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來了!
聽到陸南的名字,我從來沒有一次是今天這樣開心的。
接完電話回來之後的霍建元太恐怖了。他身上的沉重壓的我喘不過氣來。神色糾結,時而猙獰。時而陰沉,像是走火入魔的狂徒,正在拼命壓抑着內心的衝動,那衝動宛如黑暗的魔鬼,會將我吞噬。
凡凡在我的安撫下。已經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我小心翼翼的下牀。跟霍建元說:“霍總,謝謝你的照顧。那我先回去了。”
霍建元沉着臉沒有說話,只是冷厲的眸光依舊注視在我身上一動未動,在他凌人寒氣的逼迫下,我穿拖鞋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腳在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總算要走出房間了,可以脫離這個白色恐怖的氛圍。可是霍建元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他說:“我送你出去。”
我心口又是重重一顫。深吸一口氣無奈道:“好,麻煩霍總了。”
這是他的別墅,難道我還有拒絕的權力嘛。
客房位於二樓。一下樓梯我就看到了站在客廳中央的陸南。他身上沉穩安定的氣息,像是在我身上注入了一股勇氣,跟霍建元兩人獨處時的不安稍稍淡去了些。
“霍總。”陸南對着霍建元謙恭的說道,“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多謝霍總出手相助,也謝謝霍總對宋小姐的照顧。厲總這段時間出差了,等他回來,我會跟他說明這件事。今天我就帶宋小姐先回去了。”
我躡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從霍建元身邊走過,去靠近陸南,而且還用眼神跟他求助着。陸南的這一席話,真的是說道我心坎裡了,越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越好。
可是霍建元顯然沒有打算這麼輕易的放過我。
他冷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呵,宋臨夏,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難道你就打算用一句‘謝謝’就把我打發了嗎?”
“我……”
我正想開口說話,陸南卻往前了一步,將我擋在他的身後。
他直視着霍建元,“霍總,厲總在出差之前,吩咐我照顧好宋小姐,今天發生這樣的意外,是我的失職,沒把宋小姐照顧好。今天這份人情,是我陸南欠了霍總,如果霍總有什麼要求,我肯定會竭盡全力。”
陸南在我記憶中,一直都是那個在我跟厲豐年歡/愛之後,拿着避孕藥來替厲豐年善後的人,他對我的態度一開始是嘲諷,到後來的冷漠。厲豐年吩咐多少,他就做多少,我從來不曾想到,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這樣的護着我。
霍建元越過陸南,嘲諷地看着我,眸光如刀鋒剜過我的皮肉,“宋臨夏,你今天聽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你的心中真的就沒有一點愧意嗎?難道你就能夠這樣自欺欺人、心安理得的留在豐年的身邊嗎?”
霍建元的眼神裡,帶着對我的恨意。
可是我不懂,他今天明明告訴我說是江清妍和他自己親手將我推給了厲豐年,當時他說話的時候,還是那樣的心平氣和,只是在跟我稱述事實。
是從那個電話之後,他的態度就變了,他是想逼我離開厲豐年?
既然如此,爲什麼下午我被記着包圍的時候,他還要來出手解圍,留下我自生自滅不就好了。
這樣矛盾又反覆的行爲,我心中疑惑重重,不知道霍建元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霍總,我和宋小姐先告辭了。”眼見情況越來越混亂,陸南當機立斷,拉着怔楞的我轉身就走,完全不理會霍建元的逼人言語。
“宋臨夏,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凡凡的爸爸是誰嗎?”霍建元對着我和陸南的背影輕笑道。
這是他手中的皇牌,他篤定我一定不會就這樣輕易的離開,而我也如他預料的那般,拽着陸南一起停下了腳步。
“宋小姐。”陸南低聲警告着我,可是這件事情對我的誘惑力太大了,我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的離開。
我回頭看向霍建元,他的喉結快速的上下滑動着,彷彿比我更激動。
“凡凡的爸爸是誰?”我沉穩的問道,因爲有陸南在,我已經不像剛纔那麼害怕了。
霍建元對我嘲諷的揚了揚脣,訕笑着,“如果我說是豐年呢?”
我眼神震了震,嘴角有些顫抖,這是我之前就想到過的可能,可是當我的猜測在霍建元的口中變成事實,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頓時就蒼白了臉,眼神空洞,全身僵硬着一動不動,只是愣愣的看着霍建元,真的是這樣嗎?凡凡的爸爸真的是厲豐年?那真的是霍建元和江清妍的孩子?
求求你告訴我真相。
霍建元冰冷的眼眸中不帶一絲絲溫度,他就這樣冷冽的看着我,享受着我此刻宛如逼近死亡的忐忑不安。
他越是沉默,我彷彿在黑暗的深淵裡墜入的越深。
我本以爲霍建元會趁機“趕盡殺絕”,就算凡凡的父親真的不是厲豐年,他也可以說成是,畢竟當時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可是在良久的沉寂之後,霍建元的眼眸突然的垂了垂,從我身上撇開。
“不知道,我不知道,清妍也不知道,她不准我去做親子鑑定,所以我們誰也不知道凡凡的父親到底是不是豐年。”
說完,霍建元突然的背過身去,而樓上也在此時傳來了凡凡的苦惱聲,一直安安靜靜的孩子,不知爲何在今天晚上,特別的哭鬧不休。
直到我坐上陸南的車,我的耳邊依舊迴盪着凡凡哭泣的聲音。
霍建元會在最後沒有用孩子變成枷鎖將我困住,或許是因爲他心底最後一點的善良,而我還是不清楚,那個電話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他前後對我的差別會那麼大。
按照霍建元的說法,他們做這麼多的目的,只是希望厲豐年可以獲得屬於他的幸福,可是他最後的那一句。
“難道你的心中真的就沒有一點愧意嗎?難道你就能夠這樣自欺欺人、心安理得的留在豐年的身邊嗎?”
言猶在耳,他……他的意思是向我退讓。
讓……
一樣的話,我好像也聽另一個人說過。
江瑞從公司離職的那一天,他好像也說了一句,“如果讓你把厲豐年讓出來,你願意嗎?”
我像是被一張無形的網綁住了,霍建元也好,江瑞也罷,他們一一都是織網的人,他們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我茫然的被困其中。
心中思緒萬千,理不出一點點的頭緒。
“宋小姐,到了。”
陸南已經停車聽到一個小區門口,知道他開口說話,我才恍然回神。
我看了看車窗外,昏黃的燈光下,是一個陌生的住宅小區,“陸助理,這裡是哪裡?”這裡不是厲豐年的公寓。
“15棟505室,是陶秘書的住宅,在厲總沒回來前,你暫時就住在這裡。”陸南又說道,“宋小姐,我希望這幾天你不要上網,不要看報,也不要隨便外出,公司裡我會幫你請假,網上的事情,我會盡快處理。”
眼下真的是腹背受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在無聲中嘆了一口氣,氣息沉重。按照今天下午那羣記者的兇猛程度,網上已經曝光的照片和流言的方向可想而知,恐怕厲豐年公寓那邊,也早就被狗仔盯梢了,所以陸南纔會帶我來找陶欣。
我默默地垂下了眼,下車跟路南說:“麻煩陸助理了。”
我一邊上樓,一邊回想着下午的事情。
我不堪入目的往事被人加油添醋的瘋傳着,可能做這件事情的人就是厲旭成。
昨天他才警告過我,“看來宋小姐膽色過人,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到底能撐多久。”沒想到他這塊就下手了。
如果這事情真的是厲旭成做的,這樣的手段對於他這樣的大人物而言,是不是過於卑劣了一些,利用我無法改變的過去,來重傷我。
我的過去越骯髒,殺傷力就越是大。
但是這事情要不是厲旭成作的,我猜不出第二個其他人選。
厲豐年想回厲家,拿回屬於他的東西;厲旭成也樂見其成,等着他們兩人聯姻後可以順理成章的接納厲豐年的迴歸。
可是有錢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就算厲豐年和厲旭成一個願意回去,一個等着他回去,已經割裂關係的兩人,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藉口沒有一個適合的臺階,又怎麼能重新組合在一起。
而厲豐年跟沈明珠的聯姻,就是最好的橋樑,厲旭成眼裡比厲豐年更容不得沙子,他不允許我這樣一個可能影響他們聯姻的人存在,所以想千方百計的逼我走。
一步一步的拾階而上,我在重重迷霧中,雖然有了些思路,可是接下去的路,我到底應該怎麼走,卻是毫無頭緒。
“臨夏。你終於來了,你沒事就好。”一打開門,陶欣一臉欣喜的抓着我進門,她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也知道我這一晚上過得並不好,像是安慰一樣對我笑了笑,說,“晚飯吃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