺了,冷笑道:“楚兄弟,若是各家鉅子親臨,我等怎麼不知消息?”
“楚柯,你搞什麼名堂!”
宇文霸皺着眉頭吼道,顯然對於楚柯這位只會耍嘴皮的縱橫家很不看好。
連雜家的林鈺先生都提楚柯着急。
一時楚柯的臉色更加尷尬了,無奈的再次朝着北方:“縱橫門下楚柯,恭請各家鉅子。”
話音落下,才見北方一聲朗笑聲傳來,聲音浩浩汪洋。
“哈哈哈哈,別拜了,再拜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起了。”
衆人一驚,就見北邊金霞升騰,一隻黑鬃麒麟御風而行,背上端坐一名老者,手捧一卷竹筒。
“鉅子!!”
張翻見到來人,頓時顧不得形象,趕忙上前而拜。
其餘人愣了一下,才紛紛回過神來。
認出這是乘騎在麒麟之上的老者,正是當世儒家鉅子,參子,參曾。
當即衆人紛紛行禮。
“我槽!還真TM的請出來了??”
頌興學差點下巴都掉在地上了,眼珠子瞪的滾圓,看着眼前來者,心裡那個後悔啊。
早知道就別和楚柯墨跡了,直接殺過去逃命。
衆人紛紛參拜之後,不由目光好奇的看向參子身後。
“莫要看了,翟公途徑半路,遇到了一位故人,正在敘舊,則陵君要攔下信使,防止流言瀰漫中原,公孫、惠施兩位先生各守一路,以鎮諸侯。”
參子似乎看出衆人心思,開口說道。
短短一句話,卻是信息量巨大。衆人心中不禁琢磨起來。
翟公是墨家鉅子,半路遇到了故人,是誰不知道,但所謂的敘舊只怕沒那麼簡單。
而陵君則是道家鉅子,他負責攔下信使,阻止流言,這句話明顯是說給商家、張谷等人聽的。
也就是說,即便商家爲了保險起見,將張谷的書稿抄寫三份,從三條不同的路線送回去。
但有陵君子阻擾,別說是分三路,分十路走也別想送入中原。
至於公孫、惠施,這兩位正是縱橫、雜家兩位鉅子,看起來兩人已經開始遊說天下王公諸侯,穩定大勢。
張谷等人的臉色頓時苦澀起來,這五位鉅子出手,分工明確,擺明了就是衝着丁小乙來的。
當然也包括張谷、商家等一干有利益關係者,顯然也在其中。
難怪楚柯賣的那麼幹脆,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丁小乙目光看向楚柯,只見楚柯神情不變:“我說過,賣朋友我是專業的。”
事實上,早在他得到消息,得知和氏璧下落的時候,就直接寫了一封信,把丁小乙的事情以及知行合一的文章,全然告知給了自己師父。
一方面是因爲和氏璧,各國兵馬匯聚,即便數量不多,但中原必然局勢緊張,各家鉅子也必然會將目光投向和氏璧。
和氏璧怎麼歸屬他不清楚,但有兩點可以肯定,無論最後怎麼爭,歸屬肯定是落不到他們縱橫一家的頭上。
第二點,無論和氏璧落在誰家,各國之間的混戰絕對是免不了的。
但他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僅憑丁小乙口中知行合一這句話,就足以讓自己師父大有可爲。
正如他的名言一樣,賣朋友他是專業的。
但他沒想到,丁小乙這麼給力,居然面對各家圍攻,渾然不落下風,甚至還奪走了道德金卷,簡直超出他的預期。
所以他果斷在這時候,又把丁小乙賣掉一次。
這是一個賭注比例極不協調的賭約。
他料定必然有某位鉅子已經來到了,纔會上前阻擾。
即便這只是他的猜測,但賭輸了又怎樣。
自己大不了丟點面子就是了,賭贏了話,不僅僅能收回道德金卷,令道家欠下一份人情,更是能進一步提高自己的聲望。
無疑,他賭贏了。
而且來者還是儒家的鉅子,這更是令他覺得自己不僅僅賭贏了,還賭出了豹子。
相信儒家這下欠下的人情更大,這就如同第一桶金,讓他有足夠的資本,在未來合縱連橫。
把朋友賣到這份價錢上,楚柯覺得自己這次絕對是人生高光的時刻了。
“佩服,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頌興學默默把道德金卷遞給丁小乙,同時低聲傳訊道:“小乙,還有招麼?”
丁小乙目光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青龍號,心頭一寬,目光面朝這位儒家鉅子。
看似一臉安詳親善的老人,卻是令他感受到什麼叫做神威如海,威不可犯。
“放手一搏吧,能殺出去最好,殺不出去……大不了我陪你。”
丁小乙回頭一笑,神情坦然不變:“反正咱們在下面熟人多,下去就下去唄。”
頌興學聞言眼睛一瞪:“什麼叫你陪我,明明是我陪你好吧,也不知道這裡死了能不能下陰曹……”
“盜家的孩子,後生可畏啊。”
參子目光掃視在他們身上,眼中露出惜才之色。
當縱橫家公孫,帶着書信找到他時,看着書信中詳細描述,當日大月國的那場辯論。
參子心中也不由掀起驚濤駭浪。
雖然知行合一的說法,還尚且十分粗淺,可這是完全與儒家治國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又有背道而馳之處。
僅憑心中所寫,顯然是還成不了什麼氣候。
可這種苗頭一旦冒出來,或許要不了幾年就能有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當年孔聖當年,不也是隻用了十幾年時間,就一掃儒家數種學派,統一了當今的儒學思想麼。
想到這,參子終於開口了:“聖人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正是民智爲禍亂之源,小友怎看?”
衆人沒想到參子一開口,居然是先問丁小乙這段話的看法。
不禁將目光看向丁小乙。
“這老傢伙問你……人民都變聰明瞭,不服管教,作亂了怎麼辦?”頌興學在一旁充當翻譯官的角色。
心頭一動,暗自傳音道:“要不你說點好聽的唄,萬一這老傢伙一高興,就把咱們放了。”
丁小乙白他一眼,心想要是真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旋即冷笑道:“亂和不亂跟老百姓有什麼關係,老百姓就求個吃飽喝足,動不動就把帽子扣在老百姓頭上的人,纔是作亂的源頭!”
丁小乙的大白話,說的相當直接,就差指着參子的頭大罵,他們這種人纔是禍亂天下的根源。
“放肆!!”
張翻聽到這臉都綠了,要不是自己鉅子在這裡,怕是就要輪起寶劍和丁小乙拼命。
但參子嘴角一抽,冷笑道:“天地君親師,父子綱常,克己復禮,尊卑有序又怎麼會亂,怕是如你這般品性無德搬弄是非的妄人多些,天下才難以安寧!”
頌興學正要翻譯,丁小乙已經搶先道: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本來就沒我什麼事,你們非要追在我屁股後面懟,我反抗一下,就成了品性無德?什麼都要你說了,我還說什麼?抹脖子自殺得了。”
“胡言亂語!該打!”
參子眉頭一緊,手中的玉板朝着丁小乙打過去。
別看玉板不起眼,可真打過來的時候,卻似是山河傾倒,星辰墜落,丁小乙發現自己的規則之力,在金光之下,居然全然無用。
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打回了原型一樣,連煌鯨的傳承都用不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玉板發出的金光,打在自己身上。
只能揮起手臂一檔,頓時一股巨力襲來,整個胳膊猛的一疼,旋即就失去了知覺一樣。
不僅僅是從身體上讓他感到疼,更是從靈魂深處在鎮壓他,逼迫他屈服。
“倫理綱常,尊卑有序,你服不服!”
聲音浩浩如鍾,卻似是細雨綿針往他耳朵裡灌,這種從靈魂上的壓迫,令丁小乙簡直痛不欲生。
“服你個姥姥!”他大聲咒罵着。
然而這只是他靈魂的吶喊,在外人眼裡,被玉板打中的丁小乙身體不由自主的在顫動着。
彷彿正經受着千刀萬剮般的折磨,額頭上青筋高鼓,肉身肌肉緊繃,連每一根汗毛都繃的筆直。
張翻對此非常熟悉,這玉板正是儒家至寶,君子規,打上一下,若是能夠知錯還好,最多不過皮肉之苦。
但若是死不回頭,那可受罪就大發了,越是那些叛逆的學子,受到的痛苦就越強。
往往撐不住兩下,就要匐地求饒。
到時候丁小乙這小子往地上一跪,什麼知行合一,統統都是扯淡。
金光逐漸散去,丁小乙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臉色蒼白的嚇人。
參子冷着臉繼續問道:“你可知錯!”
丁小乙腦袋濛濛一片,雙眼忽然無神,聽到參子詢問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只是默默的擡起手,朝着參子豎起中指。
雖然不知道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但那種挑釁的姿態任誰都能感覺出來。
“朽木不可雕也!”
參子掄起手上的君子規迎頭落下來。
“躲開!”
頌興學見狀不妙,拉起丁小乙往後躲,可他們動,金光也跟着動,不偏不倚照在兩人身上。
“啊~~~”
頓時頌興學疼的滿地打滾,丁小乙更是倒在地上,口中發出似是野獸般的嘶吼聲。
感覺靈魂都像是要被撕碎了一樣。
那陣竭嘶底裡的慘叫聲,令一旁卡依那捂住了王小狗的眼睛,薩達爾想要幫忙,奈何差距太大,他連靠近都不行。
“哼哼……”張翻等人見狀,臉上露出獰笑,只等金光散去,見丁小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才走上前。
腳尖頂在丁小乙的脖子上,彎下腰低聲道:“乖乖的認個錯,參子諒你年輕氣盛,說不得放你一馬。”
以參子的手段,要殺丁小乙並不難。
但殺人不足以安心,他要的是丁小乙跪地服軟,從源頭上把違背儒家教義的想法抹殺掉。
甚至參子還會收他爲徒,令他拜入儒家的門下,成爲儒家的走狗,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
否則參子不會讓墨子去追殺桀跖,又讓公孫、惠施阻擋下其他趕來的鉅子。
“什麼??”
這時張翻看到丁小乙乾裂的嘴脣蠕動,不知道這小子在說什麼,不由湊上前去,想要聽個明白。
“天……天什麼??”只是丁小乙聲音太小了,令張翻幾乎聽不到這小子所什麼。
只能近乎貼在他面前,才微微的聽清楚:“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頓時張翻一怔,心道:“死到臨頭還嘴硬。”
就在他要爬起來的時候,突然丁小乙手掌上的肉球猛的探出細長的觸手,卷在張翻的脖子上,用力往下一拉。
丁小乙的眸光下,一抹精芒驟閃,就見那把黃泉,從肉球口中吐出,被他我在手上用力向前一頂。
“噗!!”
頓時胸前一陣冰涼涼的感覺襲來,緊隨着寒意順着胸口擴散,令張翻不禁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近在遲尺的這張臉。
原本渙散的眼神,此刻折射的兇光,像極了被逼迫到死角里的野獸,讓張翻心頭裡生出一股惡寒。
掙扎着想要從丁小乙懷裡爬起來,但肉球的觸手就像是鋼筋鐵箍一樣,牢牢的拉着他。
隨着丁小乙手上刀刃一扭“噗!”沁入骨髓的巨疼,令張翻臉上的肌肉抽搐着。
看着面前張翻扭曲的面孔,丁小乙臉上展露出瘋狂的獰笑,嘴巴貼在張翻耳邊:“夠本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而且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等衆人回過神來時,張翻已經嘔血不止,眼看着已經快要沒氣了。
“孽障!”
衆目睽睽之下,就在自己的面前,張翻被丁小乙一劍刺死,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打他參子的臉。
當即揮起手上玉板,就要了結丁小乙。
可手剛舉起在半空時,遠遠的,一股狂躁的氣息鋪面而來。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