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後,曹先生開始陷入沉思,最後失笑:“你說的對,現在我是這樣。 要是放在以前,我看到這東西非笑出來不可,誰要是戴這玩意,我肯定躲他遠遠的,可現在,我自己居然都動了心,唉!”我勸他說這很正常,人生有三起三落,以後當你成名了,發大財的時候,回想起現在,你會覺得當時的選擇是正確的。
曹先生忽然問:“要是這東西的有效率高,那人人都花錢請這玩意,不是都能轉運發財了嗎?”我笑着說當然不能,泰國佛牌在泰國也不是人人都有,而且多戴正牌,陰牌邪牌,泰國本地人也沒幾個認可的。在國更少,所以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泰國佛牌的功效,再加它們並非萬能,有些客戶戴後也沒效果,有的客戶有效果之後不守禁忌,還會反噬。所以,那些佩戴了佛牌、請了陰物之後順利成願的人,其實並不算多。
經過我的詳細講解後,曹先生又開始考慮怎麼弄錢。我指着那兩尊倖存的雕像:“這兩個客戶取走不能給錢嗎?”曹先生苦笑,說算那個跟劉德華睡覺的沒打壞,三尊加一起也只能收兩千,勉強夠三個月生活費加房租。我大驚,那才摺合每尊不到七百塊,居然這麼便宜,豈不是白菜價了嗎。
看我表情,曹先生憤憤地說:“沒錯,我現在是這麼落魄,幾百塊錢給客戶做這種垃圾玩意,還藝術家,還想出名呢,你出個狗屁吧!”曹先生越說越生氣,開始不停地罵自己,看去似乎恨不能把自己給宰了。我勸他先冷靜,把那尊雕像好好修復,先賣了再說,錢的事從長計議。曹先生對我表示感謝,還要請我出去下飯店,我連忙拒絕,說還有事要辦,等你什麼時候湊足了錢,隨時聯繫我。
“謝謝,謝謝你了。”曹先生握着我的手感謝。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用這個藉口讓他又省了筆飯錢。
從宋莊出來,回想起剛纔的所見所聞,我對曹先生很憐憫。也許以前我也是從屌絲過來的吧,對這種混得很慘的窮人非常同情。忽然,我想起件事,給曹先生髮短信,說可以幫他試着聯繫業務,在發佈些廣告,也許有生意呢,算沒有也不虧,反正發廣告也不花錢,並讓他把剛纔那幾尊雕像拍照發我。
傍晚曹先生纔回復:“剛從手機修理店出來,花了一百塊。謝謝你田老闆,我有個舊數碼相機,這把我認爲最有藝術性的雕塑作品拍幾張給你。”我連忙回覆說不要那種,要你今天給客戶訂製的那三種,越俗越好。現在國俗人多,先多換點兒錢纔是正經。
在北京找家旅館住了一晚,用筆記本電腦將曹先生髮給我的幾張圖片,選擇那種二手交易站,在“藝術品”或者“古董”、“裝飾品”之類的條目下面都發出去廣告,廣告詞都是我替曹先生編好的,無非是什麼“北京著名雕塑家,可按客戶喜好訂製各種風格的雕塑,價格合理,藝術性強,栩栩如生”,再配那些圖片,什麼裸女、跟明星擁抱合影、下山虎、孤獨的狼、大屁股少婦等等題材的雕塑。總共發了有二三十個交易站和藝術論壇,然後才睡覺。
回到瀋陽後,我忙於翻新買的第二套單間房子,那個在杭州工作的姑娘並沒找我落情降,而曹先生也沒跟我聯繫,把這些事都忘了。半個來月,忽然曹先生給我打電話,問我在不在北京,要請我吃飯。我說在瀋陽,爲什麼要請客。
“還不是要感謝您嗎?”曹先生笑着,“您給我發的廣告還真有效果,這半個多月,我接了五六個訂單,雖然內容五花八門,都不是我所喜歡的,但有錢賺行啊,其個在北京開酒吧的老闆,來我工作室看了,對那個坐着分大腿的裸女非常滿意,說看了有反應!當場跟我籤協議,要在他酒吧裡搞個大型雕塑,穿基尼的瑪麗蓮夢露。總價一萬五,先付五千定金,這是我接的最大一筆訂單啊!”我連忙替他表示高興,曹先生說,另外還有好幾個小訂單,從一千二到三千都有,還多虧了我在站給擡的價,不然他自己要價的話,可能幾百都賣。
曹先生感慨:“看來我真是跟這個時代脫節了。不但藝術作品沒人要,連絡信息時代的潮流也沒跟!現在,我手裡有七千塊錢的訂金,買佛牌的錢有了,你什麼時候來取,還是我匯給你?”我連忙說你要是相信我,匯款行。
“有什麼不相信?”曹先生說,“我這些訂單都是田老闆給的,你是我哥們!”忽然,他停頓了一下,問我:“要是在發廣告效果這麼好,我還用請佛牌嗎?”
我笑着回答道:“發廣告也是要看運氣的,說不定以後很久都沒有訂單,再說了,你靠着瑪麗蓮夢露這種訂單,能半年內在北京買房?”曹先生想了想,說那肯定不能,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決定請牌。他說那個劫匪面骨看起來太害怕,不希望把一個搶劫犯的臉骨擺在家裡,看着彆扭。那個什麼五鬼屍油,雖然名字和材料很嚇人,但只要不特意去想行,眼不見心不怕。
曹先生問我,這個五鬼屍油有沒有較特殊的禁忌,讓我提前幫打聽打聽。我立刻給高雄打去電話,讓他儘快幫我問清楚。沒多久高雄回電說:“婆難等的這個五鬼屍油,是跟婆難瑪共同加持的,效果很霸道。既然是五鬼屍油,禁忌也跟五有關,是成願後要供奉五種相同的東西,不管是便宜的米飯,還是貴的金銀首飾都可以,但必須五種一樣的,不能有區別。”我心想這還不容易,轉告給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