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閒安樂日,不知愁滋味。
轉眼間,林壽來到這世界已半月有餘。
大景朝國泰民安,常可見歪脖樹枝頭滿掛,癮君子橫街安眠的盛世美景。
林壽在縫屍鋪安穩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每天晚上縫一縫屍體,從賣屍錄裡摳點獎勵,修身養性,好生自在。
但不想,今日傍晚時候。
林壽剛被寧洛薇軟磨硬泡着吃完她一碗甜豆腐,把她打發走。
縫屍鋪裡,就有殯屍司的吏目新送來了一具屍體,林壽見到這屍體感到有點意外。
“這不是那個二十號鋪的縫屍人?”
林壽看着送來的屍體一臉疑惑,向送屍體來的殯屍司吏目詢問道。
這二十號縫屍人,就是林壽穿越來的那個雨夜,報喪鳥晚上叫了號的那個。
林壽還記得,第二天早晨他去看,吏目說是縫一個盜墓賊的屍體縫出的事。
這事兒都過去足足有半個月之久了,這屍體居然纔剛要下葬呢?
“殯屍司先前在對其取證調查,如今已經調查完了,你給他把屍體縫了。”
殯屍司的吏目按照程序,把屍體交給了林壽,然後就離開了。
林壽看着那滿身指甲撓出血痕的屍體,心說也是倒黴,又是一具死的邪門的屍體。
不過,這屍體保存的倒是好的離譜。 шшш☢тт kān☢CΟ
半個月前的屍體,不見發乾流黃湯,一點巨人觀現象都沒有,看起來還像剛死沒多久才停了一兩天的樣子。
真不知道這殯屍司,是用什麼手段來保存的屍體。
……
夜半更深,點香乾活。
林壽看着香平穩燒盡,準備縫屍。
屍體身上臉上都是抓痕,林壽看了看屍體的指甲裡有肉絲,應該是自己撓的。
這不會是感染了什麼傳染病吧?
林壽戴上腸衣做的口罩手套,渾身衣服布料扎死一點暴露皮膚的口不留,拿來自己前兩天用烈酒做的酒精消毒噴霧。
這裡裡外外一身防護做好,動針縫屍。
縫屍針上下翻飛,這次比起上次縫寧洛薇來,就要粗糙很多了。
畢竟縫活人和縫死人不一樣,土一埋,這輩子都沒再見面的時候了,沒必要像縫活人那麼細緻。
林壽點到爲止,手底下的功夫已經挺收着了,但本事高了下不來,這隨便縫一縫,還是遠比其他縫屍人的“作品”強出太多。
林壽感覺,自從那夜給寧洛薇縫了兩萬三千九百針後,他的手法又精進了。
看來賣屍錄獎勵的技藝,雖然直接把熟練度拉到了登峰造極,但也不是沒有一丁點進步空間,還是有可能再突破極限的。
林壽現在每心神沉浸的縫屍,甚至都有一種聽見聖人講經的感覺,縫完後滿腦子都是人生感悟,世間至理,如同洗滌了心靈。
這難不成就是所謂的巧技堪化便入道?以技入道?
嘖,林壽覺得這種打了雞血的狀態,找個講臺上去來一波勵志雞湯演講正合適。
針腳平落,剪斷縫線。
這二十號縫屍人的屍體,縫完了。
全程相安無事,沒有怪事發生。
陰財紙寶,幽冥河川,賣屍錄浮現。
林壽看着那走馬燈跑起來了。
……
二十號縫屍人的生平,平平無奇。
總的來說和上次的六號也沒什麼區別。
前半輩子混的如何慘,快餓死了。
然後看見殯屍司招人,但只要殘疾的,一狠心就把自己腿砸折了,得了機會。
然後,還沒幹兩個月,出事,死了。
林壽對這些並不關心。
縫的屍體多了,看的人生多了,不過百年蠅營狗苟,早晚都是過眼雲煙。
他更關心的是這二十號縫屍人,離奇死亡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走馬燈來到了那天晚上。
秋斬之後,刑場砍頭的屍體被送到了縫屍鋪裡,二十號鋪送來的是那個盜墓賊。
二十號縫屍人的身影在鋪子裡忙活,面上發醺,精神萎靡,是白日裡喝了酒。
三炷香點上。
縫屍人坐等了片刻,感覺身體睏乏,想要儘快縫完屍體睡覺。
看了眼那三炷香,已經燒過半。
三根一般兒齊,穩的很。
縫屍人覺着無事,乾脆沒等香全燒完,已經開始動手縫屍。
脖子和頭顱間穿針引線,開始的時候一直無事,但待到屍體縫了多一半。
還剩五個針腳,便可縫完時。
外邊突然嗚的颳起一陣大風!
哐當!縫屍鋪的大門被吹開!外面這細雨可就飄了進來,昏暗中蠟燭火一陣明滅閃爍,差點就給熄滅了。
醉醺的縫屍人直皺眉頭,心說記得好像插上門梢了,多大的風啊怎麼能給吹開呢。
但這回頭一看,卻是看見了擺在屍體頭前的那三炷香。
按縫屍人的規矩,這香得看着它穩穩當當的燒完了,才確定沒事了,再去縫屍體。
可偏巧今天這縫屍人喝醉了乏的慌,想早點完活兒睡覺,就沒等這香燒完。
老話講常言道,這世間巧合,興可升官發財,廢可傷人性命。
這世間總有趕巧合的事兒。
從來沒買過彩票,今天買菸找不開錢人說來張彩票抵吧,買了,十幾個數噹噹噹全中,幾千萬塊錢砸腦袋上,這叫巧到興可升官發財。
火車開幾十年了,從來沒出過事,今天你來了站鐵軌旁邊五百米開外,火車出軌,旁邊擠了好幾千人全沒事,哐,單把你撞死了,這叫巧到廢可傷人性命。
今夜這二十號縫屍人就是如此。
偏他喝了酒,偏他沒等香燒完,偏他碰上了這具盜墓賊的屍體。
屍體脖子連腦袋,眼看就差五個針腳。
風把門吹開了,縫屍人轉頭看見屍體前頭兒沒燒完的三炷香,兩根短,一根長。
兩短一長!
縫屍人的酒,騰的一下就醒了。
哎呀!這香!
縫屍人一拍大腿,一咬後槽牙,自覺着就要不好,怕不是有大禍要臨頭。
正急的六神無主,左右顧盼,看見了那被大風吹開的門,心說:我啊……跑吧!
縫屍人皆是天殘地缺,這瘸了一條腿的老瘸子,這時怕的是柺杖都要不得了,擡起屁股撩腿就要逃命去了。
但卻感覺手腕有勁一帶,人像被拿住了一樣,跑不脫了。
老瘸子扭頭一看,喝!
屍體那手,正抓着他手腕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