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在航行了六天後終於抵達了天津。
天津自古因漕運而興起,唐朝中葉以後,天津成爲南方糧、綢北運的水陸碼頭;金朝在直沽設“直沽寨”;元朝設“海津鎮”,是軍事重鎮和漕糧轉運中心;明永樂二年(1404年)正式築城,是華夏古代唯一有確切建城時間記錄的城市。
不過,此時的天津還沒有後世的大都市的規模,如今的它最重要的功能還是作爲一個軍事重鎮的存在,朝廷在這裡分別駐紮了天津左衛和天津右衛兩個衛所共一萬一千二百的兵力。
當楊峰所在的船隊靠近港口後,立刻便有接引的小船飛快上前,將這五艘船隻引入了位置最好,吃水也是最深的碼頭。
沒辦法,這些年不僅是江寧軍,就連福建水師也是名聲鵲起,福建的海禁已經解除了兩年時間,在這兩年裡,無數原本想要出海但被大海商壓制的中小商賈紛紛涌向了福建。
這些由許多中小商賈組成的船隊滿載着一船船大明的絲綢、茶葉、瓷器、紙張、珍珠母、樟腦、肉桂等大明特產揚帆出海,這些冒着巨大風險的船隊固然有一些人葬身魚腹,但更多的人則是滿載而歸。
他們從南洋、扶桑乃至阿拉伯帶回來了棉花、羊毛及製品、阿拉伯馬,鐵、鉛鋅、鑽石、雕像、珊瑚、琥珀、魚翅、珍珠等各種商品。
可以這麼說,這年頭出海做生意,只要你能平安歸來,所賺取的利潤至少都在一兩倍甚至四五倍之多,雖然回來的時候要被福建的海關收取兩成的商稅,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是賺得盆滿鉢滿。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當人們看到出海的人帶回來的海量物資和金銀,幾乎所有的商賈都沸騰了,如今的福建已經成了大明對外開放的窗口,每天人來人往的商船絡繹不絕。
隨着出海的商賈越來越多,福建水師也開始逐漸爲人所熟知。尤其是這兩年,它先是剿滅了鄭芝龍集團,又先後收復了澳門、臺灣,福建水師的威名更是威懾到了南洋、扶桑、朝鮮一帶,但凡是出海的商賈就沒有不聽說他們大名的。
以前大明的商賈出海不但要跟惡劣的天氣拼,也要跟那些窮兇極惡的海盜拼,現在則不然。福建水師的足跡已經遍佈、福建、南洋一帶。
在福建水師的圍剿下,這些地方的海盜幾近絕跡,商人們在這些航線行走時安全性比起以前不知提高了多少,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楊峰所在的這幾艘戰艦受到最高禮儀的接待自然是正常的。
作爲如今風頭正盛的侯爺,楊峰的到來自然引起了轟動,天津知府、天津左右衛以及數十名官員齊齊聯袂到了碼頭迎接楊峰一行人。
看到有人來迎接,楊峰便和曹化淳先行上了岸,一衆妻妾在後面隨後再跟上來。
倆人下了船後,一名穿着紅袍的胸口繡着鴛鴦的,年約四旬的官員率先迎了上來朝楊峰和曹化淳施禮道:“下官關荊芥協天津左衛都指揮使麥天成、天津右衛都指揮使田史傑以及諸位同僚見過侯爺,見過曹公公,兩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下官與諸位同僚已經在衙門略備薄酒,爲侯爺和曹公公接風洗塵,還望兩位能夠賞光。”
“在衙門飲酒?”
楊峰和曹化淳對視了一眼,心中同時涌起一股疑惑。
按照官場不成文的慣例,官員之間喝酒要麼到酒樓要麼就到畫舫或是某個有名的清倌人的院子,基本上就沒有到衙門喝酒的,這就好比後世的官員,請人吃飯喝酒一般都會在賓館酒店,斷然沒有在單位公然喝酒的道理。
曹化淳的臉色也慢慢變得難看起來,扯着尖銳的嗓子冷笑道:“關大人,咱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監,能有人請喝酒就已經相當不錯了,也不敢挑三揀四。
不過咱家奉了陛下的旨意,讓侯爺儘早回京,可能來不及赴宴了,還望關大人多多擔待!”
曹化淳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老好人,連他也忍不住出言譏諷,可見這件事這位關知府做得是多麼的不地道。
不過楊峰卻沒有生氣,因爲他發現不僅是關荊芥,就連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天津左右衛的都指揮使臉上都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笑容。
莫非這裡面有什麼門道不成?
楊峰心裡飛快的思索着,很快他對曹化淳笑道:“曹公公,陛下的旨意固然要緊,但咱們這些日子鞍馬勞頓的,即便是咱們這些大老爺們不在乎,可那些女眷還是要歇息的。不如咱們今天就在這裡歇息一宿,明日再趕路吧?”
曹化淳是好脾氣,但並不代表他的智商低,剛纔之所以把關荊芥頂了回去是因爲這件事實在是太膈應人了,現在聽楊峰這麼一說他也立刻反應過來。
以關荊芥宦海沉浮多年的經驗,怎麼可能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他既然做出這麼有違常識的事情,必然有他的原因,想到這裡,他便不吭聲了。
看到曹化淳默認,楊峰只是淡淡一笑,回頭跟後面的宋燁吩咐了幾句,這纔對關荊芥道:“既然關知府誠心邀請,本侯便陪你走一遭吧。想本侯爲官也有些年了,也參加過不少酒宴,但在府衙裡喝酒還是頭一遭呢。”
關荊芥老臉一紅,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此舉無疑是惡了楊峰和曹公公,但無奈背後的人來頭實在是有些大,他也不能違背,只能硬着頭皮做下了這種事情。
楊峰一行人在一衆衙役和兩百名家丁的護送下來到了天津的知府衙門。
在關荊芥的帶領下,楊峰一行人穿過大堂來到了內堂的門口。
到了這裡後,關荊芥拱手道:“侯爺,裡面有貴人想要與侯爺一見,下官卻是不方便入內,還請侯爺見諒,獨自入內。”
“放肆!”
楊峰還沒說話,他身後的宋燁就怒喝起來:“侯爺何等尊貴之人,豈能單獨入內?爾等到底是何居心?”
“嘩啦啦……”
宋燁的話音剛落,周圍一衆家丁紛紛散開,背在背後的尼米步槍也被端在了手中,隨着一陣金屬撞擊聲響起,一根根閃着寒光的刺刀立刻對準了關荊芥等一干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