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大巴車來到曼谷,鬼妻廟所在的地方離車站不遠,是在一座寺廟中的角落,開闢了個小廟,專門用來供奉鬼妻。在車上,方剛告訴我說鬼妻名叫娜娜,在泰國比較有名,據說是舊社會某人之妻,懷孕時丈夫外出數月,因思念過度而難產死亡。但在丈夫回來後,卻在家裡又看到妻子和兒子。村裡人極害怕,凡是私下告訴此人真相的人都會被鬼妻殺死,後來某天此人偷看到妻兒竟然都是腐屍,才知道是真的。找來高僧超度它的亡靈,又將母子的屍體塑成金身,擺到廟裡供奉,才慢慢消去了它的怨氣。從此後,很多想維持感情的男女,就會來廟裡參拜。
進到廟裡,我看到了鬼妻的金身塑像,從上到下都塗着金粉,雙手平抱着嬰孩,連嬰孩也是塗金的,母子身上都穿着顏色鮮豔的衣服。鬼妻戴着長長的假髮,畫着眼影和大紅色的脣膏,看上去很詭異,反正我是挺害怕的,要不是有方剛在,我自己說什麼也不會再多看第二眼。
此時廟裡沒什麼人,方剛和廟裡的負責人聊了幾句,此人將擺在鬼妻塑像腳下法壇中的佛牌拿出一塊遞給方剛,收了錢。方剛對我說:“只有放在這裡的佛牌纔有效果,它和鬼妻塑像天天擺在一起,受善信參拜,享受供奉。”
請完佛牌,我和方剛照例跪在鬼妻娜娜的金身塑像前拜了幾拜,我站起來,卻發現方剛仍然跪着,渾身發抖。我連忙蹲着扶他:“又頭暈了?”
方剛呼呼喘氣,低聲反覆說着我聽不清的話,我問你在說什麼,到底怎麼了,方剛猛擡頭,把我嚇了一跳。他雙眼通紅,喃喃地說:“憑什麼,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我問。
方剛說:“憑什麼你可以新婚生子,我卻不能?”
我很奇怪,方剛難道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旁邊的兩位廟裡工作人員走過來詢問,方剛忽然撲上去,擡腿居然要踢鬼妻的塑像。我大驚,連忙把他死死抱住,那兩個工作人員也過來幫忙,好不容易把方剛拖到側室裡。他們問:“方剛怎麼回事?”
我搖搖頭,心想幸虧有我跟着,不然這鬼妻廟就毀在這老哥手裡了。方剛瞪着雙眼,雙手緊握拳頭,我怕他把舌頭咬破,就向工作人員要了一塊小毛巾,硬捏着方剛的嘴讓他咬着。
一名和方剛熟悉的工作人員擔憂地說:“惹惱了鬼妻塑像,他也會倒黴。”我問有什麼辦法,他說可以僱傭舞娘來給鬼妻娜娜跳舞,讓它享受供奉來平息怒氣。
在這名工作人員的指導下,我掏出一千泰銖,讓他幫着找了三名舞娘來廟裡,在鬼妻像前跳了十幾分鐘的泰國傳統舞蹈。在這期間,我們幾個人讓方剛跪在鬼妻塑像腳下,舞蹈結束後,方剛也像泄了氣的皮球,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幾個小時後他才醒過來,對剛纔的行爲完全不記得,就知道剛纔跪拜的時候眼前發黑,什麼也不知道了。我在附近訂了個酒店把他扶過去休息,晚上在對面餐館吃飯的時候,方剛仍然覺得頭疼欲裂。我說:“不用說,肯定是馬玲身上的陰氣影響到了你,你都這麼嚴重,她更不會好過。我建議你去找她,讓阿贊NangYa給你們倆驅驅邪。”
方剛點點頭:“找個女人也能中招,真他媽倒黴!”
“你這不叫倒黴,叫雞之後發現得了性病,那才叫倒黴呢。”我笑着。
當晚我給阿贊NangYa打電話,問她在哪裡,能否抽空回來施個法。她說已經準備離開巴蜀,正要再往南行到宋卡修行,暫時不想接生意。我說這回不是客戶,而是方剛病了,懷疑他女友中了邪,又將陰氣傳染給他,再把方剛大鬧鬼妻娜娜廟的事說了。
阿贊NangYa一聽這情況,馬上表示明天就動身回去,在芭堤雅碰面再說。
第二天早晨,方剛給馬玲打電話約她出來,馬玲推說身體不適,後來方剛帶着我直接殺到她家,才發現馬玲確實病了。她眼圈發黑,像得了瘧疾似的渾身發抖,看到我們來,她似乎帶了幾分怨恨。聽方剛說要帶她去找阿贊師父驅邪,頓時就哭了,說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自己打扮成新娘的樣子,但在出嫁的路上被車撞死,然後驚醒,醒來後發現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卻沒有傷口。
我問:“這種情況有多長時間了,你這段時間得罪過誰,或者去過什麼特殊的地方?”
馬玲搖搖頭:“沒有,我平時的工作就是在酒店裡做前臺經理,也沒有出去消費和泡夜店的習慣。”
下午的時候,阿贊NangYa到了芭堤雅,在馬玲家裡,她給馬玲和方剛都做了驅邪法事。在施法過程中,阿贊NangYa幾次中斷念誦經咒,似乎不太順利,最後她擰開拉胡域耶,把鮮血滴在她母親的頭骨上,才勉強完成了這次施法。
事後,阿贊NangYa對我們說:“我剛纔感應到一個女人強烈的怨氣。”
方剛問馬玲到底惹了誰,是不是在酒店裡和客人吵過架?馬玲委屈地說:“我平時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在酒店做到前臺經理用了三年,怎麼可能去跟客人吵嘴,那是要丟飯碗的!”
“這就奇怪了,你的生活這麼簡單,卻惹上這麼怨氣這麼重的陰靈,看來以後真得多注意。”我說。
方剛在附近銀行要取錢出來,被阿贊NangYa拒絕,她說方剛和我說她的好朋友,爲朋友辦事不會要錢。
阿贊NangYa這次耗費法力不小,晚上在酒店客房中休息。我和方剛、馬玲出去吃飯,再用五毒油測,兩人身上的陰氣都沒有了。我建議馬玲換個住處,也許是她的臥室不乾淨,馬玲點頭同意。
過了十來天,有客戶在QQ上向我諮詢,問有沒有能鎖心的佛牌,他妻子有外遇,和單位的部門主任搞上了,但他很愛老婆,又不想離婚,家裡還有倆孩子。我忽然想起半個來月前方剛去鬼妻廟請的娜娜牌,就發短信問方剛多少錢一條,效果如何。
方剛回復:“貢金不貴,每條三千泰銖,你自己去請吧,就找上次的那個人,要是他已經把你給忘了,就提我的名字。不過你長得那麼帥,他肯定記得你。”我知道他是在諷刺我,真想隔着手機揍他一拳。
我順便問方剛,上次他給山東某女客戶請的那條娜娜牌,客戶反饋怎麼樣。他說:“效果沒得說,她剛戴上的第二天,男友就半夜去她家,大獻殷勤,好得不得了,現在甩都甩不掉啦!”
報價過去之後的次日客戶付了款,我乘大巴到曼谷,在廟裡我先恭恭敬敬地拜了幾拜鬼妻娜娜的金身塑像,生怕上次我和方剛來鬧的事被它記仇,這次看到我心存怨恨。然後又找到那個對接人請了兩條娜娜牌,上次方剛告訴我效果好,本來我想多請幾條備用,可這人死活不肯,最多隻給兩條。
別說,這種鬼妻娜娜的牌還挺搶手,放到淘寶店裡幾天就都賣沒了。半個月後的一天,我又來到曼谷請了兩條,回羅勇時路過芭堤雅,打算去看看方剛。這回我長了記性,先打電話給他,可方剛沒回,連打幾個都是。他一般情況下要是去外地或東南亞國家辦事,臨走之前肯定會告訴我一聲,以免誤事。乾脆直接找上他家去敲門,可半天也沒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