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藍色的沙漏時光,沒再有人打擾,腦靈、米尼米妮、奴隸學者們各司其職,安安穩穩地度過。
李閱也沒再有什麼動作,在彷彿被拉長的時間裡,機械式地傳遞着意念,同時整理着這一路的感悟,儘量放鬆心情。
從鬥獸場到藏書庫,李閱經歷過與魔狼芬迪斯的戰鬥,在菜地解救過人類洛克菲兒,也從惡魔書記官底下虎口拔牙盜取至臻魔石,最後來到藏書庫,粉碎了奴隸學者的陰謀、躲過了鬥獸場之王的追擊……
忙碌的魔物生涯啊……
不過值得——至少不再有人想偷李閱的命,不再有惡魔想用李閱來坑錢,甚至還有不斷增長着自身魔力的至臻魔石緩緩作用着……
李閱細品藏書庫大廳的祥和,知道終於度過了最險惡的開局——即便還有“惡魔遠征軍”幾個字懸在頭上,但李閱覺得只要不是針對自己的陰謀,那無論是想要避開或是順勢而爲,都不會比從鬥獸場之王手下逃生更難。
接下來,李閱迫切需要改變的,是藏書庫的工作環境。
藍色沙漏緩緩流動的八小時裡,又有兩隻腦靈因不小心翻譯到禁書而死亡,李閱心有慼慼,同時翻譯得更慢了一些。
這也變向給同桌的奴隸學者和米尼米妮減負了,米尼似有察覺,望向李閱的目光裡帶着一絲心有靈犀的暗笑,而另一隻米妮的狀態則不太好,在被博德科利的巨犬“注視”了那麼久後,一下午都在滴冷汗,嚇得夠嗆。
終於藍色的時之沙流盡,沙漏翻轉,大廳的燈光以及牆壁上的燭火也在這一瞬間亮起,李閱結束了第一天的正式工作。
書魔煽動書頁,米尼米妮們迅速將散落的紙張塞到書魔的“巨口”中,書魔幾下開闔過後便將其裝訂成冊,再點選了幾個米尼米妮,讓小番薯們把翻譯好的新書送去第七到第十二藏書室……
隨後,書魔第一時間合上書頁離開大廳,剩下的米尼米妮與奴隸學者們一起排隊領取肉塊,腦靈們則是腦力消耗過度,有的飄回了藏書室,有的直接縮去牆縫中原地休息。
而大廳門口陳列的四具死屍……並沒有收屍人來收取,就像是一件被人遺忘的擺件。
“一起吃飯。”李閱向米尼米妮傳念後,靜靜地趴伏在了那遺留着刻印的書桌上。
李閱覺得,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從米尼米妮那裡瞭解一下——腦靈們平日裡即便不是死於禁書,也是被榨乾了腦力,幾乎沒有閒暇去關注魔王城裡發生的其他事情,所以也沒有在李閱本體的回憶裡留下太多額外的內容,只有工作與休息。
還好至臻魔石爲李閱增強了一些魔力,不然李閱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在16小時的工作過後,還有多餘的精力思考其他。
“嘻……”米尼擠了擠眼睛,拉着米妮便去排隊。
牆上燭火搖曳,李閱在等待米尼米妮的這段時間裡放空心思,沉浸於這段難得的平靜中,就像是一個突然獲得了一天假期的犯人,看着放風草坪上微微隨風舞動的小草,都覺得是最美麗的饋贈。
不多時,米尼米妮回來,一撐地坐到了桌子上,壓出“嘎嘎”的聲響,然後一攤手掌,掉下一塊多餘的硬肉塊,又是幫李閱領好了。
藏書庫的食水都是由魔王城的“惡魔廚房”提供,會在固定的時間裡,由小推車自行送達;而送到藏書庫的東西也非常單一,只有硬肉塊與水。
“你們兩個吃,我看你們兩個吃完。”李閱當然不會吃,也沒長嘴,直接給米尼米妮現場加餐。
“啊噫?”米尼米妮留下了口水。
“對,你們今天做得很好,我們又活下來一天啦。”李閱還記得要多多稱讚米尼米妮。
果然,原本流着虛汗的米妮聽了這話好很多,又把桌上多餘的硬肉塊推給了米尼;米尼則直接將之拿起,然後塞進了米妮的嘴裡。
米妮一臉幸福,連着米尼的手一起在嘴裡嚼着,嚼得米尼手癢癢的,兩個小番薯在桌上亂鬧亂抖,很快樂。
奴隸學者們領好肉塊便離開了藏書庫大廳,看都沒看門口的屍體一眼;米尼米妮們吃得差不多了便滿地亂跑,直接在藏書庫大廳玩樂起來,擾起一片歡聲笑語。
李閱看到這一幕,一想藏書庫中的米尼米妮沒有太多煩惱,每天能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屬於自己……就已經是快樂了吧?
記憶中,藏書庫16小時的工時安排從來都沒有過更改,這讓李閱在自己的時間安排上收到了一些侷限——假如每天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被迫幹活的話,顯然算不上是“生活”,以後有能力了的話可以考慮嘗試變化一下。
現在嘛,李閱只能想辦法保證一天的時間被利用到最大化,充實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每天翻的書……是你們選的?”李閱見面前的米尼米妮鬧得差不多了,傳念發問。
“是呀,我們選的!”米尼回答,“我們會去書架底下轉圈,然後決鬥!然後看哪本書掉下來,就選哪本!”
李閱只能說……米尼米妮的選法很“隨機”。
但轉念一想,米尼米妮並不能準確分辨每本書的含義,所以亂選一通也算正常。
“很好玩!好期待明天會翻譯到什麼!”米妮的語聲中透露出了玩盲盒的刺激感,“今天的書還不錯!沒有惡咒!我們要不要玩一玩?我來扮演惡魔!”
“那我要做一個大商人!”米尼肚子一挺,裝出一個腦滿腸肥的商人形象。
下午李閱緩慢地翻好了《死亡小鎮德斯勒》,講述的是一個凱歐斯大陸上,一個名爲“德斯勒”的偏遠小鎮……因爲居民們信仰惡魔,召喚惡魔,從而整個鎮子變爲鬼鎮的故事。
小鎮上所有的靈魂都被獻祭給了惡魔,封存在了鎮中的古井裡,一旦有惡魔要求“服侍”,鎮民們的靈魂就會成爲餌食或者僕從,依照惡魔的吩咐行動;平日裡,靈魂們還會在有外來者進入小鎮的時候顯形,吸引外來者一步步來到古井附近,激活惡魔的祭壇,最終也成爲被奴役的一員。
基本上就是個鬼故事,不過李閱卻覺得德斯勒的一個年度活動比較有趣——在成爲鬼鎮之前,德斯勒每年會有固定的兩次市集,吸引往來各地的商人們前來交易貨物、奴隸甚至是魔法書……所以即便此後成爲了鬼鎮,依舊會有商人被吸引過來,加入到惡魂的行列之中。
由於德斯勒的位置特殊,靠近死亡之海,所以本土的商品中經常會有惡魔以及海底遺蹟相關的物件,也使得商人們趨之若鶩。
“哦……你的翼魚尾鰭風化嚴重……不值這麼多錢……”米尼模仿起了《死亡小鎮德斯勒》中商人交易時的情節,一伸舌頭,突出了一點肉渣,裝作是金幣。
“哦你演得很好,但我想我們應該專注。”李閱急忙制止米尼加戲——他說起這個可不是爲了玩耍的,而是爲了充分利用白天的16小時。
“我覺得……我們應該換一個方法,挑選一些好書看看,再決定角色。”李閱說出自己的提議。
“哦!你說過的!與人類相關的,幾大王國的,教會的……或者是近幾年來針對魔王城的研究!”米妮還記得李閱的需求。
“正確!”李閱恨不得給米妮豎起大拇指,“怎麼樣,我們趁現在沒事,去挑挑書吧?”
李閱感知着坐落在各個書桌之間的書堆,彷彿注視着一個巨大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