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啊，”大順回答，“怎麼的？”我說她鐵了心要當，你可不能跟她走，千萬別投錢。 另外對父母好點兒，別什麼好事都首先想到自己。
大順把眼睛一瞪：“我怎麼不對父母好了，再說你是誰啊，啥都管呢？”出租車過來了，我也不想跟他多說，鑽進出租車駛離。
已經誤了下午回北京的火車，我只好乘傍晚那趟，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凌晨，還得打車回佛牌店，又花出一百多。在路，我越想越覺得虧，那條南帕亞女王佛，高雄的出貨價摺合人民幣兩千，毛利賺兩千塊。從葫蘆島來回北京的路費一百多，給大順兩百，現在打車又花出一百多，相當於只賺了一千五。還要分給馬壯四百五，給佛牌店三百，到我手裡剩七百五了。高雄之前說過，對生意人來講不能嫌利薄，但我覺得虧的原因在於，認識大順這種人讓心裡堵得慌。
次日午，我剛睡醒，接到大順的電話，說他老媽昨晚供奉佛牌，半夜還做了個怪夢，在夢裡到一個像寺廟又像皇宮的地方，拜個女王，他老媽跪下說求女王保佑，讓家庭變得更好運氣，更有財運，更和睦。那女王也不說話，先點頭，後來又直搖頭，是什麼意思。
我心想，那女王明顯是南帕亞女王在夢裡與供奉者通靈，既然是先點頭又搖頭，說明龔大媽對運氣和財的要求能實現，而最後家庭和睦方面夠嗆，這還真是很少遇到。以前客戶請陰牌甚至邪牌，多麼過分的願望在夢都會得到許諾，而龔大媽這麼簡單的願，爲什麼都不行？我很疑惑，但又不能跟大順明說，畢竟我也不能確定，說沒關係，你家庭並不算不和睦，所以也談不改變，要是許別的願望，如運氣轉好、保平安之類的，可能點頭了。
大順哦了聲：“有道理，我家裡又沒打架，哪來的不和睦？那我告訴我媽，以後她再夢見女王的時候換個願來許。”我連聲說對，心想你家要是也算和睦，那沒有不和的家庭了。
這樣，過了有一個來月，龔大爺給我打電話，聲音特別地高興：“田大侄子，這個泰國的項鍊真靈啊，我兒子發財啦！”我連忙問怎麼回事，他告訴我個月大順跟朋友共同買了個什麼公司的股票，五毛錢一股，先分紅，他也不懂，反正買了四千股，連本帶利居然分給四千塊錢，足足翻了倍。
“五毛漲到一塊了？還真市了啊，”我也很怪，原以爲那什麼公司市是騙局，沒想到是真的，“是不是叫什麼東北仁毓集團的？”龔大爺連忙說對，是那公司。
我連忙恭喜他和他兒子，龔大爺無不可惜：“那時候大順讓我把房子抵押換錢，我沒同意，他偷出我結婚時，我媽給老伴買的一對金耳環，賣到典當行，當了兩千塊錢。當時我和你大媽這個氣呀，都快昏倒了，現在看來，還是年輕人厲害，有眼光，我們這些老梆子不行啦，早知道這麼賺錢，我把房子讓大順抵出去多好！”我連忙勸說這可不行，投資只能是用閒錢，抵押房子不是辦法。
龔大爺嘿嘿笑：“田大侄子，要說你沒有我家大順有眼光，他平時總說自己能發財，可從來沒賺過半分錢，所以也沒人相信。現在看來，他真是這塊料！”我連連說對。龔大爺又感謝我一番，掛斷電話。
打開電腦，我打開深市和滬市，搜索“仁毓集團”的信息，但什麼也沒有，再搜“東北仁毓集團”和“市”等幾個關鍵詞，倒是出來不少詞條，基本都是在講這公司的騙局升級，以內部分紅爲誘餌，誘使老百姓投進更多的錢。搞了半天這“人流”公司根本沒市，哪來的分紅？我對這方面不太懂，在qq問了一個在民族證券班的初同學，他告訴我，沒市的公司也能分紅，只要合同有規定行。
原來如此，但這個什麼集團在有那麼多負面新聞，估計不是什麼好公司，於是我，給大順發短信，告誡他不要貪小便宜吃大虧，免得後悔。沒想到，大順很快回短信：“田經理，你是不是嫉妒我？你是賣佛牌的，自己戴一條招財的不行了？我賺兩千塊錢你眼紅，這可不對。”把我給氣得半死，心想真是多餘，要是讓高雄看到又得訓我，說我愛多管閒事。
又過了半個多月，大順給我打來電話，我心裡一驚，難道是虧了找我算賬？這種事也不是被經歷過，客戶得了利通常不會感謝，但吃虧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是我這個牌商。接通後大順說：“田哥，啥時候來葫蘆島啊？請你喝酒！”
“爲什麼？”我問。
大順聲音很得意：“請你喝酒還要理由啊？我半個月前又投給仁毓集團一萬塊錢，昨天剛分的紅，到手兩萬塊！”我說你怎麼又投了，小心當。大順說你可拉倒吧，人民幣是真的，都存卡里了，還怎麼當？難道這個公司的人還能來找我要錢嗎？我說那倒不是，只是你不能繼續投了，這可能是魚餌。
“我又不是魚！”大順說，“行了行了，田經理，我是把你當朋友纔給你打電話，你這泰國佛牌還是真靈，我半輩子都沒賺過一萬塊錢，所以真心請你來喝酒，來回路費我報銷，不是一百多塊錢嘛，那都是小錢！過幾天，我打算把房子抵押出去，再投十萬看看。”我連忙阻止說不行，那可太冒險。但大順根本不聽，我心想那房子應該是龔家唯一值錢的東西，要是虧進去，他們家還不得睡大街。但在電話裡怎麼勸也沒用，我答應過去讓他請我吃飯。
臨走的時候羅麗問我什麼事，爲什麼又去葫蘆島，我說了原因，她冷笑：“爲勸客戶跑那麼遠，真是有良心的人啊，重感情！”對她的諷刺，我實在有些不爽，但又不想深入談這件事，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