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一起來了?”三聖母小小的臉頰上佈滿錯愕,眼睛下意識瞪圓了,竟意外的有些可愛。
“三妹,我們來救你了。”楊戩聲音顫抖地說道。
他等了二十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三聖母看了眼丈夫和兒子,隨即衝着二哥說道。
“我先把你放出來再說。”楊戩擺了擺手,雙手結印,指向石臺。
一道銀光自其手掌飛出,誘發出了石臺上的陣法。
銀光撞擊在陣法形成的圓形光柱上,竟好似石入大海,瞬間沒了動靜。
楊戩一愣,繼而再度施展法咒,但結果卻是一樣的,銀光再度消融於光柱中。
“楊戩,你不會以爲本宮只是懷疑你,卻從未對此做出防範吧?”
凌霄殿上,王母冷笑道:“石柱封印早就被我替換了,你們的開天神斧不是厲害嗎,連我的乾坤鉢都能劈碎,那你們去劈這封印啊。
告訴你們,這封印與華山龍脈連在了一起,如果封印遭到暴擊,那麼龍脈就會碎裂,屆時碎裂產生的餘波便足以令楊嬋灰飛煙滅了。”
“王母,你卑鄙。”楊戩憤怒地喝罵道。
“我卑鄙?”王母亦是滿臉怒容:“你在我手下陽奉陰違,暗中相助劉氏父子造反,你纔是最卑鄙的那個人。”
“別再和她爭辯什麼了,沒意義。”秦堯凝聲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還有二十四個時辰,就滿三個月了。”沉香目不轉睛地看向父親。
每當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的時候,父親總是能給他答案,哪怕是,父親不在他身邊。
一如彼時他在無名洞接受考驗時那樣。
秦堯閉目沉思,忽地說道:“剛剛王母說,這封印與華山龍脈連在了一起?”
“對。”二郎神道:“劈斬封印就會引爆龍脈。”
秦堯:“那如果我們先斬了龍脈呢?”
“哎~”二郎神目光一亮,當即睜開額頭上的豎眼,掃視向整座山峰。
“別白費心機了。”王母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能想到的事情,本宮難道想不到?龍脈被我藏起來了,實力不如我的話,你們是找不到龍脈在哪裡的。”
秦堯笑了,道:“你難道還能將華山的龍脈藏到華山之外去嗎?”
王母面色一變,甚至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山洞內,秦堯轉頭向二郎神及沉香說道:“先退出去吧,待我們劈開這山,龍脈自當顯現。”
“娘,你等着我們啊,我們很快就救你出來。”離去前,沉香衝着石臺高聲喊道。
“你們小心點。”三聖母一臉擔憂的迴應道。
片刻後,衆神妖退出華山,並排站在雲層上。
楊戩擡手間召喚出三尖兩刃刀,轉頭說道:“開天斧威力太大,貿然用來劈山可能會傷及無辜,我先用三尖兩刃刀劈山,待龍脈顯現後,沉香,你再用開天斧打碎龍脈。至於其他人,你們一起動手,防止開天斧的餘波造成無辜殺傷。”
“好。”衆神妖齊刷刷的應聲道。
楊戩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三尖兩刃刀,匯聚體內神力,猛地劈落下來。
刀光破空而出,重重斬在山頂上,將山體裂開,一道玄色巨龍虛影隨之出現,與刀光抗衡着,護住華山。
就在此時,沉香動了,開天斧劈出一道金色斧光,極速劃過虛空,切斷了那巨龍腦袋。
伴隨着一陣悲鳴,巨龍身軀猛地炸開,其爆炸所產生的餘波,盡皆被孫悟空,牛魔王,鐵扇公主,秦堯,老狐狸,小玉等神妖聯手化解。
“成功了,成功了!”凌霄寶殿上,哮天犬激動地說道。
“唰。”
王母目光頓時凌厲地望了過去,大聲喝道:“來人,給我將這蠢狗丟下凡間。”
哪吒怕其他人傷到哮天犬,連忙站了出來,躬身領命:“是,娘娘。”
說着,他抓着哮天犬衣領,便帶着其飛出凌霄殿。
王母冷哼一聲:“李靖,你教的好兒子啊。”
李靖躬身拜道:“臣,慚愧,自這孩子懂事起就沒大教他什麼,都是太乙真人在教授他道理與本領。”
王母:“……”
她總不能這時候去找太乙真人算賬吧……
人間,華山。
衆神妖再度踏入仙府內,沉香轉動了一下開天斧,正準備劈開封印三聖母的最後一層光罩,那光罩卻突然放射出七色神光。
“這是什麼?”面對這突生變故,沉香反而不敢亂動了。
凌霄殿內,站在王座前的王母忽地笑了起來,明豔動人:“你們父子能走到這一步是我沒想到的,但我沒想到,女媧娘娘卻想到了,不是想到你們父子會來到這裡,而是想到會有修改天條的一日。
新天條就鑲嵌在七彩石內,你們若是想要救出楊嬋,就必須劈開七彩石。
七彩石是擋不住開天斧神鋒的,但新天條也擋不住。
沉香,你借開天斧時說,借斧是爲了造福蒼生,能造福蒼生的新天條就在這裡,你要毀了它嗎?”
“這七彩石是不是你放在這裡的?”在衆神妖緘默間,秦堯忽地問道。
王母自得的說道:“那當然,女媧娘娘何等身份,又豈會關注你們兩個神仙?”
秦堯微微頷首:“是你放的那就好辦了。”
王母:“???”
什麼好辦了?
“啪。”
秦堯突然擡手一巴掌打在沉香腦袋上,開口道:“兒啊,跪下。”
沉香不明所以,但還是衝着他跪了下來。
“笨蛋,跪錯人了。”秦堯道:“衝着七彩石的方向跪下,求女媧娘娘恩典。”
王母皺了皺眉,道:“女媧是不會關注你們的。”
秦堯道:“聖人應該無所不知吧?”
王母心臟一跳,忽地涌現出一絲不妙預感。
“愣着幹什麼,還不磕頭。”秦堯低眸看向沉香,嚴肅說道。
沉香十分聽話,衝着七彩石方向叩首道:“女媧娘娘,我是沉香。我知道,王母禁止神仙動情也是爲了三界穩定,但我爹給我說過,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男歡女愛是人神本性,天條強行禁錮了人神本性,要將大家變成沒有感情的機器,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這,只會導致一個後果,那就是出現無窮無盡的地下戀情,由此,也會釀造出無數悲劇,就像七公主與董永那樣。
我不懂什麼天地至理,我爹卻教給我了堵不如疏的道理。
倘若人人有愛,那麼人人就會因愛而愛這個世界,倘若人人無愛,那麼人性神性就是冷漠的,繼而也不會愛這世界。
沉香懇求娘娘,將愛人的權力給予衆神吧。”
說着,他砰砰叩首,每一個頭都磕的擲地有聲。
在他沒有用法力保護的情況下,他的額頭很快便腫了起來,繼而被生生磕破了。
“沉香,別磕了,別磕了。”三聖母見不得這副畫面,淚眼婆娑地說道。
沉香不爲所動,額頭上血液落在地面上,竟開出了一朵美麗白蓮。
下一刻,隨着他額頭上的血液不斷滴落,白蓮也越來越多,最終瀰漫了整個湖面。
耀眼金光自石臺中迸發而出,凝聚成一朵金色蓮花,衝破禁制,將三聖母包裹在內。
同時,無數字符自蓮花內飛出,破開山洞,直衝天宇,貫通三界。凌霄殿,王母無力的坐回龍椅。
觀世音微微一笑,喚道:“娘娘……”
王母無奈道:“我輸了。聖人尚且有情,何況仙神?”
“善。”觀世音輕聲說道。
華山仙府內,沉香激動的飛至金蓮石臺上,與母親抱在一起,臉上洋溢着幸福笑容。
秦堯站在孫悟空牛魔王等佛妖身旁,笑着看向這一幕,宛如局外人。
“爹,你過來啊。”
那股狂喜的興奮勁過去後,沉香連忙衝着秦堯喊道。
秦堯正要答話,眼前倏爾閃現過一行光符:【當前世界劇情已完結,是否立即迴歸?】
這行光符令他迅速冷靜下來,揮手微笑,並不應答。
“多謝二哥,還有……多謝你。”三聖母帶着沉香從石臺上飛了過來,先看了看二郎神,隨即將目光注視向秦堯。
“怎麼感覺你們夫妻二人這麼生分?”牛魔王開口道。
三聖母無言以對。
二郎神笑着開口:“走罷,我們回家。”
是夜。
灌江口。
東廂房。
三聖母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秦堯同樣看着對方,忽地笑了起來:“我該走了。”
“你到底是誰?”三聖母問道。
秦堯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否則就會在你心裡留下痕跡。”
三聖母:“……”
“沉香就交給你了,不要告訴他這件事情。”秦堯又道。
三聖母木然頷首。
“我不會抽乾這具身軀內的仙氣,會將一具仙軀留給劉彥昌,以後你可以教授他一些仙術,延長壽命。”
“謝謝。”三聖母道。
秦堯呵呵一笑,揮手道:“忘了我……”
話音剛落,一道光柱便從天而降,帶走了他神魂。
三聖母心臟一顫,悵然若失。
“三聖母?”
許久後,劉彥昌看清了屋內場景,伸手摸了摸臉:“我這是在做夢嗎?”
三聖母搖搖頭:“你不是在做夢,彥昌,我需要交代你一些事情。”
兩天後。
劉沉香將三聖母和楊戩一起拉進一個房間,以法力隔絕內外,嚴肅說道:“娘,舅舅,我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什麼事情?”三聖母柔聲問道。
“我爹可能被奪舍了。”劉沉香默默握緊雙拳,道:“我觀察了兩天,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三聖母眸光一顫:“別瞎說。”
“我沒有瞎說。”劉沉香道:“以前我爹很開明的,劉家村的小夥伴都羨慕我有一個開明的爹。現在我爹卻十分古板,迂腐,非要讓我去學堂,甚至還要讓我去參加科舉。完全就……變了一個人。”
三聖母道:“我會給他說一下的,讓他不要逼你。”
“您怎麼就沒聽明白呢?我是說,他可能被奪舍了。”沉香再度強調說。
“不會有這種事情的。”二郎神看了眼三聖母,道:“可能是將你娘救出來了,劉彥昌太過歡喜,一時間像是變了個人。”
“但是他不記得很多往事了,這該怎麼解釋呢?”沉香輕聲問道。
二郎神:“……”
三聖母:“……”
看着沉默中的兩名至親,沉香突然猜測到了什麼,瞳孔微微一縮:“你們早就知道了?”
二郎神:“我是昨天才知道的。”
他昨天就發現這劉彥昌不對了,突然間多出了很多書生意氣,整個人氣度大變,於是就找到了三聖母,問出了詳情……
沉香面色微變,道:“他究竟是誰?我爹呢?”
二郎神看向三聖母。
三聖母卻不知該怎麼解釋。
沉香是那神秘人一手拉扯大的,情感上也是與對方情同父子,反倒是與劉彥昌只有血緣關係。
換句話說,在沉香的世界裡,那離去的神秘人才是他爹……
這讓她怎麼講好呢?
楊戩輕輕呼出一口氣,道:“三妹,我來說吧。”
……
九叔世界。
桃山土地祠。
練功房內,秦堯已經醒來多時了,卻一直坐在蒲團上發呆。
寶蓮燈世界不是他待得時間最長的世界,但卻是他收穫最多的世界。
實力方面:由三洞天晉升至七洞天,連破四個小境界,前所未有。
仙經方面:在鬥戰勝佛那裡得到了《大品天仙決》,《地煞七十二變》,《筋斗雲》,《火眼金睛》等頂級仙術。
而這些仙術,放在任何一個世界裡面,都能當成最大的收穫,可在寶蓮燈內,他一次性學全了。
是以,從收穫上來說,本次旅途可謂大豐收。
但從情感上來說,他心裡卻多少有些失落。
當然不是不捨得三聖母,他和三聖母壓根就沒感情,他捨不得的,是那由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二十年不長,但二十年的情感卻可以很濃烈。
“呼~~~”
良久後,秦堯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推門走出房間。
“堯哥!”
院落內,寒風大雪中,穿着一身喜慶棉服,頭上帶着小紅帽的念英聽到他動靜,頓時跳着招手道:“下雪了,來堆雪人啊。”
秦堯定睛一看,阿藜,綵衣,白敏兒,任婷婷,蕭文君等人都在院子裡,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雪痕,彷彿已經打了一場雪仗。
“這纔是我的世界啊。”
秦堯默默在心裡想。
心裡的那股糾結不經意間隨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