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張空白的支票,我的眼淚不停的往外涌着。從眼角往下滑。流過太陽穴,混進發梢之中。
如果說之前的眼淚都是絕望和冰冷。那麼這次的眼淚卻是截然相反,是炙熱的帶着希望。
如果說之前我還能學着電視劇或者小說裡的女主角,對於有錢人甩過來的支票棄之如敝屣,想留住自己驕傲的自尊,那麼在經歷過孫教授、傅全峰這些臭男人之後。我已經完全明白了,什麼驕傲。什麼自尊,這些可以當飯吃嗎?這些能幫助阿磊出國嗎?這些可以讓我免於被男人玩弄嗎?
不行。統統不行。
在這個滿是鋼筋水泥的冰冷城市裡,人與人之間講的已經不是感情,而是錢。
他們雙眼裡,能看到的都是錢。會讓他們畏懼的也是錢。
我淚眼朦朧的看着那張支票,揚着頭跟莉姐說,“莉姐。我要贖身,讓我贖身吧!”
這已經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我已經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從這個陷阱跳進另一個陷阱裡,我就是想從這個牢籠裡逃出去。
“不行!”莉姐還沒開口,傅全峰已經怒吼了起來。他一臉的兇惡。陰狠狠地瞪着我,“林沫然,你已經是我傅全峰買下的人了,我不可能再放你走。”
傅全峰捨不得不是我這個人,而是他的面子。
昨天顧辰風搶了他看中的人,今天又是一次,他傅少的臉面往哪裡放,還怎麼能在圈子裡混下去。
“莉姐……”我哀求的看着莉姐,我給錢,任何的金額都可以,反正是空白支票,金額隨她填寫,這樣還不行嗎?
然而莉姐只給了我五個字,“小沫,太晚了。”
太晚了……太晚了……顧辰風出現的太晚了。
這彷彿就是我跟顧辰風,還有阿磊之間關係的結點,他出現的太晚了。
樑帆卻在這個時候勾着嘴角笑了笑,“傅少,顧少不僅讓我給林小姐帶了話,也給你帶了話。”
“哦~那我倒要聽聽,顧辰風說了些什麼?”傅全峰冷笑的揚了揚眉。
“顧少說,在皇朝會所裡4506號房的監控錄像,傅少一定很感興趣,他可以拷貝了送你一份。。”樑帆不急不緩,面無表情的說着。
樑帆話音一落,傅全峰的臉上兇相畢露,而且陰晴不定,牙齒咬得緊緊的,氣的下顎一抖一抖。
皇朝會所雖然也是會所,可是在性質上,跟天上人間截然不同,因爲裡面從事服務的人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傅全峰不僅玩女人,而且還被男人玩着,所以他纔會明白什麼叫做極致的塊了,所以剛纔他纔會勃·起的困難,又“泄氣”的很快。
“好你個顧辰風,就爲了這樣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竟然跟我撕破臉,算你狠!”傅全峰咒罵了一聲,勃然大怒的走出了包廂,腳下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猜的好重好重。
我靜靜地聽着,默默地看着,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傅全峰會如此的生氣,但是隨着他的離開,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顧辰風的話起作用了,而且我……得救了。
“林小姐,顧少吩咐的事情我辦好了,就此告辭。”樑帆依舊目光放的高高的,轉身離開。
“樑助理,”我卻叫住了他,“請你稍等。”
樑帆一皺眉,“我在外面等。”說完,他就站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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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內,莉姐幫着我取下了身上的東西,期間,我痛得一抽一抽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可是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我穿上了衣服,那種噁心的感覺終於淡去了一點,“莉姐,我需要付多少錢?”
莉姐揚着鳳眸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她沒說話,只是低頭就在支票上寫上了金額,“自己看吧。”
我拿過支票,手顫抖了一下。
五十萬。
不過就一個月的時間,原先二十萬的賣身費一下子就飆升到了五十萬。
“嫌貴?”莉姐說着,訕笑了聲。
我忙搖頭,還充滿了恐慌,“不是。”
貴不貴我不知道,但是莉姐看我的眼神使我心驚,就算她分組我房子住又怎麼樣,就算她幫我穿衣服又怎麼樣,莉姐在風月場裡混了這麼久,什麼樣的小姐沒見過,我跟她又非親非故,一張空白支票,她只寫了五十萬,沒有漫天喊價,說不定已經是對我的大恩大德了。
莉姐拿着支票瞅了幾眼,又看向我倉皇中帶着無措的臉,他說,“小沫,從林豔帶你來那一天,我就覺得你跟一般的小姐不一樣,我留着你,本就沒希望你給我接客賺錢,現在顧少願意付這個錢,你也不用留在會所裡了,這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結局,你說是嗎?”
“最好的結局……”我喃喃着這五個字,苦澀在心裡蔓延。
說完這些,我跟莉姐借了筆和紙,然後在上面寫了東西,簽上自己的名字,走出包廂,樑帆還在門外等着我。
“樑助理,今天謝謝你特意來這一趟。”要不是樑帆,我現在想必已經皮開肉綻了,連個完整的人都不是。
樑帆說,“顧少吩咐,我只是按要求辦事。”言下之意他只是辦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我還是想謝謝他。
“樑助理,再麻煩你一下,請幫我將這個轉交給顧少,他的賠禮太重了,我受不起。如果顧少真的有這個心,,不收利息就成。”我將剛纔寫好的紙條交給樑帆。
樑帆看也沒看,就放進了自己的兜裡,“林小姐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樑助理慢走。”
我看着樑帆離開的背影,心裡鬆了一口氣,卻又沉甸甸的。
我交給樑帆的並不是什麼其他東西,而是一張借條,上面寫着“本人林沫然借顧辰風現金伍拾萬元整,有生之年必定竭盡全力償還。”
五十萬,對我來說的確是要花一輩子償還的金額。
但是我起碼有了一個目標,等我哪天把錢還清了,也就真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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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會所贖身之後,我依舊住在莉姐分租給我的出租房裡,一室因爲房租便宜,二是因爲跟朝顏也算熟了,能說得上是朋友,跟她一起住着,才覺得自己不那麼寂寞。
我開始着手找工作,因爲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有,我基本上找不到什麼文職類的工作,大多都是餐廳服務員,超市理貨員之類的,朝顏笑我笨,她說你沒有,就不能弄一個假的嗎?現在連胸部都能是假的,更何況是文憑這種一張紙的東西。
當天朝顏就帶着我出去找了一個辦假證的地方,老闆開口就要八十,朝顏一下子就慫了過去,她說結婚兩個紅本也就四塊五加四塊五,你也就一張紙,最多八塊。
在老闆的砍價拉價之下,最後十塊錢成交,朝顏當下給了我一個得意的微笑。
託着十塊錢假證的福,我隔天就找到了一個辦公室文員的工作,內容簡單的就是打字打印整理文件,收發快遞和端茶倒水,當然工資也很簡單,一個月二千五,沒有五險一金。
我當場就答應了,而且當天入職上班。
文員的工作朝九晚五,時間非常準時,所以我又找了一份晚上在咖啡店兼職的工作,十點半關門結賬,十一點下班,十二點前到家,一個月工資也有一千五左右。
時隔兩個月之後,我終於過上了正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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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雨下的既突然又兇猛,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的掉在地上。
晚上十點,剛對完賬,我看着外面的雨水舉步維艱,今天我還能回去嗎……
“你還沒走嗎?”聲音從身後傳來,是晚上跟我一起留下來對賬的彭安,他是咖啡店的服務員也是咖啡師的徒弟,二十多歲,十分青蔥的模樣。
“是下雨了啊,你沒帶傘嗎?”彭安走到我身邊,隔着窗戶往外看着。
“你先走吧,我來鎖門,我等雨停了再走。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停得也快的。”我說着,跟彭安淡笑了下。
他卻突然看着我愣了愣,好一會兒之後才又有了動作,摸了摸脖子也回我一抹淡笑,揮手跟我說,“那我走了哦,再見,路上小心。”
彭安走出了咖啡廳,兩三秒後,卻又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
他隔着一層玻璃站在我對面,不錯一會兒的功夫全身上下已經變得淋溼了,他一手頂在頭上擋雨,另一手指了指我身後的桌子。
我驚愕的一回頭,看到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傘,我抓着傘想給他送過去。
玻璃外的彭安對着我咧嘴一笑,然後大步的跑開了。
那一天,我沒有等雨停,也沒有用彭安的傘,而是淋着雨回去的。
溼漉漉的回到房間,燒熱水洗了一個澡,疲累一天躺在牀上,正要迷迷糊糊的入睡,樓上卻傳來了“嗯嗯啊啊aa啪啪啪”的聲音。
會所裡的姑娘姿色和身段都是一頂一的好,周圍一帶一傳十十傳百,不少男人的目光就自然而來的看了過來。
可是住在這裡的男人怎麼可能花得起上會所的錢,所以只能幹過過眼癮。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那些姿色一般又徐娘半老在路上站街的野雞竟然搬到我們樓上,完全開發了周圍的市場,將一樓一鳳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是伴隨着樓上的呻-吟聲入睡的。
拉過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的矇住,睡意朦朧中,最後浮現在我腦海裡的不是阿磊,而是顧辰風的臉。
我給自己算了一筆賬,如果我每個月的開銷少於一千塊,這樣一個月最起碼可以存下三千塊。
一年就是三萬六,十年就是三十六萬。
只要十三年零九個月,我就可以把借顧辰風的錢全部還清了。
這纔是我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