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梨樹
西法蘭帝國的戰爭能這麼快的結束,也在夏亞的意料之中,一是命運的影響,二是夏亞對於自己學生的能力有一個很深的瞭解。
西法蘭帝國的軍力也不算太強,體量擺在那裡,不說別的,就是整個歐洲的國家加起來都沒布里塔尼亞大。
所以對於西法蘭的行爲,無論是伊莎貝爾還是阿莉西亞都想不明白邏輯。
真正具有威脅的,也就是目前布里塔尼亞的主力所要面對的南邊的西牙帝國。
並且同時,亞瑟也需要面對這個國家真正的黑暗。
之前是伊莎貝爾一直在幫他頂着,現在,需要他自己來面對了。
因爲第二天,伊莎貝爾就通過皇都的酒館門回來了,而當天晚上,夏亞就將她的靈魂放回了她自己的身體中。
好在沒有出什麼特別的意外,其實夏亞之所以給自己具現出梅林的命運,就是因爲他身上的夢魘血脈,有解除詛咒的可能性。
傍晚,依舊是一個美麗的夕陽,金色的光輝揮灑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以及白雲之上。
濱海的城堡中,一位美麗的公主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首先印入眼簾的,就是阿莉西亞那略顯擔憂的臉色。
“怎麼樣?”
伊莎貝爾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接着又緩緩的從牀上起身坐在了牀沿,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好像,跟過去沒什麼區別。”
“塞默勒的葡萄保護了你的身體。”夏亞說,“要是正常人這麼躺三年,估計還要花一點時間才能重新學會走路。”
“看起來我得感謝感謝他。”伊莎貝爾從牀上站了起來,站的很穩,完全不像是沉睡了三年模樣。
她來到了窗邊,透過窗外看着遠方絕美的水天一色,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感覺像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轉過頭,看着躺在夏亞的懷中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息的黑貓。
“給我吧。”伊莎貝爾說。
她從夏亞的懷中接過了那隻黑貓,輕輕撫摸着它的毛髮。
“真是個可憐的小傢伙,在寒冷的夜晚,就那麼孤獨的凍斃於那無人知曉的街頭中。
或許,它也在疑惑吧,疑惑着,自己爲何會來到這片不屬於它們的陌生土地。
疑惑於,帶它來這的人,爲何要拋棄它。”
北美是沒有本土貓種的,所有的貓,基本上都是歐洲帶過去的。
“種一棵樹,將它埋在下面吧。”伊莎貝爾說。
阿莉西亞轉過頭看向夏亞。
“想種什麼樹?”夏亞問道。
伊莎貝爾思考了一下,“梨樹。”
“你們等我一下。”
說着,夏亞直接就移形換影消失在了原地。
大概過了幾分鐘,就提着一顆小樹來到了別墅外,站在伊莎貝爾的窗戶下向着她們打着招呼。
兩姐妹一起在別墅旁的一塊有着充足陽光的空地上挖了一個洞,將這貓的屍體放了進去,並且種上了夏亞帶來的梨樹。
伊莎貝爾看着那梨樹稚嫩的枝幹,低聲道。
“等再過幾年,它長的枝繁葉茂的時候,到了季節,白色的梨花會掛滿枝頭。
雖然是白色的,但它並不像雪,因爲它不像白雪那般厚重。
它像是無數的月光凝聚成的花兒,輕盈剔透。
母親很喜歡梨花,她說,梨花象徵着純潔的愛情,但是在東方,它的諧音又有着離別的意思,所以也象徵着潔白的悲傷。
父親爲了她,在皇宮的庭院中種了很多的梨花,每到三四月份,初春來臨,庭院裡就是一片的雪白。
不過我其實並不喜歡梨花的香氣,我感覺有一股魚腥味。”
她注視着那顆幼苗。
“母親,就葬在一顆梨樹下。”
阿莉西亞似乎是感覺到了伊莎貝爾的情緒,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母親跟梨花很像,都是那麼的純白無暇,總是爲了她人考慮。
我曾以爲,我跟她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
但命運,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她的眼眸低垂,“阿莉西亞,你還記得母親的樣子嗎?”
阿莉西亞沉默了下來,遠方的海浪隨着微風輕輕拍打着沙灘,潮起潮落,捲走了沙灘上的沙石,也捲走了她的回憶
“我已經有些模糊了。”伊莎貝爾說。
她目光深邃的看着遠方,“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在我腦海中的樣貌就越來越模糊。
或許,這也是爲什麼,父親會留一幅畫在房間的原因吧,他也害怕自己會忘了母親的樣子。
時間,真是殘酷的東西。
一眨眼,母親已經走了十多年了,而我的人生,也已經走了一半。”
她自嘲道,“但似乎,沒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東西。
我的過往,或許也只會是人類史這本書中一個微不足道名字。”
“你很遺憾嗎?”夏亞問道。
“遺憾?”
伊莎貝爾笑了笑。
“爲什麼要遺憾,我的人生,還沒走到盡頭,不是嗎?”
“這倒是。”
“這數十年,我都是爲了腳下這個國家,爲了母親與父親留下的遺志而活。
現在,有一個更加適合的人選,那麼我也可以選擇爲自己而活一下。”
伊莎貝爾微擡着頭,看着面前浩瀚廣袤的大海。
“我想成爲一名畫家,將我記憶中的一切,以另一種方式,在這世上留存。”
“我還想讓你來我的學校當老師呢。”夏亞說。
“人又不是一生只能做一件事。”伊莎貝爾說。
“也對。”夏亞笑了笑,“走吧,我們回庭院,說不定現在還能看見極光。”
“極光?”伊莎貝爾的眼睛亮了亮,她雖然有在書上看見過關於這東西的記載但還從來沒親眼見過呢。
在布里塔尼亞的北方偶爾的時候也會出現極光,布里塔尼亞人認爲那是神明顯露的神蹟。
他們回到了庭院,城堡的煙囪冒着滾滾的濃煙,雞爪一樣的機械足正緩緩的帶着城堡向前移動,但他們依舊沒有離開森林,或者說,挪威雖然是北極圈,但森林覆蓋面積倒是意外的好。
在白雪皚皚的雪地中,夏亞他們還看見了一羣麋鹿在森林中穿行,好奇的看向這邊。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他們在庭院中擺放了之前在阿爾貝山中擺放的爐子,他們就那麼圍着爐子煮着茶,還有一些零碎的小食。
身後的卡西法燃燒的火光搖曳着,爲他們在這冰天雪地中提供着暖意。
腳下是鬱鬱蔥蔥的草坪,兩側是修剪整齊的灌木類植物,圍欄的邊緣則是許多的花卉,散發着淡淡的花香。
雖然庭院是露天的,但這裡好似跟這片森林之間,有着一道看不見摸不着的屏障,屏障外是冬天,而屏障內則溫暖如春。
夏亞擡起爐子上的茶壺,默默的給阿莉西亞跟伊莎貝爾倒上了一盞茶。
“你來這裡,跟尤金尼亞說了嗎?”阿莉西亞問道。
那畢竟是她們的親姐妹,總是要掛念的。
“我跟她說了我要遠行,但沒跟她說我要去哪。”伊莎貝爾默默的拿起面前的茶盞吹了吹上面的熱氣輕泯了一口。
“她巴不得我離開呢,這傢伙的權力慾,是我們這幾個人中最重的,但最關鍵的是,她本身又沒什麼手腕。”
“與其說是權利慾,其實倒不如說是渴望被關注吧。”阿莉西亞說,“你是儲君,所有人都在以你爲核心圍着你轉,而我是最小的一個,父親也因爲對我的愧疚比較關照我,所以也就忽略了她。”
伊莎貝爾沉默了下來。
“你跟她提起過我的去向嗎?”阿莉西亞說。
“說了。”伊莎貝爾說,“我跟她說,你跟一個男人私奔了。”
阿莉西亞一愣,原本寧靜的心情頓時被一掃而空,她惱怒的喊道,“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愉悅的笑出了聲,“開玩笑的,瞧你的樣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
阿莉西亞深呼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心情,“有時間,叫她一起來吃頓飯吧。
父親死後,我們就只剩下彼此了。”
“以她的性子,要是繼續留在皇宮,怕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伊莎貝爾低聲輕喃。
“那怎麼辦?”
這時,一直在一側默默喝茶的夏亞道,“倒是,可以給她一個請柬,讓她來學校。”
聞言,阿莉西亞看向夏亞,“可以嗎,學校不是隻收二十歲以下的嗎?”
“原則上,學習魔法自然是越年輕越好,但是”夏亞看向阿莉西亞跟伊莎貝爾,“你們並沒有見過除我之外的其餘魔法師,所以你們其實並沒有意識到。
你們的祖先給予你們的魔法天賦,在這個時代,可是頂尖的啊。”
伊莎貝爾跟阿莉西亞互相對視了一眼,接着,她揚起嘴角道,“我現在對於當那個學校的老師開始有濃厚的興趣了。”
阿莉西亞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了面前的一盞茶輕抿了一口。
茶香撲鼻,茶水沁人心肺。
在她們的交談間,些許雪花從天空搖曳緩落。
初下雪時,雪片並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隨風輕飄。
隨着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面白網,一時間什麼也看不見了。又像連綿不斷的幃幕,往地上直落,同時返出回光。
飄落的白雪即使沒有落到庭院中,她們也依舊能感覺到那絲絲的寒意,
整個天際籠罩在了一片白色的幕布中,好似凍結了時間,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真正的凍結住時間的流逝。
隨着那紛飛的白雪,日子也一天一天的過去,不知不知間,請柬上約定的日子也隨之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