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後,盧克和父親打了個招呼,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帶着平靜的表情,祥和的微笑,慢慢走近了自己的房間。然而一走進盥洗室,關上門,他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了,一臉的蛋疼。
對着鏡子,盧克用牙刷柄着按摩自己痠痛的牙齦,從嘴裡拔出牙刷,在燈下一看,果不其然,牙刷柄上全是血。
盧克抿了抿嘴,很不爽的漱了漱口。法式棒狀麪包是一種很折磨人的食物,除非不將他泡在湯裡泡爛,否則那就必須用上脖子的力氣,來回撕扯才行。
短短的一頓午飯下來,他的脖子極爲痠痛,彷彿骨頭裡充斥着的不是骨髓,而是鮮榨檸檬汁一樣。
“真是該死的**!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的...”盧克罵罵咧咧的揉着脖子和腮幫子,從盥洗室裡走了出來。
躺倒在牀上,盧克望着天花板出神。這幾天的經歷太過驚人,與之相比,繼母的惡意刁難不算什麼了。
他迫切的需要好好整理下思路。
表面上看起來,我好像獲得了了不得的能力。但是事實上,我除了多了一個能看見其他人看不到東西的【巫師眼】,一套能超度亡魂的法術,還有什麼?
沒錯,我靈魂增強了!是的,我平時更清醒了!然而,這有屁用啊!
看來,一切的特異,都必須等達到正式巫師級別纔會體現出來吧?盧克頭枕在手臂上,若有所思的想着。
不過想要成爲正式巫師,按前世遺留下來的靈魂碎片中殘缺的記憶,我的靈魂強度最少也得增強幾十倍。我哪裡去找那麼多瀕死的人?他有些苦惱的想到。他一直以爲,醫院裡能找到滿足自己需要的靈魂,然而並不是的。
首先我們必須認識到,沒有一家醫院,每天都在死人的,哪怕是臨終關懷醫院。
其次,這也是最關鍵的,只有沒有信仰的人的靈魂,才能煉魂。
盧克在住院的這幾天,曾經看到過兩個人的死亡,一個當然是馬文老人,另外一個...
“願你的靈魂,在主的天國裡,獲得安息,阿門。”黑衣的牧師莊重的站在牀前,捧着聖經,慈祥的對躺在牀上的人說。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意大利裔男人,胃癌晚期,臨死前堅持要求牧師來做彌撒。
然後躲在角落的盧克,清晰的看到,當那個牧師說完“阿門”之後,那個男人的靈魂步入了一片光裡!
是的!就跟傳說中的一樣,一道光束從天而降,照在男人的屍體上。那個光柱柔和而溫暖,看上去會讓人不自覺的微笑。然而更重要的是,光柱中傳來了強大到令盧克心驚的魂力!
盧克膽戰心驚的悄悄走開了,蒙着被子全身發抖了一晚上。
“那個,就是聖力麼?”盧克恐懼的躺在牀上,然後發誓自己再也不靠近任何教堂了!
......
“煩死了!”實在理不出頭緒來,盧克非常焦躁。他深吸一口氣,爬起來,從牆上取下自己的吉他,輕輕彈奏起來。琴聲散亂隨意,不成曲調,而盧克也並不在意。
自從盧克上高中之後,吉他就成了他最好的傾訴情感的夥伴,傷心難過煩惱鬱悶的時候,開心快樂而沒法和人分享的時候,他都會彈一會兒吉他。而正是一次他在公園裡彈吉他的時候,遇到了他現在這個樂隊的主唱兼領隊,吉姆。在和他們的相處之中,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友情。
算了不想這些了,乾脆去看看他們吧!這些傢伙居然沒來看過我哪怕一次!盧克有些憤憤的想。
他從牀上爬起來,將吉他背在背上,下樓和父親打了個招呼,出門向排練場走去。
......
所謂的排練場,其實就是吉姆家的車庫。盧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架子鼓聲。他推開門走進去,果然是吉姆。樂隊的鼓手湯米今年高中畢業,已經離隊了,在找到新鼓手前,吉姆兼職鼓手。他是一個皮膚蒼白的青年,一頭黑髮凌亂在披在肩膀上,此時正旁若無人的演奏,並沒有注意到盧克進來。盧克摘下背上的吉他,在一個恰好的地方插入了進去,一段激烈的音樂從他指間流出,配合的天衣無縫。
音樂終止,吉姆這才反應過來,他回過頭來,驚奇而高興的跳起來,給了盧克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天啊,兄弟,你出院了!”
“恩,今天剛出院。”盧克微笑着。他用手將垂下來的一絲碎髮拂上頭頂。
“恩,我聽說你們出車禍的時候簡直嚇呆了,我去看過你,不過你那時候還在昏迷中,然後你的繼母叫我們不準去看你。所以...我很抱歉。”吉姆帶着愧疚的說。
“沒關係。”盧克一聽這個理由就信了,他的繼母確實是這樣一個人,倒不是她害怕盧克學壞,而是她害怕海莉被盧克的那些“嬉皮”朋友帶壞。而盧克在她看來,早就是個垃圾了。
“恩...所以...嘿,你感覺怎麼樣?剛纔那段相當不錯,看起來你並沒有退步啊!”吉姆打量了下盧克,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恩,還好吧。對了,爲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在?”盧克隨意的問到。
誰知道這句話一出,吉姆立刻滿臉的鬱悶。
“在你出車禍之後,卡爾他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然後,他們有的被家裡勒令從樂隊離開,其他的幾個也用各種理由不來參加排練。事實上,我們樂隊眼看就要解散了。”他鬱悶的解釋道。
“這樣啊。”盧克卻是一臉的平靜。
“怎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吃驚啊?”吉姆有些費解的看着盧克。
“前幾天保險公司的人來商量理賠的事,提到了一下關於卡爾跑了的事,我大概猜到了會有問題。不過沒想到會這麼遭。”盧克平靜的解釋道。
吉姆煩躁的在原地轉了幾步,然後擡起頭來,遺憾的說。“所以我猜,就這樣了?這個我們堅持了三年的樂隊,就這麼結束了。”
“我想是的。”盧克有些遺憾的說。
“真是見鬼啊。”吉姆難過的說。
“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不可以最後合作一首歌呢。”一陣沉默之後,盧克突然直直看着吉姆的眼睛說。
“這有什麼意義麼?臨死前的飽飯麼?”吉姆看着盧克,發泄一樣的說。
“自然是有意義的,來吧。”盧克抓起放在架子上的鼓錘,遞給吉姆。吉姆看來看盧克,然後發泄的在鼓上敲了起來。鼓聲又快又急,帶着憤怒和無奈。
盧克簡單調了下弦,然後彈起了前世記憶中的一首慶祝豐收的歌曲。歌曲並沒有名字,不過是先民們自發的慶祝秋收祭祀天地時會演奏的歌曲。曲調充滿了喜悅和滿足,同時有一種有別於現代風格的古樸味道。隨着彈唱,盧克靈魂中屬於前世的記憶開始覺醒,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代,作爲巫師的自己,主持着神聖而盛大的祭祀天地的儀式,無數身上只裹着一張獸皮的部落先民們圍在祭壇邊,載歌載舞。
他彷彿回到記憶中的那個自己,巫力在不自覺中激盪起來,伴着音樂,在狹窄的房間裡迴盪。聽到的人,彷彿能透過音樂,看到那一場場盛大的祭祀,感受到盧克記憶裡的場景,然後情緒隨之起伏,不能自已。
“這...是什麼?”吉姆一開始還試圖跟上盧克的音樂,但隨着曲調越發激昂,他不自覺的停下了手中的鼓錘。他感覺自己的任何一次敲擊,對於這段音樂都是不和諧的雜音。他也被音樂所感染,沉浸在盧克的記憶中。直到盧克停下了手指很久之後,他才艱難的開口問到。
“我自己創造的一首曲子,是關於遠古部落祭祀慶祝豐收的。還不錯吧?”盧克毫不在意的說。
“還不錯?簡直是太棒了!”吉姆激動的說。“天啊,我從來沒聽過這麼生動的歌曲,一聽到他,我甚至立刻在腦海中就有了那些場景。太驚人了。你是個天才!”
盧克撇了撇嘴,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這段音樂在大巫師的記憶中只是很普通的音樂,不過是巫力的加入讓它不同尋常。音樂是靈魂間跨越語言隔閡的對話,有了巫力的加入,自然感染力倍增,畢竟,巫師的力量就是靈魂的力量。
“盧克,我必須說,你TM就是個天才!這首歌太棒了!也許你會成爲一個歌星呢!”吉姆激動的站起來,在原地來來回回的打轉,然後他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說:“對了!也許你可以錄個錄像帶,給音樂公司寄去,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吉姆帶着殷切的看着盧克。“怎麼樣!兄弟,幹吧!我有攝像機,我可以幫你聯繫錄音棚,而且我知道音樂公司的地址,我幫你搞定一切。”
盧克有些好笑,他不以爲然的看着吉姆,在心裡權衡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算了吧,吉姆,人家根本看不上這種,而且我也不想...”
“聽我說!盧克!”吉姆突然提高聲音,打斷盧克。“事實是這樣的,今年6月份,我就畢業了。也就是說,哪怕沒有你這件事,我們這個樂隊也辦不下去的。但音樂是我的一個夢想,爲了這個夢想,我甚至跟卡文他們這些嬉皮打交道,因爲其他人並不想浪費時間在音樂上。他們總是說,我很忙,我不想浪費時間,我纔不想當什麼音樂明星。他們都在拒絕我!”
吉姆喘了口氣,然後他看着盧克。”我當然也知道這個夢想是多麼的不可能,我也準備放棄了。老實說,當哈拿還有蓋斯他們這些嬉皮找藉口離開的時候,我幾乎是鬆了一口氣。但是,你不同!”
他看着盧克,用一種充滿希望的眼神。“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有天賦,有能力,最關鍵是,你有可能實現我們共同的音樂夢想!我相信你也有這樣的夢想,不然你爲何會加入我們快三年了!”
最後,他用一種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說:“盧克,至少試一下,爲了我們的音樂夢想。好麼?”
面對這樣哀求的吉姆,盧克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於是他點了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太好了!我去聯繫錄音棚,我們一定要試一試!一定沒有問題的!”吉姆興奮的跳起來,給了盧克一個擁抱。然後揮舞着拳頭,迫不及待的衝出了排練室。盧克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音樂的夢想麼?聽上去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