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施法,阿贊洪班低聲唸誦經咒,緊緊盯着陳大師。陳大師閉上眼睛,幾分鐘之後,他身體開始顫抖,半張着嘴,似乎有了反應。我連忙問陳大師那個問題,陳大師喃喃地說:“給律師。”
施法結束,陳大師恢復十幾分鍾後,我們問他那個答案是不是律師,陳大師搖搖頭,說剛纔就像靈魂要出竅,也能聽到我問的話,但他內心的神智仍然清醒,也知道迴避真正的答案。
就這樣,阿贊洪班繼續用不同的控靈法門對陳大師進行施法,他的答案也從律師變成保姆、父親和朋友,還有一次完全說不出話。
當進行到第六次時,我們已經快要放棄了,我問陳大師那個問題,他喃喃地說:“給我前妻……”
我們互相看看,都不知道陳大師還有前妻。方剛繼續問:“給你前妻打電話有什麼事?”
陳大師說:“她向我要錢……”
“你欠她的錢嗎?”老謝問。
陳大師說:“不欠,她說想移民英國,向我借五百萬……”
我問:“你怎麼說的?”
陳大師說:“我肯借兩百萬……”我向阿贊洪班示意可以結束,這次陳大師恢復正常的時間長達半小時,然後問我們結果。我們說出剛纔的對話,陳大師呆住了,說:“我居然真說了實話!剛纔我完全不記得說過什麼啊!”
阿贊洪班說,剛纔他用的不是東南亞法門,而是儺巫咒術。這種咒術其實就是和苗族古代巫師通靈的一種契約型咒語,沒有與儺面具配合,是怕對人影響太深,但沒想到效果反而不錯。
然後開始研究對策,方剛問阿贊洪班施法的時候,是怎樣確定對某個指定的人有影響,而不需要用工具和陰料,比如下降頭常用的指甲、毛髮和衣物等。阿贊洪班說,那就是用修法時經常用的意識術,也就是在心裡想着被施法的人,他就會中招。這讓我想起以前和老謝在孔敬商業街吃中午飯那次,就差點被皮滔遠距離施以魂魄降,估計用的也是那種方法,因爲他並沒有拿到我的衣物、照片和指甲一類的東西。
次日,陳大師給警局打電話,稱我還想指認一次那個兇手。在警局,陳大師稱因爲阿贊NangYa遇刺的事,讓他心臟很不好,阿贊洪班是一位從泰國來的醫生,也是他的好朋友,所以必須在場。警方同意了,我們三人坐在審訊室裡,桌對面坐着那名矮個男人。
我假裝看了半天,身邊的阿贊洪班開始用極低的音調唸誦巫咒。他念得已經很隱蔽,但畢竟還是要張嘴和動舌頭,審訊室裡特別靜,旁邊的那名警員還是發現了,疑惑地用眼睛盯着阿贊洪班。
爲了轉移注意力,我立刻說:“就是這個人,那天在機場動手的就是他!”
一名警員:“你之前不是說不敢確定嗎?”
我說:“我看到半張臉,就是他,沒錯!”那矮個男人立刻跳起來,用粵語大喊着什麼,估計是說我冤枉他之類的話。我也大聲說你就承認了吧,自己做的事情爲什麼不認。這麼一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們身上,把阿贊洪班成全了,他適量提高聲調。
那矮個男人正在辯解着,忽然不動了,張着嘴呆呆站着,警員把他用力按在椅子上,陳大師連忙用粵語問了兩句話,矮個男人喃喃地用粵語回答,那名警員愣了幾秒鐘,連忙打開本子,又問了幾句。
審問大概持續了五六分鐘,矮個男人有些神智不清,頭也無力地垂下。警員在筆錄本上寫了很多,又放到矮個男人面前讓他簽字。矮個男人開始大口喘着氣,似乎胸前憋悶,接過筆顫抖着在本子上籤了字。
警員合上本子,站起來示意我們可以出去。在外面,警員說:“真奇怪,這人忽然把什麼都招供了。”
離開警局,陳大師高興地向我們轉達那矮個男人說的話。他說他是香港XX幫派的打手,是幫派大哥讓他去機場行刺阿贊NangYa的。具體什麼原因他並不知情,但那大哥承諾事成之後會給他十萬港幣,要是被警方抓到而沒咬出別人,給二十萬。
我問:“要是那傢伙後來又反悔呢?”
陳大師說:“審訊室都設有高清的監控錄像,反悔也沒有,因爲他招供了很多細節,就看警方有沒有手段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香港警方將此幫派的頭目大哥抓到案,這個幫派並不是什麼大黑幫,頭目也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硬氣,很快就招供了,稱曹老闆給了他十萬港幣,讓他找人把阿贊NangYa弄成重傷,最好不要弄死,要是不小心弄死了,就要退錢。
雖然頭目都招了,但曹老闆很狡猾,警方居然找不到任何他與那黑幫頭目有直接接觸或對話的證據,那個辦事的中間人也早就不在香港,所以沒法定曹老闆的罪。
這個結果讓我們所有人都很不爽,但至少有一點,那就是曹老闆是幕後指使,這個是跑不掉的。
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方剛恨恨地說:“怎麼想辦法整一整這個曹老闆?”
老謝說:“唉,算了吧,阿贊NangYa身體恢復健康就是萬幸,以後再也別讓她來香港了,這邊不光黑幫厲害,連有錢人也這麼狠!”
陳大師問:“難道就這麼算了?”我說那也太不甘心,曹老闆豈不是無法無天,以後也許還會繼續出錢找人報復我甚至陳大師,反正他有的是錢。
“要收拾他。”阿贊洪班忽然說。我們都看着他,沒想到他居然同意整曹老闆。
我說,要不是顧忌陳大師,我們有很多下手的機會,但陳大師在香港也是有地位和身份的人,曹老闆只要出事,頭一個必定是懷疑陳大師,除非他死了。但陳大師肯定不願意因爲這件事而把對方往死里弄。方剛說:“最主要的是,這個曹老闆今後肯定會小心謹慎,給他施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是有錢人,身邊保鏢不少。而且阿贊洪班施法要用到儺面具,太引人注目,很難找到機會下手。”
我提出讓阿贊巴登解決他,方剛搖搖頭,說阿贊巴登來港是要躲風頭而不是出風頭,按他的脾氣,又怎麼可能每天都去盯着曹老闆?
看來這口惡氣一時半會是很難出了,我們都覺得很鬱悶。在香港住了兩天,阿贊洪班和老謝準備動身回泰國,中午吃飯的時候,聊起那天在警局給矮個男人施咒的情景,方剛說:“阿贊洪班師父,你不用儺面具就能用巫咒影響到對方,也算是很厲害了。”
阿贊洪班搖搖頭:“效果有限。”
陳大師問什麼是儺面具,老謝給他講了儺面具的來歷和厲害,陳大師很好奇,提出能不能見識見識。阿贊洪班從揹包中取出儺面具,陳大師聽說這是巫師世家多年前製作的能通靈的東西,拿面具的手都有些顫抖。
我笑着剛要說話,忽然腦子裡升出一個念頭。我歪頭想了半天,要儘快把這個念頭完善。方剛用力拍着我的肩膀:“你小子也中了巫咒?”
“陳大師,香港的假面宴會多嗎?”我問。陳大師疑惑地說爲什麼這麼問,他從來沒參加過什麼假面宴會。
老謝卻指着我說:“田老弟,你這個主意真好!”方剛似乎也明白了什麼,搶着說出我的想法。這下陳大師才明白過來,他猶豫半天,笑着說從沒做過這樣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