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觀坐落於楚郡之北,一座秀麗山川之中。
易柏在花費半日時間後,便來到了此處山腰,他站在道觀之前,透着刺眼陽光,往裡看去,見得一間又一間道房立着,焚香梟梟,誦經聲若隱若現。
又有香客在走進道觀裡邊。
‘這青羊觀,看着倒是不錯,有不少還算看得過去的人仙坐鎮。’
易柏望着這座道觀,暗自點頭。
人仙,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可以爲人仙也。
以道求法,法不難也。
以法求術,術易得也。
易柏清楚,人仙其實並不算弱,畢竟要成爲真正的人仙,乃需一法門,更需一真術。
那些學些皮毛的人仙,當不得真正的人仙。
在易柏看來,人仙之極,當屬顛道人那等。
易柏想了一會兒,他撐着這蒼老的身軀,跟着香客,一起往道觀裡走去。
他走到道觀大門前,站在道觀大門前的一黃冠道人將他攔住。
“這位道友,您可不是我青羊觀道人,入我青羊觀,可有事情。”
道人問道。
“道友,我乃本觀之人也。”
易柏轉頭,露出一抹牽強笑容,說道。
他這副身軀是越來越虛弱了,他連說話都有些費勁,還是他元神強大,不然這身軀早就完了。
但爲了完成那老道的心願,他還是用元神提氣,讓其能行走。
不過,易柏並不知道,這個青羊觀的消息,他只知道,老道道號‘玄陽’,以及這個老道爲何出去修行,其他的可全都不知。
“道友是本觀之人?爲何我沒見過你。”
黃冠道人皺眉問道。
“我道號乃玄陽,的確是青羊觀道人,當年自感天資愚鈍,故外出離去,今感大限將至,特回故里。”
易柏坦然的將‘玄陽’的生平說出。
“玄陽?道友少待,且等我入觀查一查。”
黃冠道人說道。
“自無不可!”
易柏點頭應允。
黃冠道人一拜,走回道觀內。
旁邊香客不絕。
又有一道童走來,看住易柏。
易柏也不在意,走上前與道童攀談。
“小道長,今年幾歲?”
易柏笑着問道。
“真人,我十歲有二了,我道號乃是聞真。”
道童見禮,答道。
“聞真,不錯的道號。”
易柏點頭讚許。
“玄陽真人,您剛剛與我師傅說,您乃是我青羊觀道人,可是當真?”
“自是當真。”
“那玄陽真人,可見過那精怪厲鬼?我自幼在道觀長大,聽得長輩說精怪厲鬼,還未曾見過,真人在外那般久,是不是都見過?”
道童雙眼發亮,望着易柏,目帶期盼。
聽得此話。
易柏不由得一愣,他還真未想到,這個道童會問這些。
精怪厲鬼?
這個玄陽老道有沒有見過,他不清楚,反正他見得是不少。
就連他自己也是。
“在外遊歷,山野鬼怪,自是見得。”
易柏點頭說道。
“真人見得,可否與我說說,是如何見得那山野鬼怪?”
道童眼睛更亮,開口說道。
“這,這,可以。”
易柏清楚,這個小道童想要聽故事了。
“太好了,真人,您快到這邊來坐。”
道童扶着易柏,走到了旁邊的一個小馬紮上,讓易柏坐了下來。
易柏也不拒絕,隨着道童而去,坐了下來。
“山野鬼怪……這等,我遇得多了,若是要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易柏思索了片刻,他碰到的妖魔鬼怪太多了,讓他說出這種故事,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真人,您說說您印象最深的那些便好了,我曾聽聞長輩說,一輩子斬妖除魔,但對那些兇狠的大妖魔,終生難忘。”
道童說道。
“終身難忘的大妖魔……你瞧,那邊。”
易柏思索片刻,指向了大寅山方向,開口說道。
“真人,那邊怎麼了?”
道童順着易柏所指望了過去。
“那邊,有座山,山名大寅,乃我當初幼時修行居住之地,在那山中,有一山君,此山君,性情狡詐,本事非凡,曾在大寅山中,聚了妖魔,屠了那山神……”
易柏緩緩的將他所經歷的故事說出。
他從那大寅山山君屠戮山神,吃人吞妖,以求突破,說到那山君失敗尸解,四處奪舍,又參與天庭神位之爭,最後慘敗於他手。
在說完大寅山山君後,他又說起了北州山君的事情。
他着重說了北州山君的事蹟,又說起天門外之戰的事情。
聽得道童一臉嚮往。
可聽到什麼天門外之戰,他就愣住了。
“玄陽真人,天門?那不是傳說的地方,您是不是說錯了?”
道童錯愕。
“天門……信則是真的,不信則是假的,一切取決於你。”
易柏搖頭一笑。
玄陽的確沒有做過這些事,但是他幹過呀。
“真人,我信,不過真人,您爲何所說,一直都是山君?”
道童摸着腦袋問道。
“因爲……雲從龍,風從虎,龍虎鬥,我走了,小道長,且好好修行。”
易柏笑了笑,他從馬紮上站了起身,望向了道觀門口那邊,那黃冠道人走了出來。
他起身往那邊迎了上去。
黃冠道人走出,面朝易柏,行了一禮。
“真人,您,您可是幾十年前,不告而別,離去的玄陽真人?”
黃冠道人問道。
“正是!”
易柏清楚,玄陽老道本身就是如此的。
“原來真是您歸來!真人有請!觀主正在房中等您。”
黃冠道人作勢要迎易柏進道觀。
易柏未有猶豫,跟着黃冠道人一起走進道觀裡邊。
……
黃冠道人帶着易柏,走到了一處道房之中。
“真人,請進!”
黃冠道人恭請。
易柏點頭,往裡走去。
他走到道房門前,從外往裡看去。
只見得裡邊,有一白牆,白牆上掛着一幅《白鹿朝聖》畫,掛畫下,有一滿頭烏髮的道人盤坐在蒲團,手裡捧着一本道經,細細品讀,旁邊又放着一壺茶水,熱氣騰騰。
易柏的走進,引起的道人的注意。
“你便是玄陽?”道人擡頭,望向易柏,上下打量,問道。
“正是,道兄可是觀主?”
易柏點了點頭,說道。
“我乃是青羊觀觀主玄心子,玄陽,聽聞你幾十年前,不告而別,如今乃是大限將至,故而回來?”
道人‘玄心子’將手上道經放下,炯炯有神的目光望着易柏。
“觀主,正是如此。”
易柏點頭承認。
他的腳步有些不穩,這不能怪他。
他的元神之力已經很盡力的在撐着這身軀了。
可這身軀實在是已經油盡燈枯,他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好在現在已經到了青羊觀。
馬上這件事,就該告一段落了。
“玄陽,請坐。”
玄心子像是看出了易柏的狀態不好,指了指身前蒲團,說道。
“多謝。”
易柏拱手,他顫顫巍巍的走了上去,坐到蒲團上。
“唉,你這……我與你不同支脈,卻是不知你,只是當初聽聞過伱的事情,你可能告訴我,你當初爲何要不告而走?”
玄心子看出易柏的狀態,行就將木,不由得嘆息一聲。
“乃立志濟世救人,降妖除魔,在觀中不能做到,故而離去,雲遊天下,今大限將至,落葉歸根。”
易柏盤坐蒲團上,說道。
“竟有如此大志,玄陽,按輩分,我該稱你一聲師弟,師弟,你有大志,不知可斬了多少隻妖,滅了多少隻鬼?”
玄心子顯然不會被三言兩語給糊弄過去,他目光如炬,盯着易柏。
“數不勝數。”
易柏臉不紅心不跳。
他玄壇海會大元帥的確鎮壓過妖魔無數。
“師弟斬殺妖鬼數不勝數,想來本事高超,可爲何不見師弟氣息?”
玄心子問道。
“氣息?”
易柏一愣。
“師弟,我雖不知你爲何要離開,又不知,你說的大志,到底是真是假,但無論如何,你都是青羊觀之人,你如今大限願意回來,便足以說明,我希望師兄弟之間,能和坦誠一些。”
玄心子嘆息一聲。
聽得此話。
易柏半響後纔回過神來。
他的氣息……
他這副軀殼的氣息,的確太弱了。
易柏未有反駁什麼,默默聽着這玄心子所言。
他所來,只是爲送玄陽老道軀殼回來罷了。
並且讓那玄陽老道的師傅見一見,其他的,無關緊要。
易柏在等到玄心子說完後,這纔開口。
“師兄,我已明白,師兄,我這一脈的師傅他可在,我壽命無多,想要見一見師傅。”
易柏搖着頭說道。
“你這一脈的師傅……早已仙逝,師弟,你……”
玄心子連嘆數聲。
易柏聽到這兒,不由得心中一嘆,還真沒想到,這個老道的師傅已經死去。
既如此,那他將此軀殼送回來,那就算是功行圓滿了。
“玄陽師弟,你這身軀,已是無法援救,此書,你且拿着,若你有悟性,可悟得此書之術,你或可有一線生機。”
玄心子取出一本書籍,交給易柏,說道。
“這是……”
易柏接過書籍,上邊未有寫書籍名稱。
“此爲我青羊觀不傳之秘,非人仙者,不可閱覽,今見你需要此書,我便破例一次,此書所記載,乃是一門名爲‘三昧真火’的道術,你身軀蒼老無救,若能悟得此術,以真火煅燒病氣邪氣,再用真火將精氣神鍛成一塊,或可留魂魄獨留世間。”
玄心子從蒲團上站了起身,說道。
“三,三昧真火……”
易柏呢喃自語。
他對於這個‘三昧真火’,可並不陌生,畢竟這個詞,於傳說之中,可是有着鼎鼎大名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三昧真火,和傳說之中的,是不是同一個。
易柏懷着疑惑,翻來三昧真火第一頁,他這一看,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個三昧真火……
是真術?
易柏皺着眉頭,他看了第一頁,就大概知道,這三昧真火了。
三昧真火,共有三火,對應精氣神,上火是爲神火,又稱上昧,中火是爲精火,又稱中昧,下火是爲氣火,又稱下昧。
這本真術,或許很厲害。
易柏可不敢收了這本真術,他只是代玄陽老道,送一軀殼過來而已。
“這我不能收!”
易柏將書籍遞還給玄心子。
“你就拿着就是,青羊觀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若你修行成功,只能說你命不該絕,若你修行失敗,只能說命數如此。”
玄心子擺手說道。
“不可如此……罷了,若是你必須要將這書籍給我,那……那我亦給你一道術,以做交換。”
易柏想了許久,開口說道。
“交換?好,你肯收下就行。”
玄心子露出笑容,說道。
易柏一聽,詢問玄心子,可有空白紙張。
玄心子也沒猶豫,隨意取了一紙張而來,又取一支筆,將之交給易柏。
易柏握着筆,在紙張上寫下了一門真術。
他寫的是假形之術。
如今既然有機會得這三昧真火,那他用做交換的,自然不可能是什麼皮毛之術,能交換真術的,肯定要選真術才行。
易柏在將假形之術寫完後,就將之交給了玄心子。
“行,我收下了,你快快修行此術,莫要浪費時間。”
玄心子隨手接過,沒當一回事。
他可不覺得,玄陽能有什麼厲害的道術。
他接過紙張,隨意拿起來閱覽。
玄心子這一看,就愣住了。
這……
這……
這是什麼道術。
假形?
玄心子一看,心神就忍不住的沉浸在了這紙張之中,這道術,很高深,一點不比他們青羊觀的‘三昧真火’要弱。
他開始沉心研究這一道術。
易柏看玄心子在旁入定。
他也沒含糊,打開這本記載着‘三昧真火’的書籍。
他清楚,他沒有時間在這兒修行此真術。
所以他只能先記住這三昧真火的秘訣,等有空了,他再來修行。
“這副身軀,應該夠支撐到我記住這三昧真火了。”
易柏心中暗自呢喃。
他開始全心全意的記下這本書籍,大有要將書籍上上下下,每一個字都給記下來的趨勢。
道房裡邊,兩個老道皆入定不動,使得房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只有那壺茶水的熱氣還在騰騰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