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想先要訂金,但聽完董女士的經過,而且她已經被騙三次,心想讓她先交個一兩萬定金,可能很難。 都被蛇咬過三次了,再讓她拿井繩,能不怕嗎?
如果想促成這樁生意,得先冒點兒險。於是,我說你先替法師把機票訂好,來了之後施法成功再付款,不成算了。董女士連連點頭,讓我儘快把法師的個人資料發給她,好訂機票。這時我已經困得不行,她把我安排在次臥睡下。睡前我給黃誠信發短信,告訴他生意的事,還讓他別跟着來,浪費客戶的機票錢不說,也幫不忙,還怕鬼,這樁生意是要解決在酒店客房撞鬼,你來了還得躲着。
次日早晨,我起牀後看到董女士正在給杜先生喂大米粥。他像半個植物人,平時什麼也不說,在牀躺着,要是有陌生人打擾,會大叫“有鬼”、“我滾,我這滾”的話。連大小便也不能自理,董女士定時扶他到衛生間解決才行。看到董女士憔悴的模樣,我心想人活着真不容易,好端端的非要去體驗什麼鬧鬼的酒店,現在可好。
同時我心裡也在疑惑,西安的那個酒店到底怎麼回事,那個1514客房是真有鬼嗎?如果真有,酒店方面已經知道不乾淨,卻爲什麼不把房間關閉,還仍然給客人居住?用董女士家的筆記本查詢,還真發現不少關於這方面的貼子,有人說住了一晚沒事,也有人說發生各種靈異事件,如空調的遙控器不在原處、隔壁總傳來咚咚怪響、晚做夢被枕邊人無故糾纏等等。
黃誠信給我打來電話,問爲什麼不讓他跟阿贊宋林來西安。我說:“昨晚的短信裡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你非要跟着,無非是怕我多吃你的回扣,這樣吧,我讓客戶到時候把錢直接轉到你的賬戶,然後你再分我那份,這怎麼樣?”
“哎呀田老闆,我怎麼會懷疑你呢?咱們系老朋友嘛!”黃誠信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算你真想妻我的回扣,怎麼都棱妻得到,讓客戶私下給你可以嘛!”我氣得真想立刻飛到曼谷踹他一腳,說人家客戶之前請法師已經花掉不少錢,現在人家不願意給你訂機票,你想來也行,自己花錢。黃誠信貪錢如命,讓他自己出錢來回泰國,得好幾千塊,跟他每樁施法生意的提成差不多,只有這樣才能治他。
長話短說,過了四五天,阿贊宋林纔到機場,董女士不會開車,只好託朋友開着杜先生的越野車從寶雞趕到咸陽機場。在到達口,我意外地看到在阿贊宋林身後跟着黃誠信,兩人隨着一隊旅行團共同走出來,導遊居然在講泰語。黃誠信跟那導遊說了幾句話,滿臉春風地快走幾步,好像多年沒見似的,緊緊握住我的手:“田老闆,許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
我撇着嘴回答:“沒記錯的話,好像也三天而已,你這動作怎麼看怎麼像地方領導見省領導呢?”
黃誠信嘿嘿地笑:“好朋友系介樣,一憶不見,如隔三秋嘛!”看到董女士的朋友離得較遠,我低聲說你從阿贊宋林身賺的辛苦費也五千塊錢,而來回泰國機票也差不多這個價,這是圖什麼?爲了監視我,怕多吃你的好處費?
“不棱介樣講,”黃誠信說,“我來國系託了在曼谷的旅行社老闆,讓他幫我把名額塞進去,介樣的話,我往返泰不用花太多錢,相同於拿到三折的機票,很划算的!”我張大嘴,原來還是這個套路,難怪剛纔在機場他跟導遊聊天。也是,黃誠信和那麼多旅行社、導遊都很熟,有這種路子不怪。當初他能託人把我從瀋陽弄到曼谷,也能把自己從曼谷弄到國。
“再說,我還棱給你和客戶之間充當翻譯嘛!”黃誠信笑着。我說我又不是不懂泰語,黃誠信說你的泰語哪裡有我流利。
在汽車,黃誠信告訴我們,從泰國到國旅遊的人,國去泰國的要少很多,得碰運氣才能遇到,而且基本都是去廣州、北京和海這些大城市,轉去其他地方的更少。能跟着到西安的旅遊團,簡直彩票還要難。要不是這些人都想看兵馬俑,估計沒戲,你沒見只有十幾個人,換成國的旅行團,沒三五十人是不可能出發的。
我說:“那你們不是也了彩票,還能——”黃誠信對我使了個眼色,我連忙不說了,他是怕被司機聽到。因爲見面的時候我已經介紹過,他知道這司機是客戶的朋友,到時候傳進客戶耳朵裡,被人家知道我們利用關係從機票多賺錢,那不好。
“黃老闆,泰國的和尚不用剃光頭嗎?”司機邊開車邊問。黃誠信連忙解釋,說這位法師不是出家的僧侶,是修法的居士。司機哦了聲,笑着說他頭一次看到泰國人,少見多怪了。
從西安開車來到寶雞,我把阿贊宋林和黃誠信向董女士介紹過,可能是看到阿贊宋林的長相和沉默的態度,再加他胳膊滿是紋刺,董女士有些緊張,也沒敢去握手。阿贊宋林當然不在意這些,站在臥室門口看着躺在牀的杜先生,用泰語問爲什麼在家裡還穿醫院病號服。
黃誠信翻譯過去,董女士說:“之前我把他從醫院接出來,想給他換衣服,可他死活不讓。看到我要脫他的衣服,發狂,說我是鬼,要蒙他的眼睛。”
我簡單把事情經過讓黃誠信以泰語告訴阿贊宋林,他是廣西北海人,當然會,但爲了在客戶面前顯示是泰國法師,也只好拐個彎。阿贊宋林點了點頭,慢慢走進臥室,董女士剛要阻攔,被我擋住。阿贊宋林來到牀前,低聲唸誦經咒,音量很小。我們站在臥室門口,能看到杜先生的雙腿直抖,說着我們聽不懂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