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海沸騰了。
它鋪滿了整個廣場,席捲一切。
而廣場上的商人、掮客與工匠們各自祭出了保命的魔導器,血崩與破碎聲各處響起,場面極度混亂。
“哦~他生氣了!”
“怎麼?他喜歡這個小孩?”巴羅和邦妮笑嘻嘻的,見到了鮮血,更加興奮難耐。
同時,他們再度模糊了身影和骨車,且精準避開了顆粒的追擊,顯然意識到這種灰塵一樣的東西能夠干擾自己的潛行。
狗男女像是骨海中的泥鰍,駕駛着骨車滑不留手。
猝不及防的勇者們在抵受住骨海的第一波浪潮後,還活着的那些也很快結起了陣勢,彼此合作守住周圍。
可正在他們回過神來準備反擊,尋找起李閱的本體時,卻發現骨海倏然斂去,只留一地魔狼之牙和自愈之骨。
他們一擁而上,彼此搶奪地上的材料,和死去的勇者們的遺物。
有些甚至都顧不上身上持續流血的傷口,以爲過一會會自行癒合。
“都放在地上~誰動誰死~”邦妮只說了一句話,甚至都沒有舉槍,勇者們就放下了手中的動作,任由巴羅和邦妮把這些都劃爲他們的戰利品。
“親愛的,他逃了,我們快追上去?”巴羅還沒進行。
“不,他沒有逃~你看看地上少了什麼~”邦妮貼上巴羅的臉,扭着他的頭,望向廣場正中那已經損毀了的傳送門。
“嗯?那個屍體呢?”巴羅注意到小哈利的屍體不見了,還有他的頭,還有他噴出的血。
“真奇怪~明明沒什麼特別的嘛……”邦妮檢視過小哈利的頭,沒看出什麼價值。
“算了~先把地上的零碎收起來,一會我們再去問問它~”邦妮停下車,反覆伸手,把地上的材料大片大片收起。
就在這時,傳送門旁的一位商人忽然錢袋暴漲,從袋口探出了一個光禿禿的老頭腦袋。
“傳送門壞了?死了這麼多人?這賠了我多少錢?”老頭哭喪着臉,皺眉說。
“嘖……阿巴貢……”邦妮看見老頭,一副看見了屎的表情。
“巴羅,邦妮……你們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阿巴貢艱難地從商人的錢袋裡探出身子,顫顫巍巍地站到地上。
見到邦妮身後的骨車時,阿巴貢的眼睛亮了。
像星星一樣亮。
“這是什麼?”阿巴貢問。
“這是什麼?”骨房會客廳,湯姆遠遠地站在血腥迴廊門口,問骨王座旁的李閱。
骨王座上正進行着一場手術。
一個孩子的身體和他斷掉的頭挨在一起,喉管、血管、頸骨都被李閱用意念扯了出來,一邊強加着“自愈”,一邊用裝訂線和顆粒進行縫合與歸位。
李閱頭上還飄着一團血液,像是掛着的一包血袋,血絲正不斷流入血管,滋養孩子的身體。
斷屍當然就是剛剛被邦妮偷掉了頭的小報童哈利。
當時李閱本來想用骨海鋪滿整個廣場,讓巴羅和邦妮無處可逃硬碰硬,淹死這對狗男女,卻無意中發現哈利心臟裡的血還在泵,惡魔圖鑑掃過人頭時,也隱約聽見他的心聲。
【工匠……學徒……】
還沒死透。
李閱果斷用裝訂線和章魚觸手包裹了哈利的身體和斷頭,在收集他血液的同時,調頭便回藏書庫,企圖把小哈利的頭接回去。
這纔有了骨房會客廳中的這一幕。
雖然在僞裝漢尼拔時積累了很多手術的經驗,但想把人的斷頭縫回去還是第一次。
李閱聚精會神地操作着,在反覆經歷了數次心臟停跳、觸手放電刺激後,終於縫好了小哈利的脖子,等到了血液重新開始循環的那一刻。
“活咯!”李閱大叫。
幸虧邦妮的盜賊之手純熟至極,摘下哈利人頭時只留切面,並沒有破壞周圍的組織。
小哈利昏迷中。
【工匠……學徒……】
李閱癱軟斜躺在骨王座的邊上,忽然意識到巴羅和邦妮還有可能追來,便趕緊把小哈利送到了血腥迴廊上,以防再被偷走。
“這是……人類?”湯姆欣賞着李閱的縫合手法,順便叫身邊的米尼米妮去拿些草藥。
【主人……該不會真相當個醫生玩吧?】
湯姆想起上次李閱從深淵巨口回來,就帶回來了一個名叫“雨人”的人的屍體,還讓加拉瑞克研究怎麼讓他變成一個骷髏兵……
眼下,雨人正被加拉瑞克埋在上層的雷池旁邊——用骷髏侍衛長的說法,這是在用雷電洗刷血肉,打磨它的骷髏意志。
銅勺也已經檢查過雨人的屍體,並表示這具屍體臟器之間的“力場”是在巨神兵的零件影響下,血肉與指揮棒發生融合,最後會變成什麼依舊未知。
眼下雨人屍體的血肉還沒褪盡,主人就又搶了個小孩子的身體進來,難道是要在藏書庫大肆進行人體實驗?
嵌了三個腦靈腦垂體的湯姆摸了摸自己後腦的傷口,對比李閱的縫合技術,覺得也許這是自己更擅長的領域。
可是再這樣搞下去,藏書庫也許需要安排一座停屍間?
湯姆胡思亂想着。
“別想那麼多,他就是一個我帶回來的小孩,和你一樣。”李閱當然聽到了湯姆的心聲。
“先給他找個空房間呆着,叫皮哥做點人類的飯菜,等他醒了叫我。”李閱當時只是想救這個小報童,還沒想好如何安頓他。
在那之前,還是不要讓他過多接觸藏書庫的魔物爲好。
“雖然他的命被你救回來了,但我不覺得醒來後他還能正常交流。”
湯姆腦海中閃過一本名爲《活體實驗》的藏書,作者是四百多年前的帝國術士。
“有類似的研究表明,切斷頭顱後,大腦的功能會很快衰退,造成無法逆轉的損傷……”
李閱理解應該是腦供氧不足之類的問題,也解決不了,只能等小哈利醒來之後看情況了。
“對了,我找到了應該把腦皮核桃接在那根神經,深淵巨口的詛咒已經不成問題。”說着,湯姆拆出頭髮裡的腦皮核桃向李閱丟過來,同時在腦海中示範用法。
“很好。”李閱忙不迭地把腦皮核桃塞進頭皮。
“怪了,那對狗男女跑居然沒追來,不像他們啊……”一趟追逐下來,李閱已經體會過巴羅和邦妮的貪婪,以及他們寸草不生的作風,想不通爲何突然安靜。
手術過程中也一直沒有收到來自他們的惡意提示。
眼下,正好湯姆研究出了接腦皮核桃的方法,解決了深淵巨口的詛咒……
那現在就可以帶他們去深淵巨口好好玩一玩,等天亮。
李閱擺好“可憎”與“矚目”的卡牌,稍事休息,再度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