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來是想要給你好好過一個生辰，卻沒想到半途出了這許多事。”歸家的路上，李卓玉的心被壓得沉沉的。
“沒事。”那滿河的花燈，池月覺得自己已經此生都不會忘記了。
她想起了什麼，頓下了歸家的腳步，“小卓你的生辰呢？是什麼時候？”
李卓玉偏過頭去，“大年三十。”他的生辰正好和過年是同一天。
池月：！！！
大年三十！
那不就是他們剛到客船上沒多久的時候嗎？！
她一臉懊悔，“我......我不知道。”池月在心裡埋怨起了自己，都這麼久了，卻也從來都沒想問過李卓玉的生辰。
而且這麼算來——
小卓今年已經十五了？
李卓玉搖了搖頭，“我的生辰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池月一聽他這麼說，果然生氣了，上前一把拉起了他的手，就趕着往家裡去。“今年是我不好，沒讓你好好過上一個生辰，等到來年，我一定會補一個熱鬧的生辰宴給你。”
“不，我明天！明天就把今年的生辰禮物補給你！”
李卓玉被她拉着，感受着那雙細小白嫩的手，他默默的攥緊。
骨節分明的大手被小手緊緊牽着，兩個人的體溫，像是也連着了一起。
這樣就很好了，“不用給我補生辰禮物的。”
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池月給他的。
他第一次見池月的時候，就見她手裡拿着利劍救下了自己，十分飄逸，躍在高高的半空中，穿着素白的衣裳，就像是皎皎的月光般，直接扎進了他的心裡。
這已經是他此生收到過最好的禮物了。
“我不管！”池月難得覺得自己虧欠了什麼。
她這個人，常人只要待她一分好，便會兩分三分的還回去。“小卓你只要好好期待着我送你的禮物就行了！”
“那我可就等着了。”心心念唸的姑娘想要送東西給自己，李卓玉推了一次，可不會再推第二次了。
不過要李卓玉說，過生辰如今最大的優點，便是他終於又大了一歲。
雖然離成冠禮的日子越發近了，但他也離池月更近了。
“生辰禮物可以後補，但是這長壽麪可不能不吃。”池月嘆了口氣，“要不今年小卓湊合着和我同一天吃吧？下次，下次我定不會忘記了。”
大年三十那天，他們到底吃了面沒有？
隔得時日有點遠，池月已經想不起來了。
“長壽麪？”李卓玉挑了挑眉，“你會做？”
“只是一碗麪，又有什麼不會的！”不高興被看扁了的池月斜了他一眼。
等兩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去時，院子裡的燈還亮着，但卻空無一人。
想來秋娘和樂平該是歇下了，池月也樂得不用遮擋自己現在的模樣，廚房裡平時需要用到的物品，都被秋娘收拾的井井有條。
李卓玉將傘收起隨意的靠在了檐下的牆角，打了打自己身上的雨水，然後走到廚房打開櫃子拿出了碗筷，一一擺好。
廚房不大，還擺着張方桌，他把手上拿着的油紙包一個個仔細放在桌子上，認真分作幾堆。一些是池月給家裡的秋娘和樂平他們買的，一些是池月給他的同窗交好用的，還有一些是池月自己喜歡同趙雲雲一起買的......七七八八的，整理好。
一扭頭，卻發現池月正對着那點不起來的竈臺發愁。
差點忘了，池月她還不會生火。
“我來幫你燒火吧？”
池月臉都紅了，對於自己剛剛誇下海口，結果現在連火都不會燒的現狀——只是稍稍尷尬了一會，卻又很快緩和了回來，裝作沒事人一樣的點了點頭，“嗯，那麻煩你了。”
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小如蚊音，那就更有說服力了。
橙色的火苗舔舐着乾柴，不斷髮出嗶嗶啵啵的聲音，明明是在幹着燒火的活計，李卓玉卻覺得自己心裡意外的平靜。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屋內則是池月偶爾響起的小聲嘟囔聲。
歲月靜好的，甚至讓他想要把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紅糖桂花藕、蜜汁棗糕、地瓜糯米糰……是之前在廟會上買來的點心，大大小小的有十幾包，若不是現在被李卓玉整理好了攏在一堆，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買了這麼多。
這些個點心想吃只用放在竈臺的鍋蓋上，藉着它的餘熱稍微熱一熱就好了。
但剛剛在酒樓已經吃了不少東西，池月覺得自己也吃不下這麼些了，一想到這些東西放不了多久就會壞掉。
一時倒是有些後悔。
“等明天，先分給秋娘和樂平他們嚐嚐鮮，要是真的吃不完，就給左鄰右舍搭上點新的糕點一起送過去吧。”也只能這樣了。
李卓玉一邊燒火一邊點頭咬了一口糯米糰，他倒是還能夠再吃一些，但是他也不大喜歡吃甜，多吃幾口也就膩了，於是放下筷子有些懊惱的說道：“我該攔着你的。”
“我覺得難。”小卓記着是她的生辰，別說攔着了，哪怕她想要把人家整個攤子都買下來，估計也只會在旁邊說好的。
“那我明日帶些去學堂吧。”正好也能夠分些給那些被食堂摧殘的同窗們。
總有人愛甜的。
“也行。”池月倒是忘了還有這一茬，“那到時候還是帶個食盒裝起來吧。”
李卓玉點點頭，“水開了。”
池月正在扯麪團，“時間卡的正正好。”
“你真的會做飯？”李卓玉對此保持懷疑。
沒做什麼解釋，池月瞥了他一眼後又把砧板拿了出來，切了點細薑絲，小蔥花，又擇了一把小青菜。
想了想，又打了兩個雞蛋。
小罐裡的豬油膏還有一半，她挖了一勺放在湯裡，看着微黃的高湯上面飄着點點油花，多少有了點食慾的樣子。
薑絲驅寒，方纔起了夜風，又下了雨，提前預防一下也好。
李卓玉用手託着腮坐在那裡看着那個在竈臺前忙碌的身影，感覺自己的心軟作了一團，他也有許久沒吃過長壽麪了。
一會兒不管池月端上來的面，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他都能夠眼也不眨的吃下去。
切好的寬面在水中翻騰，池月又往裡面添了一點點鹽。
琢磨着差不多了後，這才把鍋蓋給蓋上。
只要再燜一會兒就好了。
左右現在閒着無事，兩人坐在安靜的廚房裡閒聊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些個被帶走的孩子能不能夠救回來。”不論是什麼時候，對於這種拆散家庭的惡徒，池月都深惡痛絕。
李卓玉默默點頭，“官府出手，應當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說的也是，”池月嘆了一口氣，轉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臉好奇的看向李卓玉，“不過小卓，驍騎尉是什麼官職啊？”
李卓玉原本放鬆的神情一凝，長長的眼睫映下，擋住了眼睛裡的情緒，若無其事的開口，“怎麼好端端的，你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那個礙眼的登徒子！
“也沒有啦！”池月擺擺手，“只是看着那個人好像和小卓你年紀一般大小，所以我就有點好奇這個官職。”
“驍騎尉是六品官職，”李卓玉捏了捏拳頭“這是參軍後有了軍功才能夠有的武職，若是你喜歡，我也可以轉去參軍。”
參軍！
“不不不！”池月趕緊把腦袋搖晃的像是個撥浪鼓，“小卓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這萬一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她找系統哭都來不及！
李卓玉聞言面色一緩，他捏了捏自己有點發燙的耳垂，裝作不經意的開口重複道：“我現在這樣就很好？”
“對啊！”
雖然一直沒有說出口，小卓唸書好腦筋轉的又快，人也貼心懂事，就連武館的師父有事沒事都會私下誇讚他的天賦。就算中間是有藉助了一點系統的能力，但是她家小卓確實哪看哪好。
哪怕現在沒有一官半職，但料想以後，也決計不會差的！
池月剛想要再多鼓勵一下，現在看着像是有點‘自信不足’的小卓，鼻尖卻突然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不好！我的面！”
頓時，廚房裡又是一陣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