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溫盈養父養母的事,王牧也倍感頭痛。
若是在新聞上讀到這樣的報道,王牧會毫不猶豫的說,這是犯法的,她完全可以藉助法律保護自己。
但在盈姐面前,這話王牧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法與情本來就是糾纏不清的一團亂麻,更何況,聽盈姐的講述,那養父養母除了企圖心很強之外,還真沒虧待過她。
不得不說,盈姐的養父養母心機很深,這一手“施恩”玩的非常漂亮。
“上高中之後,我的身子也慢慢長開了,越來越漂亮。給我寫情書的人是越來越多,我每天都心驚膽戰,生怕又有一封情書沒清理乾淨,回去之後讓婆婆生氣!”
“你或許不敢相信,每天放學回家之前,我都會把書包、書本、衣服、甚至是鞋子裡裡外外都檢查四五遍纔敢放心。”
“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班上的女生都覺得我矯情,一個個都開始故意疏遠我、孤立我。這我都能忍,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經歷了最嚴重的第二次輟學危機......”
盈姐抱着身子,面容很平靜,似乎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少年慕艾,我千防萬防也沒想到,我們班一個男生,帶着班上半數的男生來到了我家樓下。他又是擺蠟燭,又是彈吉他向我表白。我當場嚇得臉都白了......”
“這次我婆婆沒有罰我,也沒有打我,只是把我是她兒媳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到這兒,盈姐嬌軀忍不住顫抖着,王牧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走了過去抱住了她。
感受到王牧的懷抱,盈姐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死死的抱着,死死的抱着......
“盈姐,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揭你傷疤,你別說了吧!”
“不,十多年來,我無數次想把這些話說給人聽,但沒有一個人能夠讓我敞開心扉傾訴。現在能把所有的一切都說給你聽,實在是太好了!”
有時候,肉體的傷害和精神的傷害完全不值一提。
溫盈長得太漂亮了,班上的男生都喜歡她,是當之無愧的班花。
她平時一副只顧學習不接受任何追求的模樣,雖然也被許多嫉妒的女生背後說“碧池”什麼的,但說到底還是有個限度。
但養母把她已經“嫁人”的消息捅出去後,這個風向就徹底變了。
什麼“破鞋”“裝模作樣”“婊子”之類的話都出來了,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很多人甚至連掩飾都不掩飾,就這麼當着她的面這麼說。
莫說是那些女生,就是那些男生看她的眼神也變了。
以前大家都追不到,那叫高冷;現在“真相”出來了,大家追不到,那叫婊裡婊氣......
以前她穿了一件漂亮一點的衣服,那叫會打扮;現在那叫妖里妖氣,不守婦道,勾引男人......
那段時間對溫盈來說,可以說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刻,那一個個戴着有色眼鏡的眼神以及各種指指點點幾乎都快把她逼瘋了。
“那段時間,我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每次上學,書桌上就被塗了各種髒東西,上面還寫着各種羞辱我的話......”
盈姐說着說着,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王牧難以想象,那到底是一段何等黑暗的時光,幾乎和所有人都走到了對立面。也不知道盈姐到底要多堅強,才能堅持下來。
養母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溫盈知道,養母這是在“勸她”退學。
到了後來,甚至連班主任都隱晦的告訴她,爲了減少她的壓力,建議她回去複習。
“沒辦法,我只能回家複習。半年後......我考了個全省第一!”
看到盈姐那閃爍着精光的眸子,王牧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竟然能考一個狀元出來,這也太厲害了。
“我當時心裡憋着一股氣,這件事讓我和養母之間,產生了一道難以想象的裂縫。但她畢竟救了我的命,給我飯吃,送我上學,是我一輩子的大恩人。哪怕是考了省狀元,我唯一的祈求也是選個離家遠一點的大學,然後能夠住宿!”
“因爲考了省狀元,政府和學校獎了一大筆錢,我又例外選了南大,南大也把我的各種雜費全免,而且還有獎學金。我養父養母就算是再不願,他們也沒辦法阻止我繼續上學了!”
“大學對我來說,真是一個救贖。用自己的錢,吃自己的飯。但這讓我養父養母更加不放心了!”
是啊,雖然不是當事人,但王牧也能明白,不朝家裡要錢,那是想......斷道啊!
溫盈的養父養母爲什麼收留她?
說好聽點,就是爲兒子考慮,給兒子找個終生依靠;說不好聽點,就是從小而給子培養一個能照顧他一輩子的保姆出來。
“年紀越來越大,那個家就讓我越來越壓抑。養父養母或許覺得光養育之恩還不夠,於是,我以前的生父生母,各位姐姐妹妹,也在不斷的勸我。人啊,不能忘恩負義......”
“大學時,我永遠裝作一副高冷的模樣,其實,我是對未來的婚姻認命了。救命之恩、養育之恩、還有提攜姐姐妹妹弟弟的恩情,除了當好這個兒媳,我想也報答不了!”
“當然,除了當好這個兒媳,他們也不需要其他的報答。我就在想,大學四年是我最後的自由了,我一定要活的瀟瀟灑灑。我就和養父養母達成了一個協定,我大學畢業就回家完婚,大學四年請不要干涉她......”
“我競選學生會長,演講比賽、大學生電影節、做義工、文藝演出等等活動,我一個不落。因此,我的名氣越來越大,被同學們追捧爲南大女神。明星、富商、富二代、官二代,追求我的不知凡幾,我想都不敢想,全部都拒絕了。”
“但我的養父養母還是越來越不放心了,於是,我讀大二那年,我養母忽然就生了一場‘大病’,病危通知書都來了。我放下一切,急匆匆趕了回去,然後......我就結婚了!”
說到這裡,盈姐再也忍不住,淚珠啪嗒啪嗒就滴落了下來。
她都做好豁出一切的覺悟了,結果纔剛剛到第二年,她就被騙回家。
什麼“病危”,她一回去,就直接喝了自己的喜酒。
連紅的刺眼的結婚證都領了回來......
還有比這更加滑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