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會是誰?”
敖寸心微微昂首,注視着面前這高過自己一頭,丰神俊秀的白衣上仙,心底忽然猶如小鹿亂撞。
秦堯坦然說道:“我以爲會是大金烏。”
“本來應該是大金烏的,但我沒有選擇將這件事情告訴他。”敖寸心低眸說道。
秦堯微微一怔:“你是大金烏派入崑崙山的?”
“不是派遣,是請求。”
敖寸心強調了一句,緊接着說道:“他希望我幫忙弄清你身上的秘密,從而用這秘密來要挾你。
不過你放心,雖然我現在知道了你是楊戩,但我會爲你保密的。”
秦堯無言以對。
甚至是險些沒繃住。
敖寸心這話說的看起來還不賴,但字裡行間中充斥着一種述求:我不告發你,就是幫了你;我都幫你了,你是不是欠了我一個人情,是不是應該對我有點感激?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爲你保密嗎?”在他沉默間,敖寸心打量着他面色問道。
秦堯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八成是這姐姐的抖m屬性犯了,也就是所謂的受虐屬性。
這一點,因爲他對這世界的魔改,以及針對性的拒絕接觸,導致表現的並不明顯。
而在原著劇情中就很明顯了,在明知道楊戩不喜歡自己的情況下,她非要爲其爭風吃醋,特別是吃嫦娥的醋,簡直是掉進了陳年老醋的醋缸裡,一遍遍的生悶氣,受虐屬性直接就拉爆了。
正因如此,她一張嘴,秦堯就能猜出話題的中心在哪裡,重點又在哪裡,因此絲毫沒有回答她問題的想法,抱拳道:“感謝三公主的深明大義!”
“和深明大義沒關係。”一次誘話不成,敖寸心緊接着展開了第二次誘話,認真說道:“與世界無關,只和你有關。”
這時,秦堯只要是但凡說出一句聽不懂,或者說表達出半分疑惑,她就能順勢吐露心意。
可秦堯又不是真不懂,絲毫沒有被帶上節奏,滿臉鄭重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欠你一個人情。”
敖寸心只感覺與他溝通怎麼就那麼困難呢,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懂,我懂,三公主本性良善,並不指望着通過我這人情做什麼事情。而且,你的出發點也不是爲了從我這裡撈到什麼好處。”秦堯誠摯說道。
敖寸心:“……”
你懂個屁啊。
你啥也不懂。
只是經他這麼接二連三的打岔,她很難再找到一開始的那種感覺了。
畢竟她是一個女孩子,哪怕這裡沒外人,最基本的矜持不能不要吧?
“我也沒聽說過你和大金烏有交情啊,你們兩個難道是……”不等她將那種動情及真摯的感覺找回來,秦堯再度開口。
“沒有!”眼看着他都要給自己與大金烏進行配對了,敖寸心連忙打斷:“我和大金烏只是普通朋友。”
秦堯微微一笑:“我明白。”
敖寸心快要抓狂了,握緊雙拳道:“你這樣子給我的感覺不像是明白,倒像是配合我的說辭!
秦堯,我以我父親西海龍王的名義向天發誓,我和大金烏真沒什麼特殊關係。”
秦堯擡了擡手掌,做制止狀,開口道:“別激動,我相信你。”
敖寸心:“……”
明明被相信了,可她心裡卻沒有半分開心情緒。
剛剛發生的所有對話,都和她在心中預演的完全不同。
更加弔詭的是,很難分辨這是好是壞,以至於她拿捏不定自己該以什麼態度對待當前局面。
“我感覺你心裡現在應該挺亂的,迷茫了吧?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秦堯注視着她眼眸,忽然說道:“我真心建議你先回家待幾天,好好想想自己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如果不改變的話,夾在我和大金烏中間,會不會兩頭爲難?”
敖寸心也感覺自己需要仔細思量,因此不多時便被對方帶出了城隍廟,一路領至西海岸。
當她與站在岸邊的秦堯揮手告別,滿腹心思的跳進西海後,驟然清醒過來。
不對。
不對啊。
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的回家了?!
而在海水的冷卻下,她思路也清晰了很多,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是被秦堯牽着鼻子走了。
那傢伙的談話水平極高,高到她一不小心就着了道,稀裡糊塗就被甩開了。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你別想再拿話套住我!”
氣急敗壞的在水裡耍了一套王八拳,敖寸心咬緊牙關,轉身便要飛出西海。
卻也由此看到了一名頭戴珍珠銀冠,身披紅袖白袍,面如銀盤,劍眉星目的少年。
此刻,少年正一臉憋笑地看着她,顯然是將方纔的一幕盡收眼底。
“敖烈,你剛剛看到了什麼?”敖寸心質問道。
敖烈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看到有人打了套王八拳,真有意思。”
“你竟敢取笑我,看我不撕了你這張嘴。”敖寸心大怒,直接就上前動手了。
敖烈擡手抓住對方手腕,阻攔着她掐向自己,在感受着她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大時,甚至動用了神力,大聲說道:“姐,你是回來相親的嗎?”
敖寸心道:“我相什麼親,你別轉移話題。”
敖烈也動用了神力,仍舊禁錮着敖寸心手腕:“我沒轉移話題,父王已經開始給你物色合適的夫婿了,我還以爲……”
敖寸心身軀猛地一僵,旋即鬆開對方,肅穆道:“我這就去找父王!”
敖烈笑道:“你不會是也有喜歡的人了吧?”
這種事情,在四海龍族內發生很多次了,次次都會鬧出來一攤亂子。
然而敖寸心卻笑不出來,轉身向龍宮方向疾馳而去……
從朝歌回到崑崙後,秦堯再度將精力用在煉化三首蛟屍身上面。
原著中,三首蛟是爲了求生,自願變成了三尖兩刃刀,並且將控制自己的咒語告訴了楊戩。
因此當三首蛟再度因女人而控制不住自己時,原身才能將其輕易制服,令其永生永世,再也無法從兵器變回人形。
而他面臨的情況卻與這段劇情出現了極大偏差,三首蛟由活體變成了屍體,且這屍體內還激盪着八隻金烏的力量,總體力量強度絲毫不亞於現在的他,甚至更強,因此煉化難度也很大。
好在這算是幸福的煩惱,畢竟原材料越好,煉製後的仙劍威力就越強。
事成之後,他以軒轅,元屠,金剛,以及這柄仙劍組成誅仙劍陣,即便是對陣大羅天仙也絲毫不怯。
時間在這祭練過程中一點點流逝着,足足半個月過去了,秦堯都沒再見到敖寸心,不由得心生喜悅。
他的態度始終堅定,管他孃的什麼宿命糾纏,錯誤的結果就不該有開始!
然而樂極生悲定律的含金量,在這世界中是一點不差。他還沒舒心幾天,一隻白色仙鶴突然撲扇着翅膀,落在玉鼎庭院的牆頭上,張口叫道:“秦堯師兄,秦堯師兄……”
東廂房內。
正祭練神兵的秦堯緩緩睜開眼眸,起身間收起三首蛟屍身,大步踏出房門:“怎麼了,仙鶴?”
“外面來了個一身紅色甲冑的神仙,說是有事找你。”白色仙鶴迴應道。
“什麼事兒?”秦堯好奇地問道。
單憑紅色甲冑這四個字,他是真猜不出對方的身份和來意。
白色仙鶴搖頭道:“我問了,但對方沒說,只讓我來找你。”
秦堯:“……”
這種看似沒來由的突發事件冷不丁冒出來,大概率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帶着幾分提防與心理準備,秦堯迅速來到山門前,昂首望去,便看到了仙鶴口中的那紅甲神人,其模樣還算周正,也很年輕。
當然,這裡的年輕只說臉,不指真實年齡。
“你便是秦堯?”這時,紅甲神人仔細打量着前方的溫潤道仙,眉頭微微蹙起。
單論容貌來說,對方確實是在自己之上!
“你是?”秦堯好奇地問道。
“我只是一個挑戰者。”紅甲神人道。
秦堯一愣:“挑戰者?”
這什麼鬼?
哪來的原由?
“沒錯。”
紅甲神人默默握緊雙拳,輕喝道:“秦堯,你敢應戰嗎?”
“你若不說清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你自己的身份,那麼我就不應戰。不是不敢,而是不想。”秦堯搖了搖頭,直接給出了一個應戰標準。
他不可能接受所有挑戰者的挑戰,更不能接受看起來莫名其妙或者說沒頭緒的挑戰。
紅甲神人面色微頓,不再面對面的說話,而是選擇了傳音入耳:
“吾乃西方太極大帝座下先鋒官鄔宇,此番前來挑戰的前因是,在西海三公主眼裡,你比我更優秀,更強大,所以我來領教一下,否則心裡不甘。”
秦堯:“……”
幹。
怎麼還有敖寸心的劇情?
宿命的羈絆就這麼強大嗎?
這一刻,他突然明悟了。
自己寄生楊戩最大的劫數,或許就應在了敖寸心身上!
原身在對方身上可是承受了千年煎熬,差一點就因爲她和所有朋友斷交了。
而自己雖然抗住了前幾波攻勢,但對比與原身的千年煎熬來說,這算個毛啊,九牛一毛的挫折都沒有……
“你想要的答案我都說了,可以打了吧?”這時,鄔宇突然問道。
秦堯抿了抿嘴,指了指天空道:“去天上找個沒人的地方打吧,以免被人看了笑話。”
鄔宇原以爲,他這是擔心輸了後在同門面前丟面子,可短短一個時辰後,當他被一掌推飛數百尺,由星空砸入一顆星球時,方纔恍然大悟,對方是怕自己被人看笑話……
換句話說,人給自己留面子呢!
羣星萬鬥間。
一襲白衫的秦堯緩緩飛落至一顆星辰內,落地在被劈天神掌打飛的鄔宇面前,主動伸出右手。
現如今,他距離大羅天仙僅有一步之遙,修行本經是天地間的頂級功法,甚至施展出來的掌法,亦是天地間的頂級戰技。
這麼多buff迭加在一起,真不是什麼神靈都能接住的,更不可能隨便跳出來一尊神靈,就能和他大戰三百個回合。
那對於他這一路的奇遇來說,都是一種羞辱。
事實上,按照寶蓮燈前傳中的角色級別來說,西方太極大帝座下,唯有五方戰神,或者八大元帥中的成員纔有資格與他一戰。
而在這種級別之下,誰來都白給!
“啪。”
人形坑洞中,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掌,鄔宇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握手言和,被對方從坑洞中拉了出來。
“我服氣了,心服口服,你確實比我厲害,比我優秀。”
起身後,鄔宇長出一口氣,拱手道:“秦道長,不打不相識,小神在此祝福您和三公主幸福美滿,永結同心。”
秦堯搖了搖頭,道:“你誤會了,我和敖寸心沒有那種關係。”
鄔宇傻眼了:“真的?”
秦堯笑着問道:“在我擊敗你之前,我有必要撒謊;但現在,還有這個必要嗎?”
鄔宇直撓頭,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歉意:“那個……那個……我……”
秦堯擺了擺手:“沒關係,作爲男人,我能理解你,最終將誤會解開了就好。”
鄔宇深深一躬:“總之,對不住,是我太孟浪了。”
秦堯沉吟片刻,意味深長地說道:“鄔將軍,你能萬里迢迢的跑來找我,可見心裡也是有敖寸心的。反正我和她沒什麼關係,你不妨努力追求一下?”
這定時炸彈般的命中情劫,老躲着也不是辦法,他倒是很希望能有人將這位三公主給收了,並且祝願他們可以和和美美,幸福永遠。
因爲他很清楚,原身與這位龍女都過不好日子,更別說還不如原身專情的自己呢……
“你贊同我和敖寸心在一起?”鄔宇瞪大了雙眼,震驚地說道。
“我十分贊成。”秦堯笑道:“如果你平常沒機會接觸到她的話,可以先和我待在一塊。我有預感,她可能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重返崑崙了。”
鄔宇:“……”
感覺怪怪的。
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這種對未來的迷茫感,令他心中止不住的不安。
更可怕的是,即便是他心中不安,此時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來。
也就是說,哪怕前方是個陷阱,他也要閉着眼睛徑直跳進去。
只是不知,這陷阱下面是沼澤還是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