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把我訓得什麼也說不出來,這老哥的意思很明顯,生意是生意,至於對方心理有什麼問題那是他的事,給錢行。
“大哥,那人很可能是個心理變態啊,不但工作是跟死人打交道,還願意接近死人,你說這……”
高雄哼了聲:“你的工作好像也是跟死人打交道,你挖過屍骸,在墳地起過棺材,算不算接近死人,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心理變態?”我又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心想照你這麼說,理論呂先生也有可能是牌商,從我這請佛牌說不定是爲了轉手。
次日午,高雄給我發來一條彩信,並不是邪牌,而是手掌心託着塊骨頭,看形狀並不是頭蓋骨,配的字是:“劫匪怨骨,此人單身到武裡南銀行持槍搶劫,一人對十幾名警察,最後被擊斃。用這骨頭可加持成佛牌,可強效成願,尤其與膽量有關的心願。最低兩萬泰銖,五天後出貨。”
原來還可以定製!我感嘆道,單槍匹馬敢去搶銀行,一個對十幾個警察,那膽量要是不大,估計沒有再大的了。我把這張圖轉發給呂先生,將價格從兩萬改成四萬,也是四千人民幣變八千。按理說這價有些虛高,呂先生工資再多也是萬把塊,我的想法是,雖然不知道呂先生到底在做什麼怪的事,但肯定見不得光。如果他真如我猜的那樣心理扭曲,不會太在乎錢。如果嫌貴,說明他還沒變態到那個地步,我也不用賣邪牌給他,畢竟這東西容易出事,在北京的客戶尤其麻煩,次牛風的事是個教訓。
可能是經常接觸死人,呂先生居然沒害怕,更沒表現出有多意外,而是打電話來,問爲什麼要用人的骨頭製成佛牌,什麼叫怨骨,而且還要膽子大的死者。
“人生前的性格,也會延續到死後,”我回答,“入靈的鬼魂有什麼經歷和特徵,對製做出來的佛牌有很大影響,如這塊怨骨要是製成佛牌,它的功效可能讓人膽量變大,如果生前是賭鬼,可以讓人轉財運。如果生前是孕婦難產而死,能起到保平安健康的功效。怨骨是火化後燒不壞的那塊骨頭,是人怨氣所在,陰氣最重。”
呂先生說:“還有這麼多說道!要是買了這骨頭做的佛牌,是不是什麼也不用怕了?”我笑着說這是邪牌,它要是沒效果,除非你已經成佛成仙,只要是普通人,不可能沒用。呂先生猶豫着,說這東西挺貴的,能不能先交一部分定金。
我說:“佛牌店在這呢,可以給你開收據,難道還怕店跑了嗎?”呂先生說也是,但手沒那麼多錢,發的工資花了不少,先給五成吧。我同意了,讓他有空來店裡。
兩天後,呂先生讓我在店裡等他,說好不容易放半天假,一會兒到。我忽然有個想法,那天跟呂先生吃飯的時候,他曾經把手機放在桌,因爲我已經有陣子不賣手機,所以對型號不是特別關心,知道那是款三星手機,滑蓋的,好像是新款。於是我搜,果然是2007年末的新款,雙卡雙待,還帶手寫筆。我懷疑,如果那個陌生號碼真的是呂先生在用,那有可能全都裝在那部手機裡。而他並沒見過羅麗,甚至都不知道我佛牌店還有個女店員。
於是我對羅麗說:“有個任務給你,下午呂先生來的時候,你躲在臥室裡,幫我用手機打一個號碼,要是能打通還有人接,你跟他閒扯,假裝打錯,然後再掛斷行。”
羅麗問:“這是要幹啥?”我說你不要多問,照做行,羅麗卻讓我一定要告訴她。
我知道她這性格非刨根問底不可,只好說了呂先生的事。羅麗很驚訝,表情十分複雜:“喜歡死人……你怎麼總認識這種變態?”
“那可是馬壯聯繫的客戶,你怎麼不說他?”我哭笑不得,“別忘了我們賣的是佛牌,這東西本身是透支福報來完成原本無法擁有的事,客戶也多數都有非正常訴求,所以經常遇到各類葩也正常。這像在醫院急診科工作的人,一個月內見過的死人普通人這輩子還多。”羅麗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沒多問,
下午呂先生來了,店內門關着,羅麗聽到前店有聲音,透過門縫看到,然後從後門出來,到街去了。他坐在休息區,我又給了講了很久關於邪牌功效和用料的事,這時他從口袋掏手機,看看屏幕後接聽:“喂,喂,什麼?哪個路口……你打錯了吧?嗯嗯沒事。”然後掛斷,我也沒多問,繼續給他講解。
呂先生絲毫沒有懷疑,同時我也坐實了猜測。我又假裝講了幾句,告誡他那塊劫匪的怨骨佛牌如果真有明顯效果,最好在兩個月內送回,不然有意外我可不管。
“能有什麼意外?也是說,邪牌的有效期只有兩個月?”呂先生問。
我說:“當然不是了,有很多客戶供奉邪牌甚至小鬼一兩年,但邪牌畢竟出事的機率高些,所以爲了你着想,儘量答應,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呂先生想了想,說兩個月夠了,以後估計也能適應,萬事開頭難嘛,說完掏出四千塊錢現金,我收錢開收據蓋章,面寫着“兩月內將佛牌送回,否則後果自負”的字樣。
我本來想請呂先生吃晚飯,但他說要會個同學,先走了。把他送出租車後,我連忙給羅麗打電話,卻看到她站在旁邊的路口朝我招手。回到店裡,她告訴我在街打電話的時候,張口問呂先生你怎麼還不到,我已經在路口等你半天了,把呂先生問得直暈。我笑着誇獎:“還行,腦子挺快。”
羅麗問:“真是他的手機號?”我點了點頭,但也只能證明那陌生號碼是呂先生在使用,而不能證明那個同號qq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