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黛帶着聞人翊正欲起飛,才離地些許距離,便感覺到了一陣莫名阻礙。
她想了想,說道:“帶上那支香。”
跟歐文本身就可以開大地圖不一樣,受石像影響的信徒,一定要有香火才能開新地圖。
聞人翊對此要求自無二話,重新點燃一支香,恭敬地拿在手裡。
圍在庇嬰塔圍牆外的大清禁軍,呆呆地望着從裡面飛出來的巨大紅手,以及紅手上站着的年輕道士,齊齊倒退了一大步,一時之間不知手中的弩箭該不該放下去。
這到底是神還是妖,大家心裡都在犯嘀咕。
聞人翊寬大的道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冷峻,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俯視着底下一看就是領頭羊的朝廷命官,朗聲道:“這位將軍,你是不是對這裡有什麼誤會?上天有好生之德,庇嬰塔只爲庇護天下嬰童而生,並無其他目的。”
“你下來,皇帝陛下有召,隨我進宮一趟。”
“別去。”聞人翊尚未開口,夏青黛已經調用一絲信仰之力拒絕。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吃瓜羣衆,都聽到了這道從天而降的神聖女聲,頓時一片譁然。
衆禁軍再退,恨不得現在就走。
這裡是真的有神明,大家既不敢違抗皇命,又不敢褻瀆神靈,一時進退維谷。
“祖神,讓我下去,我去交涉。”聞人翊低聲道。
“不行,太危險了。”
“沒事,亮過劍了,是時候談判。”聞人翊卻是一點都不怕。
站在空中的他已經把底下的包圍圈都掃入眼底,哪裡比較薄弱也已一清二楚。如若情況不對,即便祖神不再出手,他也有自己突圍的把握。
夏青黛見聞人翊態度堅定,想了想,還是把他放了下去。
這小子可是她的造反代理人,必要的魄力得有,也不能什麼都靠她震懾。
不過,爲了助他一臂之力,夏青黛放下了聞人翊之後,還是轉身去衣帽間抱了一個儲物袋過來,裡面裝滿了各種十幾塊一斤的真絲碎布。
底下的吃瓜羣衆那麼多,她隨便灑一點真絲雨下去,這裡就亂啦。
攥了一把碎布在手心的夏青黛,趴在玻璃缸上俯瞰地面。
聞人翊對面的某位清廷武官已經翻身下馬,一舉一動很有禮貌的樣子,看起來跟聞人翊聊得還算順利。
只是兩人聲音都不大,因此隔着雲海,夏青黛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內容,想來應該都是聞人翊在忽悠吧。
一個家破人亡一窮二白還能聚集一批小弟進山當匪的少年,肯定也是個出色的演講家,這點毋庸置疑。
夏青黛瞧着聞人翊開始行禮,知道是說完了,連忙手一鬆,把碎布灑了下去。
別管他們談了些什麼,談出了什麼結果吧,反正她都顯聖開口了,那就順便給大家來點福利,收一波信仰之力唄!
萬一裡面有能提供純正信仰的狂熱信徒,那就是意外之喜。
巴掌大的碎布飄飄蕩蕩自天而降,在小人們的眼中不斷放大、再放大,最後鋪天蓋地落在人們身上。
受地圖範圍限制,這一批真絲只落在庇嬰塔周圍一圈。
原本被禁軍手中的軍刀嚇退的吃瓜羣衆,在看到飄飄蕩蕩落下來的巨大真絲布料時,一個個都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害怕都被拋諸腦後,爭相搶了起來。
夏青黛一把一把地往下灑,嘴角帶着看熱鬧的笑意,心情好極了。
這些對她來說不值錢的碎布,對小人國的普通老百姓來說卻都是寶貝,看着他們那麼興奮,很難不開心啊。
就像你無聊的時候看到一隻尋尋覓覓的螞蟻,隨手扔下一點麪包碎屑。然後看着那隻螞蟻急急忙忙呼朋喚友來搬運的場景,就還挺有意思。
而對夏青黛來說,還有絲絲縷縷的信仰之力可以吸收,一點都不虧。
就在這時,聞人翊氣貫丹田大喝一聲:“謝祖神恩賜!”
因爲聲音之中加入了內勁,因此縱然底下是一片嘈雜,他依然把這道聲音傳進了每個在場之人的耳裡。
“祖神萬歲!”
“祖神萬歲!”
所有的吃瓜羣衆都跟着喊,甚至裡面還有不少禁軍士兵,首領攔都攔不住。
看着這一聲大吼後驟然變粗的信仰之力,夏青黛揚起嘴角:“哈哈,幹得好,聞人翊!”
這一句她沒有調動信仰之力,底下的人自然聽不見。不過她也不在乎,本來就相當於自言自語。
衆人面對這個神蹟,心中都忍不住地冒出一個想法——要變天了。
聞人翊望着這一幕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計劃。
當天禁軍沒敢抓走聞人翊,當然就算敢,有夏青黛在也抓不走。不過聞人翊還是當機立斷,天黑之前就離開了。
京城的城門夕陽落山就關,趕在最後一道城門關閉之前,他領着這段時間用神米神面招來到落魄匠人們,離開了天子腳下。
這些匠人大部分都是光棍,少數幾個成家的就拖家帶口跟着走。
這些人裡面大部分都是木匠、泥瓦匠之類的工種,工種齊全,甚至連鐵匠都有一個。
鐵匠無論在哪個朝代都被管得很嚴,清朝自然也是,從戶籍到徵召制度,方方面面都制定了嚴格的法律,很難隨意出城。
可知爲了帶出這位鐵匠師傅,聞人翊費了多少力氣了。最後能成功,還得感謝祖神。因爲他是用祖神畫大餅的方式,把這位鐵匠忽悠出城的,迷信的人就是好騙。
到了城外,自有接應聞人翊的人。
現在有了夏青黛的資助,聞人翊的山寨一不缺錢,二不缺糧,弄些趕路的驢車也是輕而易舉。
要不是直接買馬過於打眼,他早就放開了買馬車了。
就在聞人翊前腳剛離開京城不久,後腳乾隆就又連夜派人去庇嬰塔抓人了。
這一次沒有了夏青黛的出手,裡面的信徒幾乎被一股腦兒抓走了。要不是不能只留下沒有自理能力的嬰幼兒,甚至連最老的幾個老太婆也不會剩下。
不是禁軍們對這些棄嬰忽然起了惻隱之心,而是因爲頂上有神明,他們不敢在這裡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