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中天,光照越來越充裕。那刺穿雲塊的陽光就像根根金線,縱橫交錯,把淺灰、藍灰的雲朵縫綴成一幅美麗無比的圖案。
公孫瓚大汗淋漓,呼吸急促,防守也越來越吃力,已然岌岌可危。就在這時,呂玲綺突然一催馬僵,朝着戰場中心衝去——
張帆還沒來得及叫住她,疾馳的汗血寶馬已然載着她風馳電掣衝到了呂布身後,她大喝一聲,畫杆方天戟藉着馬匹高速的衝力,攜帶風雷之勢朝着呂布後腦勺狠狠砸下——
呂布感覺到背後的凌厲殺機,沒有回頭,雙手反握戟杆首尾兩段,一招“蘇秦背劍”擋住了呂玲綺的戟鋒,使它不得寸進。
公孫瓚終於捱得有人搭救,趕緊催動坐騎向己方軍陣逃去,跑了幾步回頭一看,救他的竟然是一個女流之輩,公孫瓚立刻勒緊繮繩愣住了……
怎麼辦?
現在自己內力告罄,體力不支,留下來可能會死於呂布之手,但是撇下一個小女孩臨陣脫逃,傳出去還怎麼混呢?
張帆彷彿看出了他的糾結,把所有加增益狀態的藥一把塞進嘴裡,灌了一口水嚥了進去,然後對公孫瓚大喊:
“伯珪辛苦了,且待我來會會他。”
公孫瓚如蒙大赦,借坡下驢,喜道:
“盟主一切當心——”然後退回己方軍陣之後治傷去了……
……
呂布調轉馬頭,看清來人臉色微變,脫口而出:
“綺兒?你——”
呂玲綺板着臉,揮舞長戟冷冷的說:
“住口。不許你再這麼叫我。你我父女情分已盡,從你投降董卓當日起,我們便已恩斷義絕。今日戰場相見,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希望你也一樣。”
呂布臉色陰沉,青一陣白一陣,似有幾分愧疚,更多的是憤怒和難堪。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只化爲一聲嘆息——
……
當所有藥丸順咽喉而下,在體內化開,張帆感覺自己像是吞進了燒紅的鐵汁,像一個個炸藥包在體內爆炸,氣血翻騰,臟腑移位。
無盡的藥力在體內橫衝直撞,彷彿一根根鋼針順着血管和經絡流動,這種痛楚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張帆忍不住抱緊頭,表情猙獰,英俊的五官極度扭曲,每個細胞都好像會被撕裂,這種感覺直竄衝上了腦部。
如同風雨之後見彩虹一樣,極度痛苦之後,接下來便是極度愉悅和滿足,這種靈魂的充盈感無法用言語形容。
張帆心頭忽地閃過一絲異樣,這是異感由膻中處生髮,暖洋洋涌向四肢。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輕鬆快慰。五臟六腑彷彿熨斗熨過,無一處不伏貼;三萬六千個毛孔,象吃了人蔘果,無一個毛孔不暢快。
張帆身體立時生出極大變化,極空極大,彷彿無所不包,無所不容。
神識通明,前所未有,地之厚,海之深,天之廣,無不深切感知,剎那間,自己好像置身宇宙中心,東方蒼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周天諸星,圍着他徐徐轉動,發出三千道韻。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玄妙無比,遠超以往任何一次。
張帆覺得此時的自己,可以摧毀高山,截斷大河,扭轉日月星辰,簡而言之,有種無所不能的錯覺。
這就是掌控力量的滋味嗎?實在是太!爽!了!
就在此時,張帆長嘯一聲,聲聞數裡,兩腿一夾馬腰,照夜玉獅子昂首怒嘶,宛如龍吟,驀地增速至極限,白袍白甲白馬,宛若一道白虹向戰場中心飛去——
張帆在途中對呂玲綺喝道:“別廢話,殺!”
一聲如驚雷般的暴喝在曠野中炸開,一道銳風猶如破開十層雲天的閃電,向呂布頭頂直劈而下——
這一戟來的好快!
寒光閃閃,天地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戟鋒處,天上驕陽立即黯然失色。這感覺奇怪詭異至極點,難以解釋,不能形容。
戟還未到,劃破空氣帶來的刺耳的尖嘯聲令呂布耳膜生疼,激起的風壓像攻城的重錘一樣,攜帶泰山壓頂之勢急墜而下,死亡降臨的窒息感令他的後背陣陣發涼,胸腔爲之縮緊!
這一擊來勢凌厲之極,剛猛無匹,若真被它擊中,只怕難腦漿迸裂之禍!
呂布眼神一縮,臉色大變,瞬間變得極爲難看,徹底陰沉下來。
他變了臉色,不是因爲性命受到了威脅,而是發現女兒居然違背祖訓,私自傳授家傳武功給外人。
這一招“青龍探爪”,招式雖平平無奇,但轟的一聲巨響,從空中疾劈而下,確有開山裂石的聲勢,將外八路戟法大開大合,勁強力猛之所長髮揮得淋漓盡致,儼然已盡得將霸轟天戟法的神髓。
呂氏祖訓,家傳武功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
呂布之所以傳給女兒,純粹是無奈之舉。呂玲綺出生後,呂布受了一次重傷,傷及腎脈,大夫說基本上終身無法繼續生育。
爲了避免家傳武藝斷了傳承,呂布迫不得已才違背祖訓,傳授將霸轟天戟法給呂玲綺。傳授之時呂布曾千叮嚀萬囑咐,決不可外傳。
哪曉得今天居然看見一個外人使出了最正統嫺熟的將霸轟天戟法,而且呂布可以肯定,這絕不是偷學的,因爲招式可以偷學模仿,但是內功心法決不能偷學。
這招形神兼備,內外和諧,絕對是內功和外功都達到了相當高的造詣才能如此相輔相成,威力倍增。
憤怒之餘也有幾分欣慰,就算是呂布眼高於頂,自負一代宗師,浸潤將霸轟天戟法三十載,也不敢說自己能比他用的更好。
聽說這張帆習武最多也不過三五載,修習將霸轟天戟法可能就更短了。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將這門難度極高的戟法提升到如斯境界。
這是什麼武學天賦?
呂布自己的武學天賦已經是萬中無一,生平僅見女兒呂玲綺比起自己略勝一籌,只不過她習武的積極性和專注度完全沒法和自己比肩,不過這次出門闖蕩一年之後有所長進。
然而這張帆的天賦已經不能用恐怖來形容,或許唯一可以形容只能是:神蹟。
儘管如此,呂布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別的事情呂布或許可以視而不見,唯獨這武功上的事情絕對揉不得沙子。未經他的允許,呂玲綺私授武功給外人,無疑是對他乃至整個呂氏極大地背叛,已經觸及了最深的底線,他絕對不可原諒。
呂布頓時對張帆起了殺心,他堅定信念勢必清理門戶,奪回家傳武功的歸屬權。不管女兒再恨他也罷,這件事也絕對不容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