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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茬!(高級爆炸聲音)
直徑五米的蘑菇雲在天空之上爆發,君焰產生的濃烈火光將周圍的黑夜徹底驅散,就算是距離爆炸中心近百米外的路明非他們,也在頃刻間就察覺到了周圍溫度的極速升高。
路明非目不轉睛的盯着火光炸裂的中心地帶,強勁的風波從內而外釋放。
這還是路明非第一次在任務中看到師兄釋放言靈,但這種言靈產生的破壞力卻讓他腦海中下意識的出現在和奧丁戰鬥的畫面,記憶中熊熊燃燒的烈火和眼前洶涌在馬路上的火焰重合。
漆黑猙獰的死侍肢體散落在馬路的兩側,四濺的黑紅色血液順着地面朝着低處流動。
雖然他們和普通的死侍有很大的不同,但在君焰的本質下它們之間並沒有拉出太大的區別。
傅念和楚子航站在火光蔓延的中心,赤色的火焰照耀在他們黑色皮風衣上,彷彿穿梭在火焰之中的將軍,他們衝鋒在陣地上,火焰爲他們披上了一件烈紋的戰袍。
傅念和楚子航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死侍的防禦並沒有對君焰的威力產生多大的抵抗力。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更加匪夷所思的是……
兩人將目光落下他們腳底下的殘肢上,零零散散散落在周圍的鱗甲和血液加起來只有不到兩個死侍,但是對他們發起進攻的死侍卻足足有五隻之數,
也就是說死侍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竟然出現了逃避的意識。這是楚子航此時難以理解的根源所在。
因爲在卡塞爾學院的無數的對戰死侍的經驗之中,死侍均是被殘暴的殺戮衝昏頭腦的野獸,它們的眼中只有殺戮,只有血腥才能讓他們滿足,它們可以爲了這些衝動,將利爪揮舞到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他們就是一羣徹底墜入慾望深淵的魔鬼,是龍族的傀儡。
至於恐懼,逃避等負面情緒,這些根本就不會發生在普通的死侍身上。
但不會發生在普通死侍的身上,不代表不會發生在所有的死侍身上。
楚子航想到了曾經進攻卡塞爾學院,追隨在龍王諾頓身邊的那些死侍,他們同樣比普通死侍更加強大,殘忍,暴虐,但它們卻擁有意識,懂得戰略,而不是一個冷冰冰只懂得殺戮的兵器。
但這些死侍的數量極其稀少,楚子航也不過是在卡塞爾學院和奧丁的尼伯龍根見到過兩次。被卡塞爾學院記錄下來的實例中,它們無不是和龍王牽扯到一起。
那這次的它們的出現……路明非……
楚子航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盯着和他同樣皺眉苦思的傅念,眼神之中帶着濃濃的疑惑。
傅念現在的緊皺的眉頭雖然同樣充滿了疑惑,但疑惑歸疑惑,他疑惑的根源卻是很楚子航有一點細微的差別。
從死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傅念就知道它們到底是誰派出來的,那羣長得體闊腰壯,比畜生還要畜生的傢伙除了大地與山王座的血統,就沒有哪個龍王能製造出來這羣傢伙。
大地與山之王的優勢完全在於防禦和力量,在速度其實是屬於劣勢的,但它們之所以能追着汽車跑,完全是因爲汽車跑的太慢。換成天空與風之王血統的死侍,路明非駕駛的房車根本就逃不出多遠。
它們出現在這裡雖然讓傅念很是意外,但也不是傅念疑惑的原因,夏彌手中掌握着大地與山王座的大部分權柄,她將這些傢伙派到這裡必然是有夏彌的考慮。
傅念盯着被君焰摧毀成碎石般的死侍身體,眉頭久久不能平復,
不應該啊,
楚子航的君焰威力固然強大,但這些死侍身爲他的下屬,龍鱗具備的韌性和剛性他還是清楚的,君焰完全是不能夠將以防禦著稱的死侍炸成如此慘烈的模樣啊。
傅念將目光落在楚子航的身上,楚子航也將目光看向傅念。
兩人疑惑的目光在空氣中聚攏出更大的疑惑。
忽然,傅唸的鼻子嗅了嗅,他忽然聞到了空氣中傳來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味道有點淡,意味着距離有點遠。
傅念目光越眺,落下遠處的白色房車上面,雪白的車身中央一個被灼燒成黑炭的身影狼狽的抓在後車門的梯子上,屁股上還被劇烈的高溫燒出一個黑糊糊心的形狀。
……
“師姐,你有沒有聞到什麼燒焦的味道?”路明非嗅着自己的鼻子,從兩人中間一直聞到身後玻璃的位置,他打開通向身後房車的門,越是靠近裡面,味道就越是濃郁,像是被烤熟的栗子,中間偶爾還夾雜着嗚嗚的嘶鳴聲。聽起來像是什麼動物。
但環顧房車內部一圈,路明非也沒有找到什麼損壞的地方,
他搖搖頭,扭轉身體,
“我靠!什麼東西!”路明非被打開的百葉窗上出現的一團東西嚇了一大跳,那是一團烏黑彷彿燒焦的鳥窩。
路明非急忙從自己腰間抓起剛剛諾諾交給他的手槍。
“師弟,是我,是我……”烏黑被燒焦般的鳥窩擡起頭,露出了裡面更加焦黑薰熱的面孔,
芬格爾哀嚎的嗚咽聲淒厲婉轉。
幾分鐘前的他,極度渴望追到汽車的尾巴,但是當他落在房車之上的時候,芬格爾又是無限的委屈,
他是被爆炸的氣浪直接掀飛到這裡的。
路明非瞬間就擰開了保險。
“師弟不要開槍啊,是我芬格爾,你的好師兄芬格爾啊……。”
黑臉冒着煙的嗓子上下開合,公鴨嗓的聲音讓路明非略微有點熟悉。
他仔細爬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傢伙的眼睛,
在一雙黑黝黝難以辨認的面容上,那雙標準雅利安人的鐵灰色藍瞳出現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點點頭,他在張滿燻黑煙氣的口腔中聞到熟悉的大蒜味。
嗯,是師兄。
“我靠,師兄,你怎麼成了這幅模樣,我記得剛剛你還是一副勇士出征所向睥睨的架勢啊……”
“師弟,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剛剛師兄差點衛國捐軀啊,你快點讓我進去……我快不行了……”
……
……
卡塞爾學院
電梯緩緩地下降,施耐德一個人盯着那緩緩下墜的樓梯數,隨着負數的越來越大,代表深入地底的深度就越難以想象,很讓人驚訝學院還有這麼深的地下空間。
但是施耐德的表情卻很淡定,他拄着柺杖靜靜的注視着四周,身後的氧氣罐在下墜中發出叮噹的碰撞聲,
這裡的電梯並不像上面圖書館那般現代化模樣,也沒有那般先進,它看起來很是老舊,幾乎能讓人懷疑是否有幾十年沒有維修過。
施耐德知道這裡確實是幾十年已經沒有維修了,因爲周圍的蜘蛛網都已經擠得有手指厚度,但這裡的設備卻依舊能夠正常運轉,甚至它的安全性是卡塞爾學院絕無僅有的幾個地點之一。
英靈殿裡的電梯往下會到達冰窖,圖書館的電梯往下會到達EVA的機房,但這裡既不是英靈殿,也不是圖書館,這裡是校長辦公室地下,這部電梯會帶他去到一個怎麼的場景?
施耐德其實一點也不清楚,這個學院的地下空間像一個巨大的蜘蛛巢,讓人不由得猜測蜘蛛巢的深處藏着什麼樣的怪物。
電梯停下,電梯門打開,施耐德看着眼前巨大而雜亂的空間。眉頭微微一皺。
這是一個巨型的集線器,巨大的空間裡,各種顏色、數以百萬級的電線相互纏繞着去往不同的方向,四壁全都是體積巨大的老式計算機,堪稱古老的晶體管在黑暗中閃着微光,磁帶式的存儲器轉動着,發出咔噠咔噠的微聲。
看着眼前的場景,施耐德腦海中聯想到了曾經流傳與守夜人論壇的一件奇聞,
有人說建造卡塞爾學院的時候,當時的秘黨先是把整個山的下面都挖空了,然後把秘黨在歐洲積攢了幾千年的家當都搬來了。
他們將這裡看成了秘黨的基地,在之後的發展中,一旦世界上有什麼好東西,秘黨都會花大代價搞到學院之中。然後讓裝備部那羣瘋子進行研發改進。
他們說卡塞爾學院地下是這個世界最先進的最高科技的地方,隱藏着難以想象數量的財富,隱藏着難以想象的屠龍利器。
有沒有鉅額財富施耐德不清楚,有沒有屠龍利器,施耐德也不知道。
但是在他現在的眼中,他確實看到了世界上最早的計算機。
那是一九四六年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建成的計算機,後來秘黨將其複製了過來,改名將其命名爲EVA。
施耐德站在門口簡介前望着上面佈滿灰塵的字跡,眼神昏暗中夾雜着平靜。
之後的幾十年時間,秘黨一直用全世界最新的技術去強化她,直到把她變成能夠監控整個世界的超級網絡的事情,施耐德是清楚的。
施耐德走到一個凸起的地方解開上面的防塵罩,這是EVA最中心的部分,相當於她的大腦。
防塵罩下是一個老舊的控制檯,顯示器還是上世紀80年代的單色屏幕。
施耐德接通電源,僵硬地按照步驟操作起來,綠色的代碼飛快地刷過,最後停頓住。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連串用拉丁文寫成的核心命令庫,不過卻是一道很簡單的命令庫。
施耐德盯着上面的文字久久不語。
第一條,保護路明非的生命安全;
第二條,抹除所有可能威脅路明非生命安全的目標,若無其他保護路明非的方法;
第三條,一切命令若與前兩條衝突,則無效。
這是一條爲了保護路明非而製造的命令庫,但是其中蘊含的能量確實讓人難以想象的強大。
絲毫不誇張的說,在這條命令生效的時間中,與路明非爲敵簡直就是在與這個世界爲敵。
但他是來修改這條命令的人,他是這條命令的終結者。
施耐德輕輕敲動上面的回車鍵。一個閃爍的光標出現在屏幕之上。
此刻的施耐德是有點恍惚的,這個光標意味着EVA這個殘酷的、不留餘地的核心命令庫可以像一個Word文件那樣被修改。
這種感覺就像神想要修改世界的規則,就只要口述就行了,
簡單地說,從此世界上再沒有萬有引力,於是一瞬間太陽系就崩潰,太陽和無數大小行星衛星不再相互圍繞旋轉。
這讓施耐德生出一種很不真實的錯覺,強大能夠監管整個世界網絡的EVA底層命令庫竟然如此不嚴謹,但如此不嚴謹的事情就發生在他的面前。
施耐德開始按退格鍵,一個字節一個字節地刪除那些命令行,每一個指關節落下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這個自己內心之中的恍惚就加深一下,不真實的錯覺就濃郁一分,這場景比他當初經歷的死亡還要讓人難以遺忘。
等到他最後的一個字跡被清除乾淨的時候,一道藍色的光柱從上方投落下來,半透明的女孩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現。
“命令修改通過,路明非,學籍號AI071721,從受保護名單中刪除,轉爲紅色高危目標,疑似初代或次代純血龍類,危險程度未知,可導致城市毀滅級別的災難。通緝令已經下發。”EVA面無表情地說。
巨大的投影屏幕在EVA的背後張開,屏幕上彈出無數的窗口,曾經被EVA刻意遮蔽的信息全都涌現施耐德的面前,
有路明非坐船進入馬耳他時的照片,有路明非和芬格爾在小巷口放哨諾諾在小巷深處換衣服的照片,甚至還有路明非扶着叔叔在麗晶酒店的樓頂上嘔吐的視頻,這是一架當時恰好從旁邊經過的家用無人機拍下的。
在曾經路明非以爲自己一直是孤單一人的時候,遍佈世界各處的攝像頭錄下了他的一舉一動,然後通過衛星傳輸數據,集中到EVA的數據庫中。這些數據在如今像是繁星一般出現在施耐德的周圍。
施耐德杵着柺杖靜靜的站在光幕中間,始終唯有絲毫波瀾的眼眸映射着鐵灰色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