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方先生嚇得牙刷都掉了,又跑去醫院診治,連消毒帶上藥,但白眼球上面的小紅線不但沒治好,反而越來越多,看東西不耽誤,但特別癢,總想揉,一天到晚眼睛總是又紅又腫,像爹媽死了剛哭完似的。
方老闆說:“田七先生,我現在特別痛苦,昨天晚上我去衛生間,方便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什麼溜滑滑的東西鑽……鑽了出去。往馬桶裡去看,居然有兩條黑蟲子,像蚯蚓似的還在遊!我嚇得都跪在地上,田先生,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死啊?”
他這麼一講,我也嚇得夠嗆,大便都能拉出黑蟲子,這可不是小事。我對他說,可以去曼谷看看,再帶上我的朋友,他在泰國認識很多法師,專門能解決這類邪病現象。方老闆很高興,連忙說路費住宿全包,就算事情沒成,也會給我們紅包車馬費,最好現在就動身,反正曼谷離芭堤雅很近。
通話結束,方剛就把眼一瞪:“我什麼時候同意和你去曼谷見客戶了?也不事先徵求我的意見!”
“可我已經把話都說出去了,那你能不能去?”我連忙問。
方剛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菸灰:“反正我今天閒着也沒什麼事,走吧!”我哭笑不得。
臨出發前,方剛用鑰匙打開牆角的保險櫃,下層抽屜拉開,裡面放了一排小玻璃瓶,瓶中裝着顏色各異的液體,有黑有黃有透明。方剛用手指數着玻璃瓶,嘴裡嘟囔着“蟲降、蟲降”的話,最後挑了一個玻璃瓶,揣進口袋,我倆纔出發。
先乘大巴車去曼谷,在大巴車上,我問方剛那玻璃瓶裡是什麼東西,他也不告訴我,說到時候就知道。
約兩個小時後到了地方,再轉出租車,來到耀華力路華人商業區方老闆開的這家金店。泰國八成以上金店都是華人開的,而且都在唐人街。可能是因爲泰國的華商都有錢,這裡的櫃檯中,金飾品可不像國內那樣按條或按個整齊擺放,而是一堆一堆地擺在櫃檯裡,牆壁上更是掛了幾大排金項鍊,像門簾似的,和菜市場賣白菜沒什麼區別。據說這是一種特殊的銷售策略,把昂貴的商品隨意亂放,會讓顧客覺得這些東西並不是奢侈品,買起來沒有心理壓力,自然大方多了。
一對中年夫婦正坐在金店的收款臺裡面,男人身寬體胖,女的白嫩富態,兩人都滿臉愁容。旁邊還站着個年輕姑娘,穿着黑色職業裝,長得挺漂亮。
我問:“請問方老闆在嗎?”
中年夫婦連忙站起身迎過來,那胖男人問:“您是田七先生嗎?”我說是,這位是方剛,我的好朋友,這是方面的專家。
這胖男人果然就是方老闆,還沒等他說話,方剛走過去伸手扒開他的眼皮,把方老闆嚇了一跳,方剛說:“別動!”
方老闆只好乖乖地站着不動,他老婆站在旁邊,急切地看着,不敢出聲。方剛看了幾下,鬆開手,轉頭對我說:“是蟲降。”
一聽這三個這,方老闆居然哭了,他緊緊握着方剛的手:“方先生,您真是高人,一眼就看出這是蟲降!昨天我老婆找人看過,那人也這麼說,還說是降頭師乾的。”
方剛指着方老闆的眼球說:“你們看,他眼珠裡除了那些小黑蟲之外,正中間還有一道黑色豎線,兩眼都有,這就是被施了降頭的證明。”我和方夫人都湊近了看,果然是這樣。旁邊那年輕姑娘也忍不住走過來,方剛在櫃檯前的椅子上坐下,方夫人看到旁邊的年輕姑娘,連忙使了個眼色,姑娘跑去倒了兩杯茶端上來。我和方剛邊喝茶,邊與方老闆夫婦聊天。
我說:“這位方剛先生在泰國及東南亞認識很多法師,專門能解決這類邪病,你遇到我們,算是你的運氣。”
方老闆妻子發愁地說:“您真會說笑話,還運氣,我老公已經病成這樣,哪裡稱得上什麼運氣啊!”
方剛說:“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
方老闆搖了搖頭:“有幾個朋友也這樣問過我,還有昨天那個人。我經商六七年,生意場上不可能說完全沒有對頭,但最近兩三年,我都沒有特意得罪過誰。”
“田先生、方先生,會不會是有人弄錯對象,一不小心把降頭給下錯了?”方夫人問。
我搖搖頭:“蟲降不太可能下錯,落降可不像動手打人,隨時都能做,事先要做很多工作,花費也不少。你肯定事先已經被人盯上,在晚宴時對你下的手。”
方老闆沮喪地說:“那怎麼辦,我到底得罪了誰,爲什麼要向我下這種毒手?方先生,我們都姓方,五百年前是一家,求您幫幫我吧。要是能治好我的病,這金店裡的項鍊任您挑選一條,多粗都行!”
我和方剛互視一眼,我用最快速度在心裡盤算,按當時曼谷的金價每克800多泰銖計算,要是一條兩百多克的項鍊,就要二十多萬泰銖,合人民幣得有四五萬,還是挺划算的。方剛說:“就算是蟲降,每個降頭師施降的方法和原料也有所不同,必須要找到給你施降的人或師父,纔好對症解決。”
方夫人爲難地表示:“這可怎麼找,我們也不認識那種人啊!”
“我先聯繫一下,把你的症狀提供給他們,看有沒有結果。”方剛說。
夫妻倆連連點頭,讓方剛用手機給方老闆的傷口和眼珠等部位拍了幾張照片。
當晚,他們倆請我和方剛吃飯,然後又將我們安排在龍蓮寺附近的一家酒店,環境相當不錯,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唐人街全景。方剛這人很矯情,要單獨睡一個房間,我只好住在他隔壁。
半夜我在看電視,方剛打電話給我,說把照片發給幾位消息靈通人士,有人告訴他說從症狀來看,覺得很像菲律賓的一位黑衣降頭師所爲。方剛朝那人要降頭師的照片,對方說有些難度,儘量找,明天給回覆。
第二天中午,方剛和我在酒店對面的一家潮州戲院包了個雅間,邊吃潮州菜邊看戲。說實話,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泰國菜,而潮州戲我更是沒任何興趣,一句也聽不懂。看戲的時候,方老闆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問結果,方剛接過電話,不耐煩地說等着,不要耽誤他看戲。其實我心裡也挺急,但看到方剛那副完全沒事人的表情,令我很佩服。
好不容易把戲看完,走出戲院,我問方剛要不要催催他的朋友回覆。方剛嘿嘿一笑:“早就回復了。”
“什麼時候回覆的?”我很驚訝。
方剛說:“剛開始看戲的時候。”
我問:“那你爲什麼不在電話裡告訴方老闆?”
方剛哼了聲:“那時候戲纔剛開始演,告訴他的話這戲就看不成了,急什麼?”我徹底無語,心想這老哥還真沉得住氣。
方剛說:“照片沒搞到,但知道了那個降頭師的名字,叫阿贊巴登。”
“阿贊巴登?那不就是……你前陣子給我講過的那個幹掉陳鬼的菲律賓黑衣阿贊嗎?你們屬於不打不相識,交情很好的啊!”我很驚訝,方剛慢慢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來。
回到金店,方剛問方老闆:“那次晚宴上,你和所有人握手或者其他身體接觸時,有沒有感覺到被針刺痛?”
方老闆想了半天:“沒有,要是有我肯定會記得。”我讓他再努力回憶別的異常現象,哪怕一個小小的細節也不能放過。方老闆想得頭都大了,也沒想起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