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斯國小城門前。
易柏爲這青年與老嫗躲去追殺。
他朝青年與老嫗望去,正是要問上一問,此事緣由。
誰料這青年呆呆的看着周圍,看着那些人無視他們跑過去,又看了看地上的圈兒。
如何還能不明白。
眼前這是奇人異士。
“我,我……拜見活佛!!”
青年跪伏在地,五體投地。
“混賬小子,什麼活佛,此乃天上神仙,天罡元辰是也!”
旁邊的黑熊精道了一聲。
“稍安勿躁。”
易柏瞥了一眼黑熊精,又望向青年與老嫗,他走上前去,將青年攙扶起來。
“莫拜,我非活佛,但我想問你一問,這等人,爲何追你們?”
易柏很和藹的詢問。
“神,神仙,因爲我父親死了,他們要殺我母親,我沒辦法,只能帶我母親走。”
青年錯愕了半響,這纔開口。
“你父親死了,他們爲何要殺伱母親?因爲家中遺產分配不均?”
易柏輕聲問道。
“不是。”
“那是因爲你父親遺言?”
“不是。”
“那是因爲什麼?”
易柏搞不懂了。
“神,神仙您應該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吧。”
青年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錯,我乃東土而來的。”
易柏坦然承認。
青年聞言,雖不知‘東土’是何,但還是如實與易柏講述了事情,
原來,這青年叫‘尼瓦’,並沒有姓,只有名,說是這兒大部分人,都是有名無姓。
根據尼瓦所說,他們的習俗,一家的父親死去之後,就要由長子將母親揹出去山崖裡頭扔掉,不能與之母親住在一起,否則對整個城的人,都是不好的。
這老嫗便是尼瓦的母親。
尼瓦是老嫗的三子,他們的父親在最近死去。
按照當地習俗,老嫗該被其兒子丟入山中,但尼瓦感恩母親的照顧,違背習俗,揹着母親逃跑。
城中之人與此母親其他兒子如何能願意,覺得這母親不死,他們的日子就完了,故追殺於尼瓦。
易柏在聽完之後,眉頭緊皺。
一旁的黑熊精卻是罵罵咧咧,說道:“從未見過,有這等習俗,一家父親死了,就得送母親一塊死,這是什麼破習俗。”
黑熊精生氣得緊。
“神,神仙,請神仙幫我!”
尼瓦知道,他如果不能求得易柏這位奇人幫助,他躲不過去。
“這等習俗,確實過了些。”
易柏半響才做出評價。
“元辰,我們該怎麼辦?”
黑熊精等候易柏命令。
“且先入城看看。”
易柏擺手說道。
“神仙,我們進不了城,我們進城一定會被發現的。”
尼瓦熱淚盈眶,忙是搖頭。
“你跟他們走,莫管我了,我是鬼的妻子,我該死了。”
老嫗麻木而絕望。
黑熊精聽着這話,只是把目光望向易柏,未做表態。
“莫怕,莫怕!且看我施法。”
易柏從尼瓦衣衫襤褸的衣服上,扯下兩塊布,讓尼瓦的衣服變得更清涼。
他在兩塊布上吹了口氣,又用兩塊布纏在尼瓦與老嫗身上,使了一隱形之術,讓尼瓦與老嫗盡數隱去身形。
“這,這……”
黑熊精有些迷糊,望着前邊的空蕩,只覺易柏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我已施法,凡眼是無法看見你們的,可安心隨我們一同入城。”
易柏如此說道。
他以法眼,能輕易看到尼瓦與老嫗。
尼瓦與老嫗也彼此看不見,正是驚呼連連時。
易柏看着兩人驚呼連連,心中有數。
他只覺他的本事的確有很大的長進,似乎對這等道術,有自己的看解,信手拈來。
這一切的變化,似乎是從他那師父,東嶽大帝點他三下腦袋開始的。
被點三下腦袋,彷彿給他開竅了一般,讓他腦袋清明許多。
“走吧,入城。”
易柏開口說道。
尼瓦與老嫗忙是答應,惶恐不安。
易柏親手幫尼瓦碰到老嫗,讓尼瓦揹着老嫗。
在一切妥當之後。
易柏這才讓尼瓦與他一道進城。
進城土路上。
黑熊精連連拍着馬屁,誇讚易柏道法通天。
易柏翻了個白眼,未曾搭理。
他纔剛走進城裡。
一股子異香飄來。
易柏只覺撲鼻。
他定睛往旁邊望去。見着三四人架着一口大鐵鍋,正在鍋裡燉着什麼,隱約有肉骨露出。
“這燉的是什麼肉?”
易柏隱約覺得不對勁。
“這是阿卓家的長子,是在燉他家長子。”
尼瓦揹着老嫗站在後面,不敢逾越,聽着易柏問,趕忙回答,似回答慢了,便會被責備般。
“燉,燉他家長子?”
易柏吃驚,被嚇了一跳。
“燉長子?長子是什麼動物?”
黑熊精倒是冷靜得很。
“長子就是阿卓家的第一個子嗣。”
尼瓦再解釋了一聲。
“啊??燉長子?這不是瘋了嗎!”
黑熊精瞪大雙眼,感到不可思議,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這舉動讓旁邊路人都用怪異的目光望向易柏二妖。
易柏輕輕拍了拍黑熊精的肩膀,讓其冷靜下來。
“尼瓦,這一家人,爲什麼要燉他家長子?”
易柏問道。
“這,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尼瓦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哪兒正常了。”
易柏並不覺得,這和‘正常’扯得上關係。
“我們這兒的習俗,家中生的長子,要煮掉分食,這樣二子就能繼承長子,家裡也會變好。”
尼瓦小聲說道。
“這……”
易柏聽了,只覺得荒謬。
怎這烏斯國入國的第一座城,就這般荒謬。
家中長子要煮掉分食,父親死去,兒子要將母親丟掉。
這等習俗,也太荒謬了。
“你們,就沒覺得,這樣的習俗,有什麼不正常的嗎?”
易柏耐心問道。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
尼瓦小聲解釋。
“那你爲何要救你母親?”
易柏再問。
“我母親養育我長大不易,我不忍心。”
尼瓦如此回答。
“既然你不忍心,爲何不想一想,他人如何忍心?”
易柏說道。
“神,神仙,他人如何,我實在是管不着,我只是不忍我母親如此死去。”
尼瓦再是說道。
聽得此話。
易柏愣了一下,心中恍然,如洪鐘大呂。
這或許便是小乘佛法與大乘佛法的區別。
小乘佛法,便是如同尼瓦這般,自己於苦海之中努力掙扎,試圖脫離苦海,達到自渡。
大乘佛法,就是見衆生於苦海掙扎,心生憐憫,舍自身之安危,去拯救在苦海之中的衆生。
其實大乘佛法,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佛法,這是一種決心,一種大無畏,大魄力的決心。
地藏王菩薩立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又諸如東嶽大帝,萬金之軀,爲天庭地府人間操勞,無怨無悔。
又如那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曾言,得聞祂名,但冥心默想作是念,使稱名者,鹹得如意。
這又是一種宏願。
諸般大神,其實都有着自己的宏願。
諸般大神,都可算作是得了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只是一種決心,名義根本無所謂,若是開心,儘可稱爲大乘道法,大乘某法皆可。
他走西行,爲天下妖魔求得正道,路就在腳下矣。
易柏想畢,無聲朝尼瓦一拜,心中道謝。
因受其言而幡然醒悟,該是一拜。
尼瓦迷茫的站在原地。
“今日即是來了,那就該掃舊習,爲此地鄉民,掃出一片新道來。”
易柏如此說道。
“元辰,我們該如何做?”
黑熊精問道。
“此城先不用進了,且待我見一見這烏斯國的國主,子路君,勞煩你帶尼瓦去烏斯國其他城池,幫其安定下來,屆時,再來烏斯國國都尋我。”
易柏這般說道。
“是,請元辰務必小心。”
黑熊精答應了下來。
易柏又交代了尼瓦幾句,勸其好生安頓,侍奉好老母親。
在交代後,易柏就讓黑熊精離去了。
他目送黑熊精離去之後,又望向西方。
他忽然覺得,其實靈山,去不去,並不怎樣重要了。
真正的大乘佛法,或許不是靈山的經書。
靈山不去,西行卻要繼續。
易柏目光深邃,望向西方,哪兒有一輪將要落下的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