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是他的徒弟,就差人去打聽了一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打聽的結果是,皮滔受蔣姐的僱傭,爲了整幾個在泰國同做佛牌生意的同行冤家,與對手找來的三名阿贊師父鬥法不成身亡,而且對手中居然還有阿贊巴登。
這讓鬼王心裡很不舒服,雖然這幾個徒弟在他眼中,和路人甲乙丙丁沒什麼區別,但傳出去很丟人,會讓人覺得鬼王派也不過如此,徒弟都自相殘殺,估計法力也好不到哪去。於是他找到在馬來西亞的徒弟登康,讓他去泰國查查原因。
登康是在很不情願的情況下去的泰國,方剛、老謝和蔣姐等人在泰國都有不少朋友和仇人,很容易就問了了我們的下落。他假冒客戶,把我和方剛騙到大城,還騙我們喝下了降頭水。但阿贊巴登從香港去老撾,還真不是得到什麼風聲,而是布農的邀請。
“依我看,這事就算了吧,你來老撾的事沒人知道,阿贊巴登在孟鬆也無人知曉。”我從中調停。
方剛也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那位降頭師的靈體搞定,別的事往後推推再說。”登康同意了,吃過午飯後大家再次出發,我的腳這幾天在深山中行走,已經起了大泡,但又不好意思偷懶請假留守,只好硬着頭皮跟上。
在嚮導的帶領下,在深山中先找到降頭師的茅屋,嚮導留下駐紮,我、方剛、阿贊巴登、登康和那位柬埔寨降頭師按照之前留下的路標找到赫蒙人的亂葬崗,登康好奇地解開包裹着降頭師靈體的裹屍布,我這纔有幸能親眼看到這尊由黑衣阿贊死後形成的靈體山精。
這種山精看起來和山魈變成的山精差別不太大,也是乾枯的小乾屍,頭髮很長,指甲也已經長得打彎。軀體乾枯,眼眶深深陷進去,嘴微張着,一排牙齒倒是沒什麼變化。我很奇怪,一個成年男人,死後三個月內就能變成這樣?
登康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次用裹屍布將降頭師的靈體包裹好,用經線纏上幾道,開始和阿贊巴登與那位柬埔寨降頭師施法加持。已經是黃昏了,天漸漸黑下來,我和方剛從揹包裡掏出幾十根新的蠟燭,用打火機點燃後立在地壇上。今晚的月光特別圓,照得四下裡一片清亮,那些蠟燭的火光就顯得更加怪異。
加持過程中,那些蠟燭的火光開始詭異地飄來飄去,一會兒朝左一會兒又朝右。我和方剛坐在旁邊等待,忽然,那位柬埔寨降頭師的身體開始顫抖,像得了瘧疾似的。登康和阿贊巴登同時停住,又幾乎同時開始唸誦經咒。他們倆唸誦的經咒是一樣的,聲音幾乎完全重疊在一起,聽上去就像一個人發出的。
那位柬埔寨降頭師唸誦經咒的聲音卻越來越大,最後簡直就是在喊,而不是念。他用力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赤裸的皮膚,雙手用力在胸膛上來回抓,藉着月光,能看到他已經把胸前抓出一道道血痕。
又過了十幾分鍾,柬埔寨降頭師張大嘴,發出嗬嗬的聲音,好像極度口渴,而阿贊巴登和登康的身體也開始發顫,只是兩人雙眼緊閉,仍然在同聲唸誦經咒。柬埔寨降頭師突然站起來,跑到地壇前面跪下,顫抖着伸出手掌,放在燃燒的蠟燭上,竟去烤自己的手掌。
他疼得額頭全是汗,嘴裡痛苦地叫着,有時還用力咬牙,我甚至已經聞到他手掌被火烤發出的焦味,但柬埔寨降頭師仍然在堅持,就像有個無形的力量強迫他這麼做。幾分鐘後,他的手掌某處已經被烤黑,慢慢往外滲出油脂。他咬着舌頭,鮮血從嘴裡滴下來,又跑到屍穴處,把手掌的油脂滴在裹屍布中的靈體上,然後漸漸倒在地上不動了。
我看得心驚肉跳,看了看方剛,他也是滿臉恐懼。登康慢慢站起來,和阿贊巴登走到屍穴旁邊,掏出一柄鋒利的小刀,劃開趴在地上的降頭師左掌心,將鮮血滴在屍穴中的靈體裹屍布上。
兩人呼呼喘着氣,慢慢走出幾十米,坐在地上背靠着大樹,閉上眼睛再也不動了。我和方剛連忙從揹包中取出兩包簡易帳篷打開支好,塗上驅蟲藥,再共同把兩位阿贊扶進帳篷中。
當晚,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到我打開帳篷的拉鍊,向外探頭,看到地壇那邊的屍穴中,有個身材矮小的黑影慢慢爬出來,朝帳篷方向走來。我嚇得大喊,伸手去推旁邊的方剛,卻發現他渾身焦黑,也沒有眼珠。我在極度恐懼中跑出帳篷,在深山裡沒頭沒腦地亂跑,後來就醒了。
天已經大亮,我頭疼得快要裂開,嗓子冒火,怎麼也爬不起來。方剛扶着我走出帳篷,我被陽光刺得眼睛都睜不開,連連咳嗽。登康走過來,用手掌放在我額頭上,唸誦了一會兒經咒,我感覺好多了。
按路標走回茅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我累得完全走不動,在茅屋中昏睡了兩天兩夜。後來才知道,那個降頭師的靈體已經被登康和阿贊巴登用鬼王派的黑法禁錮住,並裝在揹包裡帶回來。而死去的年輕徒弟、布農和那位柬埔寨降頭師的屍體,也被他們草草挖坑掩埋掉。
在嚮導的幫助下,我們一行五個人終於回到孟鬆,我心想,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會再進山了,那真是一段最痛苦的經歷。
輾轉回到萬象,方剛給當地的一個朋友打電話,讓他想辦法把靈體包裹好,從萬象往西走,從泰老邊境偷偷把靈體運回泰國。
我們幾人由萬象轉機回到曼谷,方剛的朋友已經把靈體運到孔敬,我給老謝打電話,特意讓他來看剛死不久的叫靈體山精,再把事情經過對他講了一遍。
老謝感嘆道:“田老弟,我認識你也算是開了眼界,這種靈體山精,能接觸到已經不容易,更何況是降頭師剛死不久的新鮮靈體,也不枉我做牌商好幾年啊!”
最後經大家商議,決定把這尊靈體山精送給登康,條件是他今後不再找阿贊巴登的麻煩,而且還要把我和方剛身上的降頭給徹底解開。登康同意了,對他來說,這個靈體山精的法力,要比之前用阿贊霸頭顱製成的域耶強百倍都不止。
登康終於把我和方剛的降頭解開了,輕鬆之餘,我問他這到底是屬於什麼降頭術。登康告訴我:“這是鬼王派的疾降,主要症狀就是昏睡不止,除了鬼王派的幾個人之外,誰也解不開。”
我從中牽線,幫登康把這尊靈體山精以道具公司的名義發貨到馬來西亞,他也從泰國回到馬來收貨,然後還要返回菲律賓西北部的某島,找鬼王交差。至於他以什麼藉口、編什麼理由讓鬼王相信皮滔之死那件事和阿贊巴登沒關係,我們不知道。爲保密,登康囑咐我們四個人,不要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
阿贊巴登的難題還沒有徹底解決,他還不敢大大方方回到曼谷朋友家暫住,只好先被方剛秘密安排在大城的一處舊公寓中,和阿贊Nangya的住所不太遠。
雖然折騰這趟半毛錢也沒賺到,但也搞定了兩件大事。爲慶祝,我和方剛照例在芭堤雅的酒吧和KTV醉生夢死好幾天。和方剛在按摩店裡做*時,方剛斜眼看着我,說:“累得半死,還沒賺到錢,田老闆,這趟老撾之行感覺如何?”我心想這也不能怪我吧,就說感覺非常好,下次還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