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袁紹的表現讓郭圖略有畏縮,而那武人出身的高覽則是略有不甘:
“若那蘇曜真的如此厲害,豈不更加應該趁早剷除,以絕後患?”
“還是說,袁公是想要放棄了大業?”
此言一出,帳內譁然。
他們跟隨袁紹是爲了什麼?
可不單單是隻是因爲袁家門生的關係。
在這亂世之中,這更是一筆投資。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慧眼識珠,選擇一位明主,名留青史的同時再博取一份大大的功名,惠及子孫。
倘若袁紹放棄了,那他們該如何自處呢?
發現人心要散,逢紀馬上站出來,大聲的挽救局勢:
“諸位多慮了。”
“袁公怎會放棄呢?”
“袁家四世三公,數代基業,袁公在這名門出身,豈會是那如婦人般伏低做小,將霸業拱手讓人之輩?”
“元圖說的沒錯,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袁紹站起身,環視了一眼帳內諸人,點了點頭說:
“我不過是提醒諸位,切莫妄自尊大,輕敵冒進,誤了卿卿性命是小,害我等大業毀於一旦那就不妙了。”
“那袁公的意思是……”郭圖試探性地問道。
“我們暫時不能與蘇曜爲敵。”
袁紹深吸了一口氣:
“如今我等的兵馬不管是素質還是組織,都不足以與蘇曜的精兵對抗。”
“同時,這支兵馬也並不完全屬於我們,一旦出現了不好的跡象,這支諸侯聯軍便會作鳥獸散。”
“故而,如今我們需要的是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先對付董卓,等解決了董卓這個大敵,再來考慮與蘇曜鬥爭的事情。”
“在此之前,諸位務必忍耐,以待時機。”
不過嘛,袁紹話說的再好聽。
但是他在這裡認輸服軟的事實卻難以改變。
麾下衆人自然不會那般輕易便被說服:
“那蘇曜若真是這般厲害,咱們忍耐又有何用,要忍到何時?”
淳于瓊握緊雙拳,滿臉不岔:
“若讓他就此進京,再一路追擊董卓下去,恐怕他蘇曜只會越來越強,我們與他之間的差距更加難以彌補。”
“而該死的是這小子才踏馬的二十歲啊!”
“咱們難道要忍他一輩子嗎?!”
淳于瓊話音一落,帳內頓時響起一陣陣吸氣之聲。
說出來了。
這傢伙真的說出來。
沒錯,這可怕的年齡差纔是他們最絕望的事情。
世家大族們已經忍了桓靈兩帝數十年。
難道,現在又要忍他蘇曜數十年不成?
這誰忍得了啊。
“淳于校尉此言差矣。”
袁紹先是眉頭一皺,緊接着竟哈哈大笑了三聲:
“你們還是不瞭解咱們這個冠軍侯啊。”
“但是我瞭解他!”
袁紹冷哼一聲:
“此人爲人輕挑,性格乖僻。”
“能力出衆,卻難以與衆人相處。”
“而且,他對自己的能力太自負了。”
“每每作戰必身先士卒,一馬當先,而且還常常脫離隊伍,只帶精兵作戰。”
“正因如此,他雖勇猛無敵,卻也留下了致命的弱點。”
“他過於依賴個人的武勇開道,而忽視了團隊和根據地的建設。”
“就像眼下,他在這中原縱橫,卻連個可靠的補給線路都沒有一般。”
“此時一帆風順時,其固然是一往無前,但是一旦遇到些許挫折,他必將深陷泥潭。”
“這個冠軍侯就像是一個每次都把所有籌碼壓上賭徒,他可以贏無數次,但只要輸一次,他就玩完了。”
“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看他表演,深修內功,甚至除蘇都不必在我。”
“袁公說的沒錯。”
逢紀點頭贊同:
“以冠軍侯的爲人處世和好戰秉性,他天生就會給自己找無數的敵人。”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成爲天下之主的,我們只要坐看其敗亡便可,何須自己出頭?”
“諸位不忘記初心,討董對我們的袁公來說,重在壯大我等的影響力,借討董之名,借諸侯之力,建立我們自己的基業纔是緊要之事。”
“在此目的達成之前,絕不可因小失大!”
“哈哈哈,知我者,元圖也!”
袁紹大笑着拍了拍逢紀的肩膀。
兩人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只可惜,我等搶佔京師的計劃失敗了。”
逢紀略有不甘的搖頭:
“不然那蘇曜一無所獲,而咱們以京師爲心臟,遙控關東,何愁大事不成啊。”“無妨無妨。”
袁紹擺了擺手:
“京師他要進就給他進吧。”
“有盧公等人在,看來他還是動了些腦子的。”
“不進洛陽城,我看他也不放心一路繼續去追那董卓。”
說罷,袁紹便下定決心,讓郭圖準備禮物,去蘇曜那裡傳達誠意。
而打定了主意不與蘇曜開戰的袁紹,這次的手筆也是一點都不吝嗇。
他不但把郭輝的腦袋和其帶來的禮物一併送去了蘇曜在城南的營地,更是自己還多填了一筆,同時還表達了對城中那些叛逆之徒的譴責,表示願意出兵相助,爲其拿下洛陽城。
“我家袁公說了,冠軍侯驅逐董卓,居功至偉,我們也沒想到洛陽城中的這些跳樑小醜竟然如此不識擡舉。”
“故而,身爲討董聯軍的一員,袁公表示願意出兵相助,與冠軍侯一同平定洛陽之亂,奪回京師。”
郭圖在蘇曜的大帳中,說完話後便提着小心的不時瞄上蘇曜一眼。
只見蘇曜嘴角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還道他會來爲之前衝突問罪,沒想到卻是要跟我聯手?”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袁本初麼?”
“你們不會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背地裡挖坑來等我跳吧?”
蘇曜的話讓郭圖心裡咯噔一下,他連忙擺手,解釋道:
“冠軍侯誤會了,袁公絕無此意。”
“他深知冠軍侯驅逐董卓,爲朝廷立下大功,心中滿是敬佩,絕無半分加害之心。”
“此次願意出兵相助,純粹是爲了討董大業,以及維護洛陽城的秩序。”
郭圖說得誠懇,但蘇曜的眼神依然深邃,讓他看的心中打鼓。
片刻之後,蘇曜終於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戲謔:
“無妨。”
“既然袁公如此誠意,那我便暫且相信他好了,這禮物我就收下了。”
“不過出兵相助就大可不必了。”
蘇曜緩緩說道:
“洛陽之事,我自有分寸,無需勞動爾等大軍。”
郭圖愣住了,他沒想到蘇曜竟然會如此直接地拒絕袁紹的幫助。
這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
說白了,他們送禮什麼的是次要的,最關鍵的就是保持盟約,同時一起打這洛陽。
這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既然已經不能獨佔洛陽城了,那就要爭取在戰後能在城中佔下一塊地方,發揮影響力。
畢竟,你城中都沒有兵,說的話還有什麼分量?
於是乎,見蘇曜明白拒絕,郭圖有點慌了,連忙勸道:
“君侯何必如此逞強?”
“眼下董賊逃遁,正該我等全力追擊的時候,不宜在這堅城之下浪費時間啊。”
郭圖的意思很明白。
洛陽城雖然現在城裡連個正規軍都沒有,但到底城高牆固,不是他們這些沒有攻城武器的部隊可以強攻的。
而他關東軍兵多將廣,人多勢衆,只要他們出手,在那外城郭的居民區裡大搞拆遷,最多一兩天的時間就能搞出足夠的攻城器械來。
反觀蘇曜大軍,雖然人也不少,可謂之精兵,但這恰恰意味着蘇曜的大軍沒有足夠多的民夫和工兵。
這些人打仗也許確實厲害,但搞起後勤製造什麼的,顯然不如關東聯軍效率。
“還望冠軍侯大局爲重,讓我等幫忙。”
“咱們早一日平定洛陽之亂,君侯也可早一日追擊逆賊董卓啊!”
郭圖苦口婆心,然而蘇曜卻是哈哈一笑:
“好意心領啦。”
“區區雜魚盤踞的洛陽城而已,哪裡需要這般勞師動衆?”
“是是是,君侯威武,君侯霸氣,這區區洛陽城自然不在話下。”
郭圖硬着頭皮勸說:
“然而時間緊迫,那被擄走的皇帝和諸位公卿每日都如烈火油烹。”
“我等爲人臣子,當以君父爲重”
郭圖話未說完,蘇曜便擺手打斷了他的絮叨:
“我明白你意思。”
“但是你搞錯了一點。”
“我不接受你們的幫助,不是因爲貪功,想在這裡花時間硬磕洛陽城。”
“而是你們實在是太菜了,跟不上我的節奏啊。”
“啊?什麼?!”
郭圖聽的傻眼。
菜他不懂,但跟不上節奏他卻能理解個大概。
沒想到這冠軍侯竟是瞧不上他們?!
這真是豈有此理!
“君侯說笑了。”
“洛陽數百年帝都,城高牆固,又有世家子弟作亂,而我大軍擅長工事,只會是助力,怎能是累贅呢?”
見郭圖像個老婦一般沒完沒了的絮叨,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些耽誤追擊,君父受苦云云,蘇曜聽得也是有些煩了,直接拍了拍手將其打斷:
“郭先生不必多言,一切看結果說話。”
“你且回去告訴袁本初,我蘇曜可在此承諾,明日之前,洛陽城必破。”
“若我未能做到,你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我絕不插手。”
“好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