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和方剛說話,楊松的爸爸接過來:“當然不行!人家高僧都說了,要保證男女平衡,每年只給幾個人施法。而且高僧也沒說百分之百就生男,只是機率大而已!”大家都連連點頭。
楊松的姑姑問方剛:“方先生,這個機率到底有多大?對女方的身體有啥要求沒?我兒子明年結婚,到時候也想做一個法。”
方剛說:“沒什麼要求,只要男女雙方平時沒做過嚴重的惡事,沒有殺過生就行。”楊松姑姑說那太簡單了,問我們有沒有名片,我連忙掏出幾張名片發了一圈,心想到了辦酒席的時候,還能發得更多。
爲了隨時準備,楊松的爸爸每天都在家裡用瓦罐燉雞湯,用砂鍋熬小米粥。在雙城呆到第三天,離預產期還有兩天,思思突然開始陣痛,楊松家人立刻動員,楊松開車,後排坐着思思和楊母,我和方剛則跟楊父乘出租車前往醫院。楊父揹着一個大旅行包,手裡還提着兩個分別裝着雞湯和粥的保溫壺。在去醫院的路上,楊松的爸爸開始給親戚和朋友打電話,從姑到姨,從叔到舅,再到同學朋友,我坐在車裡大概算計,至少叫了十五六位。
在雙城市最大的醫院中,楊松的媽媽拽着婦產科主任的手,一個勁囑咐,還悄悄朝主任的白大褂裡塞紅包,我透過門縫看得清清楚楚。親朋好友們陸續到了,楊父手裡拿着十幾個紅包,他妹妹則負責往裡裝錢。我看了一下,每個紅包裡至少有十張百元大鈔,那就是一千塊錢,這趟沒白來,既有紅包又發展了潛在客戶,真值。
親戚們都在產房門口的走廊裡聊天,楊松媽媽打開雞湯壺,香味撲鼻。有人笑着說:“大姨,產婦生孩子的當天不能喝雞湯,得喝粥。”
“粥我也帶了,讓思思聞聞雞湯的香味也能解饞!”楊松媽媽高興地說。
兩個小時後,婦產科主任戴着口罩和手套快步出來,對楊松等人說:“產婦牛思思的家屬,產婦剛順產生了,X斤X兩,大人孩子都平安!”
“生啦?太好了,我終於抱上孫子啦!”楊母高興得跳起來,親戚朋友們也都紛紛向楊家人道喜。楊父連忙開始發紅包,方剛說:“楊先生,恭喜你當爸爸,又抱上孫子啦!”楊松的父親特別高興,給方剛和我每人發了兩個紅包。我比他還高興,兩人光紅包就接了四千,簡直是意外收穫。
楊松問主任能不能進產房去看看產婦,主任說還得等一會兒,又說:“像你們這樣不重男輕女的還真不多,生了女孩也這麼高興,前天有戶人家,也是生了個女孩,剛通知出去,男方父母居然都走了,你說過不過分!”
“那是,我們可——主任,我們家思思生的是……”楊母忽然問。
主任說:“生的女孩啊,可漂亮了,長得隨她爸,十分鐘以後你們再進去看。”說完主任就走了。楊松和父母親朋都愣住了,楊父手裡捏着紅包,幾個人互相看看。我疑惑地問:“沒聽錯吧,剛纔主任說的是女孩?”
這時從產房又出來一名小護士,楊松連忙過去問,答案仍是女孩,說產婦的丈夫可以先進去。楊松衝進產房,他父母顧不得規矩,也都進去了。然後從裡面傳出喊聲,不知道還以爲在吵架,然後是護士斥責的聲音。
親戚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有幾個人悄悄把紅包收進口袋裡,我和方剛對視一眼,也揣好紅包。剛把紅包藏好,楊松的父母從產房跑出來,兩人揪住我和方剛的衣領,生氣地說:“你們這兩個騙子!”方剛把楊父推開。
“到底怎麼回事?”我掙扎着問。
楊父說:“你還好意思問,爲什麼生出來的是女孩?”
我不敢相信:“怎麼可能,你們幾個月前不就在醫院照過B超了嗎?”
楊父很生氣:“是不是你們搞鬼,和醫院串通一起騙我們?”我苦笑着說,醫院是你們自己選的,我怎麼串通,難道要把這個城市所有醫院的婦產科都串通在一起嗎。楊父氣得眼睛通紅:“反正被你們騙了,你們說能保生男孩的!”
方剛哼了聲:“我們從頭到尾也沒說過保生男孩,你們自己也說過好幾遍,只是機率大而已。還說就算生出女孩也沒關係,前幾天還在飯桌上這麼說過,大家都在場,要不你問問他們?”
楊母頓時語塞,氣得呼呼直喘。楊父說:“根本就不是生男生女的事,而是……而是我們被欺騙了感情!”
楊母喃喃自語:“怎麼可能?照了兩次B超都說是男孩,咋生出來就是女孩呢?”楊松的舅舅走過來,摟着楊母肩膀:“姐,你也別難過了,照B超看錯性別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單位組長的侄女當年也是。”
楊母一把推開他,看到窗臺上擺着的那壺雞湯,忽然拿起來走進女衛生間,外面清楚地聽到液體倒進馬桶裡的聲音,居然把雞湯倒了。
等楊母出來,我明知故問:“這不是給思思產後補身體的嗎,你怎麼倒了?”楊母瞪了我一眼,沒理我。護士出來告訴我們,可以進產房了,但千萬不能像剛纔那麼大喊大叫,現在產婦身體虛弱,不要驚嚇到她。
親戚朋友等人陸續進了產房,這是高級單間,很寬敞,還用玻璃隔成一個單獨的無菌室,兩名護士在無菌室裡給嬰兒洗澡。楊松坐在牀邊的椅子裡,對着地板發呆。思思看到我們進來,衝我笑了笑。楊松問我:“田哥,你們給思思施的這個法術,生男的概率到底有多少?”
方剛說:“龍婆都姆的法門很靈驗,那個古曼中的男嬰靈已經認思思爲主人,生男孩的機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
楊松的舅舅也很生氣:“難道思思就是那百分之一,有這麼巧的事嗎?還說你們不是騙子!”
我表示無奈:“我們當然不是騙子,只要父母平時沒作惡,也不經常殺生,那百分之一的概率就很難落在思思和楊松頭上。”這時,楊松的舅舅、姑姑和叔叔等親戚都下意識朝楊松看了一眼,然後馬上把目光移開。
雖然只有不到兩秒鐘,但這個細微的動作還是讓我捕捉到了。我問楊松:“你跟我說實話,有沒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能有什麼事!”楊松沒好氣地回答,但臉上還是有幾分不自然。
方剛慢慢走到他面前,擡起手腕,把五毒油戒指的寶石戒面移開,將五毒油湊近楊松的身體來回掃。楊松生氣地問:“你這是幹啥?”我走過去看,發現五毒油的顏色從透明變爲淡淡的黃,雖然沒有陰牌那麼明顯,但還是能看得出。
方剛說:“你有沒有害過生命?貓狗也算。”
楊松連連擺手:“沒有,我又不是心理變態,沒事害動物幹什麼?買過活雞吃算嗎?”
方剛說不算,但強迫老婆打胎就算。楊松表情又閃過幾分驚慌,我都看出來了,方剛這老狐狸更不放過。他猛地一把揪住楊松衣領:“給老子說實話,你到底有還是沒有?”
“我說沒有就沒有!”楊松很強硬。
方剛冷笑幾聲,舉着五毒油戒指走到站在旁邊的親朋面前,逐個從他們身邊掃過,對其中一個年輕女人說:“你。”又繼續掃過幾個人,對一個男人說:“你。”十幾個人全都掃一遍,共說了四個“你”字。這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什麼意思。我已經看得很明白,對他們說:“剛纔方先生指出來的這四位朋友,要麼是自己打過胎,要麼是強迫老婆或兒媳打過胎,而且不是因爲健康原因,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