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聽到這段話以後,茶樓裡所有人幾乎都要瘋了。
自古以來老百姓繳皇糧納國稅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而讀書人和當官的不用交稅服徭役也是一種約定成俗的規矩,這也是爲什麼讀書人在面對普通百姓時會有那麼強烈優越感的原因。
你們這些泥腿子每天都在泥土裡刨食,累死累活的才能填飽肚子,老子不但不用交稅,將來還有可能當你的父母官執掌你的生殺大權,誰敢在老子面前炸刺,我就收拾他。
有人立刻就嚷了起來:“我的老天爺啊,我說張老爺子,你不是在忽悠爺們幾個吧,自古以來讀書人和當官都不用納稅,那是天經地義的,啥時候他們也要繳起稅來了?”
“是啊老爺子,咱們哥幾個沒念過書,你可不能忽悠咱們啊。”
“誰忽悠你們了。”說書人立刻就不幹了,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你們自己看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皇上已經在九月初六,也就是前些天下了旨意頒佈天下。
這個新法率先在江南試行,爲了這次新法,陛下還將原本在陝西剿匪的盧象升大人召了回來,任命盧大人爲新的浙江巡撫兼江江浙總督。
這真理報上還說了,皇上擔心盧大人下江南被那些人欺負,還特地允許他帶了一萬新軍下江南呢。”
“一萬新軍,我的乖乖,這豈不是要殺得血流成河?”
“你知道個屁,帶新軍下江南只是爲了威懾江南那些人,而不是爲了殺人,否則這件事直接讓信國公幹就好,還有盧大人什麼事啊!”
“哈哈哈……”
衆人鬨堂大笑起來,這些年的東征西討,楊峰殺神的名頭早就傳遍了天下,死在他手裡的人無論是建奴還是流寇實在是太多了。
只是笑過之後大廳的氣氛重新變得沉默起來,有人嘆了一聲:“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此新法固然是好,但是那些官老爺和舉人老爺們恐怕是不會那麼輕易答應的。”
“是啊……”
有人也發出了長長的嘆息,在做的都不傻,當然知道想要推翻這個傳了幾千年的傳統是多麼的艱難……
茶客們的擔心是對的,已經來到浙江走馬上任的盧象升此時也有相同的感覺。
杭州巡撫衙門
一身二品官服的盧象升端坐在內堂上,一邊翻看手裡的卷宗眉頭緊皺,在他的面前,杭州知府以及幾名官員正恭敬的站在一旁。
突然,盧象升將手中的卷宗扔到了一旁問道:“許知府,本撫半個月前便已經給各地下達了限期,爲何各地府衙還沒將各地的土地卷宗送上來?”
這位許知府恭敬的回答道:“回巡撫大人的話,各地府衙送來消息,那些土地的卷宗統計極其繁瑣,因此尚需時日才能統計完畢。”
盧象升眉毛抖動了兩下:“那要多久才能統計完畢?”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不過想來少則三五個月,多則大半年吧。”
看着低着頭的許知府,盧象升眼中露出一道寒芒,現在這些人是在把他當猴耍啊。少則三五個月,多則大半年,別說皇帝答不答應,光是如今駐紮在杭州府的一萬大軍,每天人吃馬嚼的就不是一個小數目,當地官府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饒是他在來之前早就對到江南後遇到的困難有了心理準備,他的心裡也有些涼颼颼的。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是那麼的孤獨,就象一名單槍匹馬準備衝鋒的騎士,而他的對面卻是無數已經擺好了陣形一眼望不到邊的大軍。
若是旁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心灰意冷了,但盧象升是什麼人,這位歷史上可是敢率領數千殘軍直面數萬韃子大軍,最後跟韃子血戰到底的人,又怎麼會輕易認輸呢。
他眯起了眼睛,看了許知府一會才慢慢說道:“許知府,本撫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非是想用這樣的法子跟本撫耗着,最後逼得本撫不得不退步。
但是這些人想錯了,皇上之所以派本撫過來,是因爲皇上有好生之德,不忍再造殺戮,若是此番本撫無功而返的話,下一次來的人可就不象本撫那麼好說話了。
說句不好聽的,屆時整個江南大地都會血流成河,到時悔之晚矣,可莫怪本撫沒有事先通知你們。現在你去告訴那些人,本撫再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若是半個月後再不將各地的卷宗交上來,本撫可就要請援兵了,你們可別忘了,杭州離金陵可不遠呢。”
許知府聞言心中就是一凜,躬身道:“巡撫大人說的是,下官這就趕緊催促各地府衙,讓他們動作快點,免得耽擱的大人的事情。”
“好了,就這樣吧,你們都退下吧。”
等到衆人紛紛退去,盧象升回到了內堂,坐下後有親兵端來了熱茶,陸先生喝了一口對親兵道:“去,將楊贊畫請來。”
很快,一名三十來歲長衫飄飄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學生見過大人。”
這個中年人名叫楊安,是盧象升軍中的贊畫,平日裡負責督運糧草和後勤,深得盧象升信任,這次陸先生到江南赴任,也將他帶了過來。
“楊安,你來了,趕緊坐吧。”
“多謝大人。”
俗話說,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大人既然是爲了推行新發而來,這就註定了咱們跟江南士紳是敵對的關係,所以就不要指望他們能對咱們有好臉色,所以手段還是要強硬一點的爲好,否則象今天這樣的事還是會再次發生的。”
盧象升猶豫了一下:“你是說要來硬的?”
“這是自然。”楊安毫不猶豫的說:“否則陛下爲何會讓您帶着一萬新軍南下,總不會是爲了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