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代(夏商周)以來,皆以禮治天下;所謂禮,便是一整套方便統治的行爲準則,儒家歸納總結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德秩序鏈,自獨尊儒術之後,以仁、義、禮、智、信作爲普遍的道德準則,這三綱五常所組成的綱常形成了成熟的封建時代。
作爲封建時代的頂端,自然有一整套相應的禮儀,一坐一臥,一行一止都有規矩,這也是彰顯身份貴重,因爲大部分人是沒有眼力看出一個人如何尊貴的,但是卻可以從隨從衣裝,來看這個人是否尊貴。
就比如楊伊,自然也是有一套儀仗的,還是最頂級的,位比諸侯王的儀仗,這是從洛邑帶來的,儀仗繁瑣豪華奢侈之處僅在皇帝之下。
首先是兩位少女身穿宮裝,身姿是極美的,但是此時她們的工作只是捧扇,她們手持長約八尺的長扇,飾以紋絲金箔錦帛,這便是所謂的舉動必以扇,她們要跟在楊伊的後面。
然後應該是由三十六人組成的侍衛,楊伊的這一組侍衛卻是逾矩了,她的侍衛是七十二名,男女各三十六,身穿精甲。
這七十二名侍衛分別着甲,帶弓箭和橫刀,當先的兩位男女將軍身材高壯,各持長槊作爲先導,之後兩人各舉一面紅底龍鳳旗,在之後便是着甲帶刀的男女親衛兩兩一對跟在後面。
這些人的職責只是負責充當儀仗,宿衛王宮以及王宮的巡檢,這些人都是特意挑選的良家子和或者世家子弟中揀選出來的,看似工作簡單,但是卻也最容易得到提拔,一般都是半年未期,期滿基本就升職。
或者去軍中,或者去郡縣,都能有不錯的發展,女侍衛如今稍微難點,畢竟楊伊此時沒有打算觸及改革,所以只是稍微在一些簡單的位置上,放了一些女子來用。
“璩兒,可曾見到你師妹?”
蔡邕費盡心思,從洛邑繞道,先去了河東,然後拜見過幷州刺史張懿之後,才持書信到了燕國,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拜見楊伊,畢竟這位長公主的脾性,如今還不知道,只是傳言中頗爲嗜殺!
大長秋、中常侍趙忠,就因爲一語觸怒這位殿下,被一掌斃殺,河東衛氏出言不恭敬,就被搶了接親的女子,中山甄氏,據說是因爲不願答應一些要求,就幾乎被滅門了,雖然甄氏看似沒死多少人,不過家中商隊被奪,門客被殺,兵甲被除,官職被革,這對一個郡望世家來說,和滅門也沒兩樣了。
如此兇名,蔡邕不敢怠慢,先試着派徒弟聯絡一下,因爲持有幷州刺史張懿的名帖,倒也沒有被怠慢,不過也沒什麼優待,只是免除了被拉去做苦役。
據說,現在燕國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屯田的軍戶和民戶,一種是商人,但凡是遊逛到燕國的流民、遊俠兒,大都被拉去屯田,除非是商人。
所以,整個燕國,如今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這建立在高壓的統治之下,福利就是能吃的飽,穿的暖,這已經不錯了。
外有百萬黃巾威脅,所以這種高壓統治,並沒有引起什麼民亂,至於那些敢於反抗的世家,已經早一步被剪除了,成了楊伊“兇名”的一部分。
“蔡師,璩在洛邑,曾和河間國中尉徐牧之有過交情,徐兄願引薦蔡師給燕國殿下。”
聽着這小徒之語,蔡邕卻是躊躇,這拜見那位長公主雖然在他的日程上,不過此時貿然相見,若是說的不對,自己的小命可是有些……
“裡面可是伯喈先生,鉅鹿田元皓前來拜見!”
田元皓,蔡邕也聽說過,在冀州也是有些名望的,此時自然不會拒絕,就起身迎接。
一見,蔡邕就感覺這田元皓不凡,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卻是有些失望,看似差不多的年紀,但是自己的徒弟卻比這田元皓差了太多。
儀態、身姿也就罷了,畢竟這大都是由天分也就是根據生存環境來培養的,田元皓是世家子弟,這儀態、身姿自然不是自己這個徒弟所能比擬的。
不過這氣魄卻也差了好遠,這一點就令人失望了,田豐進來之後,朝着屋內的兩個人分別拱手之後,然後就直接說明了來意。
“元皓如今爲燕國長史,我主聽聞蔡博士前來,喜不自勝,特命元皓來相請……”
這是請人來了,蔡邕此時卻沒辦法拒絕了,也不敢拒絕,這時候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只能是先去看看,見機行事了。
由田豐引薦,自然也沒人阻攔什麼的,路上倒是碰到了長公主府的郎中令陳曦,不過只是互相一禮,都沒有敘什麼話,蔡邕卻從其中看出了一絲不諧之處。
這一點也不奇怪,他一路上,也曾打聽了,這燕國的文官分爲兩個派系,一個是招賢令的來的寒門子弟,如今多在長公主府中任職,另一個則是冀州世家派系,以國相沮授爲首。
倒也沒什麼爭鬥,不過一方掌握原有的政事,一方則掌握着新建立的種種事務,像是涇渭分明的兩條線。
看到了蔡邕,見禮之後,此時楊伊也不會賜宴什麼的,稍微考校了一些,見蔡邕果然學問非凡,就直接拜爲燕國國傅了,掌文事、圖書等事。
既貴又清閒,這位置一般是由地方上素有賢名的長者充當的,不過此時燕國缺少這種人物,蔡邕倒是合適,他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家了,稱得上博士之名了,充當區區燕國的國傅自然不是什麼問題。
蔡邕自身也很驚喜,正好如今商隊這邊又開創了一門新的生意,進一步改進了造紙術,又以銅活字之法開創了印刷術,正好歸蔡邕管理。
蔡邕的字也不錯,正好以他的字體爲範例,命工匠刻制字模,蔡邕藏書不少,正可爲商隊開闢又一大財源。
蔡邕的徒弟也很有意思,名叫倉璩,楊伊記得,這曾是魔門兩派六道的集大成者,或者說是集成了諸子百家中,縱橫家、陰陽家、刺客、樂府、宮女、太監等派系殘餘典章之後,留下了一本《天魔策》,然後傳下了魔門兩派六道。
此時,上古傳承還算完整,世家豪族各有傳承,鄉野之間也有遺賢,蔡邕若是能蒐羅典籍,倉璩可能領悟出更勝於《天魔策》的武道典籍!
這只是小事,如今天下紛亂,黃巾纔是大事!
如今朝中分派盧植和皇甫嵩等人,分別負責剿滅南北黃巾亂賊,冀州各郡聯保,楊伊已經接管了河間國、中山國、渤海郡三地的軍事,分別派徐榮爲河間國中尉,秩兩千石,張郃爲河間國騎都尉,秩八百石;關羽爲渤海郡都尉,秩一千石,張飛爲渤海郡騎都尉,秩八百石;淳于瓊爲中山國中尉,秩一千石,趙雲爲中山國騎都尉,秩八百石;劉備爲燕國中尉,秩一千石,高覽爲燕國騎都尉,秩八百石;另外幽州方面派了一員大將公孫瓚前來支援,公孫瓚前些時日已經表示效忠了,楊伊已經爲他上表平賊中郎將!
另外楊伊已經請封車騎將軍,朝中此時想必不會不允許,不過可能會拖上一些時間,畢竟這種事沒有先例,雖然黃巾之亂,規模浩大,但是此時,大家還都不認爲黃巾能造出什麼大亂子來!
……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誅邪……”
隨着馬小玲結印完畢,一條神龍忽然出現,直接裹挾了鄴城上的那些強弩、火油等等守城物資,四散滾落,最終神龍從城門一穿而過,鄴城城門出現了一個空洞!
此時已經圍困了鄴城一個多月的黃巾聲勢大振,然後就蜂擁而上,朝着猝不及防的鄴城守軍攻上,雲梯一座座架上城頭,已經籌備已久的黃巾,此時全力壓上,一戰就攻上了鄴城城頭。
張角驚異的看向了馬小玲此時手中落下的符篆,只是驚奇,卻沒有貪慾,他從中看出了不凡的力量,但是卻很清楚的察覺,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力量。
張角也只是看了一眼,此時他一揮手,一片黃光從他手中涌現,然後驀然綻放,此時他大喝一聲:“黃天當立”!
然後就像是衰老了幾歲死的,身形一下子戰力不足,不過前線的黃巾軍,此時正受傷的,傷口已經逐漸癒合,未曾受傷的,身體中頓時涌現出一股新的力量來,本來鄴城一方也知道這是生死存亡之戰。
城中無數的世家都有了準備,安排突圍的自然有,都集中在一起了,這個時候可不會再藏拙了,剩餘的都抱着與城共同隕亡的心思。
他們不可能去投奔黃巾的,黃巾如今也不會要的,黃巾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張角的太平道宣傳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太平道能有如今的聲勢,他們這些世家功不可沒。
如今被反噬,倒也怪不得旁人了,眼看朝中的援軍一直未至,這有其他世家故意消耗他們的緣故,也有大漢朝廷此時實在顧不上的緣故。
或者說,解決冀州黃巾不是朝中當前的第一要事,比如皇甫嵩奉命剿滅中原黃巾,先提出的條件就是要求解除黨禁,拿出皇宮錢財及西園良馬贈給軍士,提升士氣,而借用常侍之口對劉宏上言:“黨錮久積,若與黃巾合謀,悔之無救。”
劉宏也只能接納提案,在壬子日大赦黨人,發還各徙徒,要求各公卿捐出馬、弩,推舉衆將領的子孫及民間有深明戰略的人到公車署接受面試。
這也是開放了地方豪強勢力擴張的禁令,這纔是世家們的第一訴求,至於黃巾,能亂多久,他們並不在乎。
冀州世家只能是做爲犧牲品了,這也只能怪張角選中了冀州,而不是選中了其他州,當然冀州世家也都曾參與,本來冀州世家是合謀打算犧牲渤海、河間、安平等地的,甚至還做出了一些誠意。
料想張角是沒什麼眼光的,還以冀州的幾個大才文士共同籌謀,遮蔽天機,勾動人心,張角應該是不可能識破這個陽謀的。
黃巾的實力也就那麼多,佔據了他們讓出去的地方之後,恐怕就沒有實力圖謀鄴城了,而且佔據了之後,那幾個地方也不能成爲根基之地。
黃巾到時候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就等着他們聯手之下,慢慢覆滅了;不過誰也沒想到,張角竟然舍易求難,竟然沒咬上這個餌!
這就好比當年秦漢之時,劉邦忍不住搶先佔據了關中,他要不是機警,要不是張良等人拼勁全力蠱惑了項羽,定然是死路一條的,就這還上了一次“鴻門宴”!
張角差點也是死路一條,當然,如今也沒好多少,馬小玲不忍黃巾的死傷,想要儘快結束戰事,施展了“神龍道法”,張角用出了禁忌道法“黃天當立”,損耗可都不小。
馬小玲有馬家世代蘊養的靈寶“神龍”爲倚仗,損傷還好說,修養十天半月就能恢復,可是張角卻是憑藉自身,溝通天地諸靈,自身損耗卻是十分巨大,修養一個月恐怕也難恢復。
當然,佔據了鄴城之後,黃巾就有了一處重要根基,鄴城此時可是天下龍脈之一,佔據之後,對於黃巾的整體氣運而言,增益可是不小。
張角的損傷,也因此縮短了一半的恢復時間,他此時就在考慮何去何從,鄴城是四戰之地,東西南北此時皆有不服。
他需要爲黃巾找一個進攻的方向,向南向西都有可以威逼大漢京師,向北是幽州,向東則可以和青州黃巾連成一片。
這也是當初冀州世家給他的安排,仔細考慮了之後,又和張樑、張寶、張牛角等人商量,就決定先攻東面,另外派一支偏師向北。
北面是爲了試探一下冀州世家的殘餘力量,另外也是爲了甄氏復仇,張角自然知道燕國長公主以通匪的名義把甄氏滅門了,這“匪”自然就是黃巾了。
這是有心人遞給他的消息,就像是當初幫太平道疏通路子的那些世家一樣,此時暗自幫助黃巾的還不少,消息都有七八份了,不知道背後的人都是誰?
也是因此,張角纔沒有大張旗鼓的進攻北面冀州諸郡國,實在是這些人太陰險了,他在攻下鄴城之後,纔想明白的,要是按照當初的路線,繞過鄴城,那麼他們就只能被困在冀東一帶。
此時,集中了黃巾所有的實力,他還施展了兩次禁法,若不是有馬小玲的“神龍道法”,可能想攻下鄴城還得再過一月!
這要是等到了冀東地區,被鄴城一擋,等着後援的漢軍主力到來之後,黃巾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