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招!”
張正毅走神的時候,一排地刺從他腳底拔地而起。
他匆忙躲開,劍一橫,重重拍下,地刺直接被拍散了。
“你的地刺術還太脆弱了。”張正毅說。
“再來!”秦緣繼續捏訣。
張正毅老實當着陪練。
幾天前,他醒來的時候,入目就是這濃重的白霧和無邊無際的竹林。
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
乾坤袋和隨身的寶劍也沒了,只剩下一身蔽體的衣物。
用盡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辦法,都沒法兒走出去。
餓的都準備刨筍生吃了,一個陌生女修出現了。
人一出現,就把他的重劍還給了他,緊接着就提着劍衝了上來,一邊打還一邊罵他欺負她師妹。
他正憤恨宋玉善縱妖殘害百姓,還不思悔改呢,一聽說她是宋玉善的師姐秦緣,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一點兒都沒留手。
秦緣的劍法很厲害,身法也很不錯,修爲也與他相當,但一看戰鬥經驗就不足。
根本打不過他,不過這姑娘嘴上不饒人,打不贏,罵的還很是難聽。
沒多久,她就撐不住了,退後幾步就消失在了霧氣中。
他去追,只看到了往他臉上砸來的兩個饅頭和一個水囊。
東西他吃了,纔不至於餓死。
第二天,這姑娘又來了,依舊罵的難聽,張正毅就忍不住回嘴了。
最後她又打輸了,但卻罵贏了。
也是在這次的罵戰中,張正毅得知了他隨餘慶他們去圍攻宋玉善那天,宋玉善是要去背山村給村民考試的。
她一直在教村民識字。
這和他知道的宋玉善截然不同。
在他這裡,宋玉善是個仗着修士身份,與妖鬼爲伍,視凡人生命爲草芥的惡人。
他反駁了,然後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時她說什麼來着?哦,是說他蠢到家了,聽風就是雨,問他是不是親眼看到宋玉善害人了。
他沒看到宋玉善害人,但他看到有凡人在他面前痛訴宋玉善的惡行。
然後她問那凡人叫什麼名字,說了什麼,當場給卜了一卦,告訴他被人騙了。
那人的名字是假的,經歷也是假的。
那時候他才意識到,他接受到的所有信息,好像都有餘慶的影子。
而在她口中,餘慶和宋玉善有過節。
他遲疑的一提,她就算出了他所說都不屬實。
他雖然也不肯完全相信她的話,但也不敢相信餘慶他們說的是真的了。
直到第三天,她說陣裡又來了幾個闖陣的人,把他放過去了。
他這才知道,騙人的是餘慶,因爲臨江郡的仙師院禁止修士無故傷害凡人,違者必懲,修士守則上都有寫。
當初辦身份牌,沒仔細看修士守則的張正毅這才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兒。
闖陣的人,當天就花銀子被送出去了。
張正毅還被困着。 秦緣說,他的乾坤袋,他的銀子,包括他手裡的劍,都是她師妹的戰利品,沒法給自己贖身。
就算有銀子贖身,也要看她師妹原不原諒他!
張正毅確實深感抱歉,從那天后,他就不好意思再朝秦緣下重手了,打鬥都收着力。
後來他就變成了純粹的陪練。
張正毅一邊躲她的術法,一邊問:“讓我見宋道友一面吧,我想給她賠禮道歉!”
“你想行俠仗義就行俠仗義,想見我師妹就見我師妹?憑什麼,憑你臉大嗎?”秦緣哼了一聲:“等着吧!我師妹忙着呢,哪有空理你?”
“她在忙什麼?”張正毅好奇道。
“她剛給背山村修了路,今年又挑了三個村子上掃盲課,出門了還沒回來呢!
哦,對了!北岸渡口那兒的石板路官道,還有背山村的山路,都是你口中異類——鬼魂修的。”
張正毅好聲好氣的,秦緣也不好繼續罵他,但是這不妨礙她陰陽怪氣:
“某些人啊,正經事兒不幹,到處道聽途說行俠仗義。
懲的惡在給百姓修路,懲惡的人卻傷及無辜,不覺得諷刺嗎?”
張正毅都快不能直視“行俠仗義”這個詞兒了。
過去他覺得這樣很酷,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傻的可以。
但他還是有些委屈:“過去是我不對,但我不還沒傷及無辜呢嘛!”
壯漢委屈,秦緣只覺沒眼看:
“你沒傷到我師妹,那是我師妹厲害!不是你不想!
你之前行的俠,仗的義,斬的妖,除的鬼,殺的人,都是該死的嗎?你真的問心無愧嗎?”
他的鬥法能力那麼強,第一天交手的時候,每一下都是殺招,明顯都是在實戰中磨練出來的。
張正毅捏緊了手裡的劍,鄭重的說:“我出去後,一定重新查一下我過去殺的人,若是有冤枉的,我會贖罪!”
“不止是人,還有妖和鬼!”秦緣補充道。
“是!”張正毅聽她講了很多鬼市的事,已經對妖鬼有改觀了。
秦緣這纔看他順眼了些,提點了他一句:“好好查查吧,餘慶他們不找別人,專門找你,還能針對性的設下騙局,說明你乾的事兒,已經很出名了。”
張正毅頹然的放下了劍,他真的已經傷害了無辜了嗎?
正懷疑人生中,忽然看到霧中走出一個人。
他啪的一聲,跪下了:“宋道友!之前是我輕信他人,對不住!”
宋玉善:“……”
她並不覺得有多高興。
其實她來了好一會兒了,師姐和張正毅的對話,她聽到了不少。
沒想到幾天沒見,張正毅就大徹大悟了。
這道歉的誠意確實很足,看着是真的知道錯了。
但是……她今天是來放血的啊!
他醒悟的這麼快,讓她還怎麼下得去手?
也不能讓人就這麼跪着,明顯下跪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着呢!
宋玉善乾巴巴的說了一句:“起來吧!你可以走了。”
張正毅驚訝的擡起頭:“這就可以走了?道友願意原諒我了?”
“走吧!”宋玉善沒說原諒的話。
仇沒到那個地步,她犯不着殺他,既然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惹她了,那還是早些走算了,留在這兒還得供他吃喝。
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讓他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