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重開佛牌店的事,她卻告訴我,已經和孫喜財分手了,今天就從大連回瀋陽,問我在不在瀋陽,想順便去我家看看我。她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沒了顧慮,我最討厭的是孫喜財,既然兩人已經分手,她就可以來了。於是我告訴她,到佛牌店來找我。
下午五點多鐘,王嬌拽着拉桿箱,風風火火地來到佛牌店。這丫頭似乎瘦了些,但胸還是那麼飽滿。一看到我,她就委屈地和我擁抱,說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在路口的烤肉館,王嬌說了在大連這段時間的日子,她在某星級大酒店當服務員,孫喜財開始在廚房幫忙,後來又去做保安。某次在電梯裡有個客人喝醉,孫喜財去扶,看到人家的錢包掉在地上,他悄悄撿起來,也沒還給人家,就收進自己的腰包,連王嬌也沒告訴。
後來警方通過調監控,鎖定了孫喜財的嫌疑最大,開始孫喜財百般抵賴,但最後銀行卡的存款記錄把他出賣。好在錢不太多,只有兩千左右,而且也是侵佔罪,再加上客人寬宏大量,表示不再追究,這才把孫喜財釋放。經過這個事,王嬌徹底對他失去信心,就要分手,孫喜財痛哭下跪也沒用,王嬌乾脆辭了工作,自己跑回瀋陽。
聽她倒完這滿肚子的苦水,我笑着說:“就這對了,像孫喜財這樣的男人,真不能要。”
王嬌哀求我:“哥,你還讓我去佛牌店吧,我這段時間都不想找男友了,就自己老老實實幫你看店,怎麼樣?”
我心想,報紙做廣告對佛牌店的效益還是有提高的,我一年中至少有小半年都在泰國,讓王嬌看店的話,每月最多給她1500塊錢的工資,只要賣一條佛牌就賺回來了。她這人雖然耳根軟,沒啥主意,但只要身邊沒有孫喜財那種壞事精,她還是挺聽我話的,於是就答應下來。王嬌特別高興,這頓烤肉非要買單不可。
晚上回到家,坐在電腦前和客戶在QQ上聊天,看到面板中莊先生QQ的簽名檔是:“親愛的,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不能沒有你!”
我心裡起疑,就留言給他問發生了什麼事,莊先生沒回復。又過了幾天,莊先生簽名檔改爲:“我的生命中將永遠記得你。”
難道是莊先生有親戚朋友去世了?可也不能隨便稱呼親愛的吧,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單獨用這個詞來叫,後面起碼要加上父母。再次給他留言,莊先生還是沒回。直到三天後,莊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語氣很悲傷:“田老闆,不好意思這幾天太忙,沒回復你的留言。小玲她、她死了……”
“什麼,你女朋友小玲死了?怎麼死的?”我非常震驚。
莊先生難過地說:“說到底,還是因爲我,她從江蘇來烏魯木齊看我,在機場衛生間因爲地滑,不小心摔了一跤,頭磕在水箱上,流了好多血……在醫院昏迷四天四夜,最後還是沒能醒過來……”
我覺得難以置信:“怎麼會有這種事?”
莊先生嘆息:“老天爺是不是瞎了眼,爲什麼讓小玲發生這樣的意外?她這麼好的人,難道不應該長命百歲,永遠快樂嗎?”我默然,在內心裡非常贊同莊先生的想法,我想破頭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難道真像大家所說的那樣“好人命不長,惡人活千年”?
我只好勸莊先生,說人死不能復生,也許這就是小玲上輩子的業債,所以要在今生償還。沒想到莊先生的情緒激動起來:“什麼前世今生?那都是封建迷信,鬼才信,就知道好人不應該沒有好報!”
我很想告訴他,這些話和我說沒有用。可莊先生又說:“田老闆,小玲的死,是不是那條佛牌給害的?”我很奇怪,問他爲什麼有這想法。
莊先生哼了聲:“你不是說那條佛牌中有19個人的陰靈嗎?這些鬼魂能做出什麼事來,誰說得準?說不定就是它們搞的鬼,把小玲的命給取走了呢!”
我很無語:“正陰牌絕對不會胡亂害人,你不要亂想行嗎?”莊先生說你怎麼那麼瞭解鬼,反正這條佛牌就是害人精,他已經扔了。
掛斷電話,我心情這個不爽,對於這種請了佛牌並正常供奉,卻趕上親人去世,而怪到佛牌頭上的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但解釋也沒用,莊先生正在氣頭上,說什麼都白扯,只有讓時間沖淡一切了。
本以爲這事已經結束,可二十多天之後,我才知道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那時我已經回到泰國,某天正和方剛在吞武裡的寺廟請牌,方剛早就和龍婆師父打好招呼,將剛加持完成的幾條崇迪佛牌請走。這時手機QQ響起,一看是莊先生髮的消息:“田老闆,你的手機怎麼打不通?”
“我在泰國,有什麼事嗎?”我回復。莊先生說有重要的事和我說,我就把泰國的號碼發給他,讓他找個長途話吧給我打。
莊先生給我發了一張圖片,是他自己的臉,我還奇怪,給我發自拍幹什麼?卻看到莊先生眼圈發黑,眼珠佈滿了紅血絲,就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我問怎麼回事,十幾分鍾後,莊先生給我打來電話:“田老闆,看到我給你發的照片了嗎?我最近簡直都要崩潰了,你得幫幫我啊!”
我問他怎麼回事,莊先生說:“我總覺得,小玲她沒死……”
沒死,這話是什麼意思?就問:“你是不是因爲小玲的死而悲傷過度,壓力太大導致焦慮?去醫院看看心理科,開點兒鎮靜類的藥物——”莊先生打斷了我的話,大聲道:“我說的是真的,你知道嗎,她就在我家裡,我家裡!”
我笑了:“我能理解,我做牌商兩年,什麼客戶什麼情況都遇到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再說你之前不是從不相信封建迷信這一套?出去旅遊散散心吧,保證沒事。”
莊先生氣呼呼地說:“早就試過了,我剛從麗江回來,晚上在客棧睡覺的時候,就看到小玲站在我的牀前。我嚇得把牆上的鏡子都砸碎了,老闆還讓我賠錢呢。”
我說:“所以我建議你去醫院看看大夫,是你心理壓力太大,而產生的幻覺。”
莊先生急了:“連我同學都看到她了,這也是幻覺?”這句話很關鍵,我連忙細問,讓莊先生從頭給我講。
小玲在機場衛生間摔昏後住進醫院,她父母和莊先生圍在病牀前,幾乎是24小時沒睡覺,四天四夜後,莊先生實在困得不行,就趴在病牀前打了個盹,迷迷糊糊聽到小玲對他說:“你放心,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莊先生驚醒,看到監測儀的心跳成了直線,連忙叫護士,但小玲已經死了。她意外身亡後,她父母對莊先生相當痛恨,在小玲的靈堂前,她的幾個表哥表弟還差點兒把莊先生給揍了。說要不是他從大學時候就纏着小玲,小玲也不會大老遠從鎮江跑去烏魯木齊看他,也就不會在機場摔倒。莊先生自覺理虧,也不敢說什麼,就灰溜溜地回了烏魯木齊。
開始的幾天,莊先生相當頹廢,食睡不安,總是想着小玲,過了十幾天才漸漸恢復。他住在公司的單人宿舍,某天晚上,莊先生似乎看到有個人影坐在椅子上發呆,看身形很像小玲。他並沒有害怕,卻很驚喜,馬上坐起來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