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問:“田哥,我有點兒緊張……”
方剛不以爲然:“有什麼可緊張的,你就當自己是在耍猴子。”
我也說:“我和老謝說你爸爸是浙江開大工廠的老闆,這本來就是真的,你這富家女身份也不用裝,本色演出就行,只要別忘了我們教給你的那些關鍵話。”小楊連連點頭。
我剛要出去,方剛拽住我:“急什麼,讓他多找一會兒。”這時我電話響了,是老謝的號碼,我沒接,他一連打了幾十個我也沒接。透過玻璃窗,看到老謝焦急地舉着手機,在大廳裡來回轉悠,不停地用手帕擦額頭上的汗水,像沒頭蒼蠅似的來回亂找。
方剛說:“這傢伙也不知道減減肥,每次看到他都是在擦汗!”
小楊忍不住說:“我們快出去吧,總是這樣耍他也不好。”方剛也不好多說什麼,我站起來,帶着小楊出了咖啡廳,老謝還在四處亂找,一回頭看到我,這傢伙樂得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小跑着來到我們面前,氣喘吁吁:“田、田老弟,真不好意思,我對這條路不太熟,讓你們久等了!”
我不得不佩服老謝待人接物的素質,那真是沒得說,要是讓這傢伙去做客服,絕對是優秀員工。他來得很準時,明明是我們耽誤了,但人家就是把錯攪在自己身上。老謝看到小楊,上下打量不到兩秒鐘,笑着說:“這位小姐就是楊老闆的千金,楊小姐吧?我姓謝,您叫我老謝就行。”說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小楊。
小楊剛要接,我半路把名片拿過來還給老謝:“你那一大串頭銜楊小姐沒興趣看,我知道你電話就行了。”
老謝嘿嘿笑着把名片收起來,我們三人又回到這家咖啡廳,另外換了個新包間坐下。小楊明顯很緊張,生怕就坐在隔壁包間裡的方剛被老謝看到似的。我悄悄用眼神安慰她,心想雖然離這麼近,但老謝做夢也不會知道方剛就在五米以內的地方,除非方剛自己走出來。
坐下叫了幾杯果汁,我說:“老謝,楊小姐大老遠從浙江杭州趕到曼谷,就是爲了和你見一面,聊聊山精的事。”
“行啊行啊,楊小姐,你不知道,這種山精是可遇而不可求,全泰國的有錢人都在找。是你運氣好,再加上我和田老弟的交情,不然很難有機會請到家的。”老謝又開始吹牛。
小楊把嘴一撇:“什麼山*精,連看都沒看到過,管用嗎?”
老謝連忙說:“當然管用,能保您家中三代大富大貴!”
小楊說:“我爸爸成天讓我接他的班,可我不喜歡。他總說什麼富不過三代,到我這輩就要喝粥,我不信。他天天嘆氣,後來聽田哥說可以請個什麼山精來保佑,可我爸太忙,就讓我過來看看。”小楊很隨意地把手放在桌上,手指上戴的藍鑽戒指把老謝晃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說:“沒問題,山精的靈力很大,讓您家裡三代富貴沒問題!”我說老謝,你是不是也帶我們去看看貨,老謝馬上表示沒問題,立刻就可以動身。出了咖啡廳,老謝屁顛屁顛地叫了輛出租車,還替小楊拉開車門。在路上時,我告訴小楊,在泰國見客打招呼的方式就是雙手合十,無論性別年齡職業,做這個動作就沒問題。
向北駛了約一個小時,就到了北標府,出租車在老謝的指引在停在某公寓門口。這公寓明顯比之前我所見過的阿讚的家都要高檔,按了門鈴,一個長得黑黝黝的年輕男人把門打開,我和老謝都雙手合十,小楊連忙也跟着學,對方還禮之後,把我們仨讓進屋裡。
在公寓客廳中,我看到前面擺着法壇,上面和周圍地板上堆了很多佛牌古曼符管等物。一名強壯的阿贊師父把兩根粗白線纏在手腕上,另一端連在托盤裡的幾十條佛牌上,嘴裡唸唸有詞。
“那根白線是什麼啊?”小楊低聲問我。
我回答:“那叫經線,在棉線中加入裹屍布的麻線擰成,用來加持陰物。”小楊臉都白了,連忙躲得遠遠的。
幾分鐘後,阿贊加持完畢,那黑漢子走上前把托盤拿出屋,老謝示意我們走過去,都朝阿贊師父行了禮。老謝說明來意,阿贊師父帶着我們走到另一個房間。這房間比較小,也很簡陋,牆角堆了很多陶甕,另一側有個大木櫃,用紅布簾擋着。阿贊撩開布簾,從裡面雙手抱出一個長方形的木盒,上面纏着幾條白線。
回到客廳,阿贊把木盒放在地上,盤腿坐下,我們三人也坐好,阿贊嘴裡唸唸有詞,先解開木盒上纏着的白線,再慢慢打開盒蓋。雖然小楊已經聽我和方剛講解過不少有關山精的事,但親眼看到山精時,還是嚇了一跳。不光她,我也很緊張,從沒見過由黑衣阿贊死後屍體變成的山精。
木盒底部鋪着黑布,躺着一具乾枯的小乾屍,眼眶就是個深洞,嘴微張着,兩排牙齒呈灰白色,比正常人的牙要長一些。雙手的指甲也有近兩寸多長,腦袋光禿禿的沒頭髮。山精的身上橫着繃有兩根交叉的白線,兩端各用一小塊泥粘在木盒兩側。
阿贊對老謝說了幾句話,我能聽得懂,大意是說這尊山精是由他和另外三名黑衣阿贊共同加持禁錮的,只是提供的經咒長了些,但效果很好。
小楊很緊張:“我、我能拿出來看嗎?”
老謝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來,阿贊師父問:“她說什麼?”我翻譯說她想用手拿出來仔細看。
阿贊師父搖了搖頭:“它已經被我用經咒和經線暫時封住體內的怨氣,不能拆開,除非事主開始供奉。”
聽了我的翻譯,小楊很失望,對老謝說:“這麼個小東西,就值二十萬塊錢?反正我是沒看出來。”老謝急了,說這東西光靠看是看不出來的,得供奉了才知道,不信你問田老弟,以前他賣過一個山精,效果怎麼樣。
小楊假裝問我,我點點頭:“效果確實好,那客戶是個窮得要死的傢伙,自從供了山精之後,就中了彩票二等獎,好幾十萬人民幣呢!”
“好吧,說實話我不太相信你,但我相信田先生,因爲我的表姐就在他手裡請過兩尊古曼童,特別有效果。”小楊把雙手交叉墊在腦後,懶洋洋地說。
老謝連連點頭,賠着笑道:“那是當然,田老弟在佛牌界也算是有信譽的人。”
我問老謝:“要先付多少定金?”
老謝又擺出爲難的表情:“全款一百萬泰銖,因爲要提供事主很多資料,再由幾位阿贊師父共同加持,還要寫出合適事主供奉的特殊心咒,所以要付定金。怎麼也得二十萬泰銖,合四萬塊人民幣。”
小楊說:“好吧,反正也沒多少錢。”
老謝眼睛直放光,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能把蚊子夾死,連忙問什麼時候付款。小楊說:“這個我得回浙江去和爸媽說一聲,再多拍幾張照片,等爸爸把資料集齊,就給你寄過來。到時候我會把款打給田先生,再由他轉給你。”
老謝連連點頭,又翻譯給阿贊,阿贊師父也很高興,爲了表示誠意,阿贊師父拿出兩個招財避禍符管,送給我們倆人每人一條,說是用特別陰料加持八十幾天製成,增加財運和保平安的效果非常好。
從阿贊家裡出來,我心想這要不是因爲大生意,像老謝這種狡猾的傢伙,根本不可能把我帶到阿贊家裡,這可是渠道啊。老謝非要請我們吃晚飯,小楊拒絕了,掏出手機撥號,給她老爸打電話:“喂,爸爸,我在曼谷呢,那個山精已經看完,長得特別醜,但說效果很好,能讓我們家一連三代都大富大貴。嗯,嗯對,可靠,我二表姐酒店裡供的那兩尊招財古曼,就是從這位田先生手裡請來的,她酒店的生意現在不是好多了嘛!對,哎呀我知道啦,不就是二十萬嗎,又不是什麼貴東西,還不如一輛二手汽車呢,好了好了,我先掛斷了,晚上回酒店再和你說,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