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一片空白,在渾然陷入黑暗的絕望中時。我彷彿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能張大嘴。用力的喘息着……
直到那一束光亮,突然的竄入我的眼簾,已經迷茫的失去焦距的瞳孔快速的收縮着,我想歇斯底里的喊叫,想讓上面的人知道我在這裡。
“救命……救命……救救我和孩子……”
我以爲自己喊的用力。可是在意識消亡中,我的呼救聲。十分的輕微,很快就消散在夜風中。
每每就要暈過去的時候。是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將我的理智重新拉回。
宋臨夏,你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想留住這個你和厲豐年的骨血,難道你就要在這個時候放棄了嗎?如果你放棄了,也就是放棄了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你明白嗎?
宋臨夏,厲豐年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他甚至派人來取你孩子的性命,連你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又何必在乎這個孩子呢?
天使和惡魔在我混亂的腦海裡打架着。
“不……不……不是這樣的。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就算孩子的爸爸不要它,它也是我的孩子……”我痛苦的呻/吟着,按照人性的生理本能,慢慢的蜷縮起了身體,用原始的姿勢保護着我的孩子。
我可以失去一切,我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這個孩子。
楚明軒發現了路面上的痕跡,很多男人的腳印和掙扎留下的劃痕,在車頭燈的燈光下,他站在山路的崖邊,神色交集的四下搜尋,可是可視範圍實在太小,他心中的不安不斷累積着。
“宋臨夏,你在嗎?你在哪裡?”楚明軒在這一頓的路面上看到了汽車剎車的痕跡,看來那幫人在這裡停下來過,可是爲什麼會停下了,他卻沒有任何推理的依據。
是楚明軒的聲音!
我渾身一震,想高聲的迴應他,但希望的曙光。
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楚明軒是怎麼發現我的,他穿過矮樹林感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只有在疼痛時纔會稍發出一些痛苦的呻/吟。
楚明軒一面飛快接下他的外套裹在我身上,一面擔憂的叫着我的名字,“宋臨夏,宋臨夏,你醒醒,你快醒醒,你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睡過去。難道你不想保住你肚子裡的孩子了嗎?”
孩子……
在這兩個字的刺激下,我在心裡騰昇起一股意志,又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楚明軒的眼神糾緊,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抱住我的頭,左右扭動了一下,“疼嗎?”
“不……疼……”我說着,緊緊地抓住了楚明軒的袖子,“楚明軒,救……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話音剛落,淚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從我眼眶裡不停滑落,在這一刻,我明明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卻依舊拼了命的想抱住這個孩子。
楚明軒濃眉緊蹙,不捨得看着我,他喃喃了一聲“傻瓜”,但是被疼痛佔據了所有理智的我,根本聽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
楚明軒看了一眼我下身的狀況,原本沉重的神色又凝重了幾分,他一個公主抱,就將我穩穩的抱了起來,“宋臨夏,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我們馬上就去醫院。”
我無力的貼在他的胸前,額頭上沁着逗大的汗珠,溼噠噠的黏住了劉海,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是嘴裡還是喃喃着,“是孩子……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楚明軒一步一步的往山坡上面走,牙關咬的緊緊地,他受過槍傷的腿是不能這麼用力的,可是他完全不管不顧,一路爬坡而上。
楚明軒帶着我會村子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暈過去了,在明亮燈光下,我下身的斑斑血跡,更加的觸目驚心。
就算楚明軒不是醫生,他也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百分之八十是保不住了。
車一停下來,楚明軒就跌跌撞撞的下車,他受傷的腳已經痛到抽經了,秦一朗幾個大步上前,扶住了他。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秦一朗皺着眉,往楚明軒開來的車裡看了一眼,只瞧見後坐上有個黑乎乎的人影。
“快找人開車,去醫院,去醫院!快!”楚明軒已經顧不得上下級之別,大聲的命令着秦一朗。
“這是宋臨夏?”秦一朗終於瞧出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身影,很快就推測出了我的身份,眼神中瞬間多了一份濃重,他一面吩咐人聯繫120,一面開車疾行。
車輛上路後,楚明軒坐在我的身邊,緊緊地抓着我的手,喘着粗氣還不斷給我打氣,“宋臨夏,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可以到醫院了。”
行車的過程中,楚明軒逐漸冷靜了下來,他跟秦一朗要了他的手機,果然在通訊錄上找到了厲豐年的名字,毫不猶豫的撥了過去。
電話才一接通,楚明軒立馬就說道,“如果你還想見宋臨夏,現在就到xx醫院來。”也不給對方提問的機會,就自顧自的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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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被送到了醫院,醫院只是一棟兩層樓的門診部,卻已經是周圍最近也是最好的醫院。
醫院方面早就接到了通知,病牀和醫生就等在門口,秦一朗的車一停下來,我就被移動到了病牀上,楚明軒和醫生一人一邊,正要把我往婦產科送過去的時候,楚明軒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一回神,對上的就是厲豐年陰霾密佈的臉。
厲豐年接到秦一朗的上一個消息之後,就從江城往這邊趕過來,所以剛纔的電話一結束,他馬上更換目的地,直接來了醫院。
“你是誰?宋臨夏怎麼了?她怎麼會出事的?”厲豐年陰冷的神情下,充斥着憤怒,眼眸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瞳孔中就冒出了火花。
楚明軒冷笑了一聲,不由分說的對着厲豐年的下顎,就重重的揮了一拳。
醫生根本沒有時間搭理這兩個冰火相對的男人,繼續快速的把我往手術室裡送。
“你問我她出了什麼事情,我還要問你呢?”楚明軒嘲諷道,語氣裡都是震怒,“宋臨夏是被你派來的人接走的,她出了什麼事難道你會不知道嗎?”
楚明軒說完,就醫生移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厲豐年卻被楚明軒的話僵愣在了原地,他的臉上諱莫如深。
他的確是派了人出去調查,可是一直都被警察搶先一步,傳來的消息還沒有秦一朗告訴他的快。
宋臨夏是被他派來的人接走的,這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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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到手術檯上,明亮的燈光一罩,我的意識正一點一點的回籠着,卻聽到有個醫生說道,“孩子已經確認死亡,準備流產手術。”
死……死……
不……我的孩子不會死的……我的孩子明明還在我的肚子裡……我下午的時候還感覺到了它的胎動……
它在踢我……很用力的踢我……現在也是……
就是因爲它在踢我……我纔會感覺到疼痛……我的孩子根本就沒有死……
被醫生的話一刺激,我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記憶了,像發瘋一樣不停的揮動着手臂,掙扎的拉扯着身上的防菌衣,全身心的抗拒着流產手術。
“楚明軒,楚明軒,你在哪裡?你來告訴他們,我的孩子沒有死,沒有死……”
我像個瘋子一樣,不停的嘶吼着,一面喊叫,一面不停的流淚,情緒激動的醫生根本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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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走廊上,手術室的紅燈已經亮起,氣氛在靜謐中緊張凝結着。
厲豐年和楚明軒分左右站在兩邊,秦一朗就站在中間,以防這兩個男人又衝動的開始動手。
一個是他將近三十年的發小,厲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一個是軍區首長的孫子,省公安廳廳長的兒子,這次林生的案件告破之後,馬上就會連升三/級,未來也將會是他的上司。
這兩個人,他一個都惹不起,只能當祖宗一樣供着。
一個護士從手術室裡出來,厲豐年和楚明軒紛紛上前一步。
護士掃了兩個男人一眼,一方面覺得這兩個男人好看的像明星,另一方面有被着兩個男人的冷臉給嚇了一跳。
好在還有一個陪笑臉的在,秦一朗開口問道,“裡面情況怎麼樣了?”
護士小姐這才怔了怔,發揮自己的職業素養,“病患胎死腹中,必須做流產手術,這邊需要家屬簽字,你們誰籤?”
“我。”厲豐年比楚明軒更快的上前一步。
“你跟病患是什麼關係?”護士問道,“丈夫?”
“……”厲豐年神色一緊,陷入了無聲的沉默中,在法律上,他跟宋臨夏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從來也沒想過,原來一直婚書,會是這麼的重要,在護士小姐的眼裡,他們不過就是兩個陌生人。
厲豐年沉着臉從護士的手裡抽過文件夾,連看都沒看,刷刷的在上面簽上了他的大名,“儘快做手術,出任何事情我來負責。”
“如果你不是病患的家屬,你是沒有資格簽字的。”隨着護士小姐的話,厲豐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着藍色防菌服,帶着手套的醫生匆匆忙忙的從手術室裡出來。
“病患的情緒很激動,手術無法順利進行。你們誰進去安撫一下病患。”
醫生的話音一落,厲豐年就要往手術室裡走,可是被一聲伸手攔住,“你是楚明軒嗎?”
“不是。”他冰冷的吐出來兩個字。
“那不用你進去,”醫生很快撇開眼,對着另兩個男人說道,“你們誰叫楚明軒?”
“我。”楚明軒飛快的越過厲豐年往前面走。
“你進去之後換上防菌服,儘量嘗試着去安撫病患的情緒,病患的情況很糟糕,同時也要增強她的求生意志……”
醫生和楚明軒的身影消失在手術室的大門後,厲豐年低着頭,他的身影像是被一股黑沉沉的氣壓籠罩着,連秦一朗都不敢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