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着無聊,我給老謝打電話,說了山精的這個情況。老謝嘿嘿笑着:“以我的經驗,這個事肯定不算完。貪心不足蛇吞象,像綵鳳這種人,怎麼可能不拆開木盒看看山精的模樣,說沒打開過你能信嗎?不過田老弟你千萬別管後面的事,山精發起怒來可比黑社會厲害得多,誰也惹不起,躲得越遠越好。”
對於老謝這番話,我絕對是深信不疑。如果趙總家裡真出什麼事,就算我想管也無能爲力,連幾位阿贊師父聯手都不一定能搞定,我算什麼。
唐先生再次聯繫我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後了。那時我已經回到泰國,跟老謝共同帶某位客戶去柬埔寨西南部沿海雨林拜訪一位阿贊師父,求他解開那客戶身上的疾降。那阿贊師父修的是高棉降頭術,法力尚可,但過程比較漫長。爲了賺到這份錢,我和老謝只好在阿贊師父家的木屋裡住下。
這位阿贊住在山裡,雖然沒有之前在河內那位苗族降頭師的家那麼坎坷,但也夠折騰的。連大巴帶汽車,最後還要走路半個多小時纔到地方。這裡手機信號不好,幾個電話都接得斷斷續續,連句整話也聽不清。唐先生給我打來的時候也一樣,我不得不讓他發短信。唐先生特地去買了一張全球通的手機卡,才成功給我發了短信。
內容是:“田先生,綵鳳的父親在湖南老家趕集的路上被摩托車撞斷了腿,沒找到肇事者,去醫院看病花了一萬多。這是不是證明山精已經被她父親看到過?”
我心裡一驚,但又想也許只是巧合,就回短信:“不能以此斷定大寶的老丈人就看過山精,綵鳳的家人這兩年有沒有出過別的意外?如果有,就不用理會。”
唐先生回覆:“剛纔趙總告訴我,綵鳳父母和她的弟弟夫妻同住,去年春節綵鳳的弟媳婦和鄰村因丟雞而吵架,被對方打斷了鼻樑骨。”
“這就對了,誰家都有出意外的時候。”我很想笑,回覆短信道。
在阿贊家裡呆了八九天,等我和老謝從雨林裡出來的時候,在路上接到不少短信,都是因爲之前沒信號攢下的。其中還有唐先生的一條:“田先生,綵鳳媽媽前幾天被村裡的狗咬了,爲省錢而沒打針。因爲那隻狗也咬過村裡的其他人,都沒事。這會有問題嗎?”
我實在煩得不行,語氣也開始不客氣:“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我畢竟不是算命先生。被狗咬爲什麼不打針?這類問題請唐先生別再問我,謝謝你。”
唐先生回覆:“好吧,是我太緊張了,不好意思。”我恨不能把他的手機號碼給屏蔽掉,這樣就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五六天,唐先生打電話給我,說:“田先生,綵鳳家又出事了。”
“又怎麼回事,誰又讓狗給咬了?”我特別煩。
唐先生說:“綵鳳她媽死了!”
聽了這話我就是一愣,連忙追問,原來綵鳳她媽被村裡那條狗咬了之後,狗主人壓根就沒打算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咬,村裡人都習慣了。綵鳳她媽更不捨得去縣城醫院打針,結果幾天後就出現狂犬病症狀,先是煩躁、打罵、發狂,再就是害怕流水聲,然後發展到見人就咬,還能迅速地爬上六七米高的大樹。等縣防疫站來人看的時候,說已經到了晚期,根本沒救。而綵鳳的爸一聽已經是晚期沒救了,因爲怕多花錢,又不同意送去醫院。爲了防止綵鳳媽再咬別人,縣防疫站的工作人員只好把她牢牢綁在大樹上,結果連續狂叫了兩天才死,全村人都圍觀了整個過程。
我頭髮都要豎起來了,似乎能想象得出那個場景,應該是夠恐怖的。唐先生又問我這是不是因爲綵鳳她媽媽見過山精,所以才倒了黴,我無法回答,只好繼續用語言敷衍。唐先生說:“昨晚我讓趙總好好問了綵鳳,可她仍然說沒看過山精。現在所有人都懷疑她沒說實話,可綵鳳死不鬆口,趙總也拿她沒辦法。”
我說:“要是綵鳳說的是真話,就只能說是巧合了。你也別太在意,農村人心眼實,但有時候說話行事也很軸。綵鳳家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當時去醫院打幾針,花個幾百塊,不就沒這事了嗎!”
唐先生嘆着氣:“說的就是,都是自己作死。”掛斷電話,我心裡開始忐忑,綵鳳家這兩件事是巧合嗎?我自己都不敢說。
對趙總的這個事,我實在是反感得不行,爲了躲避,我提前回到羅勇,以免唐先生再有什麼事找我。果然,怕什麼來什麼,剛到羅勇沒幾天,唐先生電話就打過來了:“田、田先生,我看你還是快來保定一趟吧,這邊都鬧翻天了!”
“什麼意思?”我問。
唐先生說:“前天晚上彩鳳的弟媳婦出去找一隻丟了的雞,正巧同村有個光棍漢給抓到,正準備給綵鳳家送去。兩人在地頭多聊了幾句,被趕來的綵鳳弟弟撞見了。她弟弟脾氣暴,平時最擔心老婆和別的男人勾搭,就對綵鳳弟媳婦又罵又打。她弟媳婦一股火,昨天中午喝半瓶農藥,死……死了。”
我大驚,手機差點沒拿住掉在地上。唐先生帶着哭腔地說:“綵鳳的弟弟、舅舅和腿傷沒好的老爹特地從湖南趕到保定,找我們趙總興師問罪,非說是他給害的!”
“怎麼能怪到趙總頭上?”我疑惑地問。
唐先生焦急地說:“唉,綵鳳不是把山精從趙總家裡給偷到湖南老家去了嗎?他們說那東西根本不是什麼能富三代的東西,而是喪門物,誰碰過誰倒黴。在吵架的過程中,綵鳳他爸不小心說漏嘴,說出了山精的外形顏色之類的話。後來才承認,綵鳳把山精偷到湖南之後,他們家四口人都拆開膠帶看過山精,又悄悄用膠帶給封上的。”
這下可好,真相全出來了。唐先生又問:“田先生,先是綵鳳她爸,又是她媽,現在輪到她弟媳婦,就剩她弟弟了。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這這兩家人平安下來?趙家人都說了,花多少錢都願意,大不了賣掉別的房產,求您千萬幫幫忙啊!”
我無言以對,只好說先打電話聯繫一下,讓他聽消息。隨後我馬上給方剛打電話,問:“像這種情況,有沒有能讓兩家人都平安的辦法?”
方剛冷笑幾聲:“平安個屁,你以爲山精是吃草長大的?一旦壞了規矩,別說我們,就算把幾個阿贊師父綁在一塊也救不了他們!放心吧,他們早晚都會出事,你最好別管。”
經方剛這麼一說,我心裡更加沒底,難道這個事就無解了?又給老謝發短信,讓他儘快問阿贊久是否能解決。幾小時後老謝回了電話:“田老弟,怎麼又搞成這樣?我剛問過了,阿贊久也說沒辦法,但我倒是有個主意。現在你那個姓趙的客戶屬於病急亂投醫,你說怎樣他們都會照辦。乾脆出個假辦法,隨便賣他們保命符管、強效掩面之類的東西,趁機再敲上一筆,反正他們早晚得倒黴。”
這讓我想起以前賣給法庫老塗的那個山精,事後也是連連倒黴,我爲了躲清靜,把手機號碼都換掉,老塗的最終結果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太好。因爲那樁生意,我還內疚了很多,覺得對不起老塗的傻兒子和他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