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先生很奇怪,他所負責的區域只有自己值夜班,怎麼會丟食物?要說是小偷,辦公室裡值錢東西多的是,手機、錢包、阿文的遊戲機。樑先生仔細回憶,最後還是歸結爲自己把它給吃掉,忘了。
迷迷糊糊睡着,樑先生做了個夢,有人問他:“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這人面目模糊,但一直在反覆這句話。樑先生忽然醒了,聽到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似乎有腳步聲,他連忙舉起木棍跑出去,鬼影也沒有。剛纔的夢讓樑先生心裡打鼓,心想,我看到什麼?再聯想起最近墓地山常丟供品的事,是不是死者的鬼魂不高興,來質問我們了?
聽到這裡,我覺得這纔是正對路。以樑先生的膽大,光丟供品恐怕不能讓他來請佛牌。於是我問:“你有沒有問過,別人在值班的時候,或者墓地山其他區域有沒有發生這種事?”
“問過,這些現象都只發生在我工作的這個區域,別的都沒有。”樑先生回答。
我說:“這樣的話,你們這個區域丟供品的事,最好還是調查調查。因爲佛牌只能保佑佩戴者,又不是雷達,沒辦法讓你們整個墓地山都平安,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樑先生唉了聲:“能保佑我自己就不錯,靈灰閣那麼大,我哪管得了他們!”聽他這麼說,我才把心放回肚子裡,因爲佛牌已經成交,到時候別再說不管用,我在小凡面前也不好解釋。畢竟他是小凡姐姐的男朋友,說不定以後就是她姐夫。要是這個客戶沒交下,小凡對我也不會有好印象,以後想讓她在陳大師面前美言幾句就難了。
在佛牌呆了幾天,白天坐在店裡,對美瑛等人講解泰國供奉物關於極陰物的原料、來歷、功效等知識,晚上照例還是四處溜達,尋找美食,玩累了就回酒店房間看電視睡覺,小日子過得很爽。
這天深夜,我正在看香港的成人電視臺綜藝節目,手機響起,是樑先生打來的。他問我睡了沒有,我問什麼事,樑先生說:“剛纔我去墓道巡視,總覺得有人在身後跟着我。回頭看卻什麼也沒有,但這種感覺非常強烈,之前根本沒有過,爲什麼?我可是剛請過佛牌沒幾天,難道佛牌不但沒效果,還起了反作用嗎?”
這個情況還真不多見,我說:“那條鬼王頭佛牌是正牌,沒有陰料,也是用正統佛法加持的,不可能起到引靈作用。”
“那有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所引起?”樑先生問。
我想了半天,說:“你覺得有人在後面跟蹤的感覺,很可能是陰靈纏擾,也就是鬼。但鬼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惡,絕大多數的鬼是怕人的,都躲着人。除非它們有怨氣,鬼的力量是靠怨氣存在,怨氣越大的鬼就越可怕。以前也有那種不怕佛牌的陰靈,但最後查出都是和佩戴者自身有關,比如曾經惹惱過陰靈,或者做過什麼與鬼脫不開干係的事,你好好回憶一下。”
樑先生哼了聲:“田先生,不要總是扯開話題,我這人雖然膽大,但也不是那種多事的人。我平時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工作就是在家,兩點一線,在家的時候也不出去應酬,從沒得罪過人,更別說鬼了。”
這讓我覺得很爲難,心想最近的客戶怎麼都這麼棘手,賣出佛牌沒幾個順順利利的。我說:“那你試試把佛牌放在家裡,上班的時候不戴着。”
“效果不明顯,我試過了。”樑先生說,“今天該我值夜班,特意沒戴佛牌,出去掃道的時候,仍然能感覺到有人跟着,只是沒那麼明顯,但還是有感覺的。我覺得,佛牌中有一種力量,就算我不戴,它也在我身上存留。”
不得不說,樑先生還是個聰明人,居然能猜出佛牌的法力能短時間附在佩戴者身上。樑先生讓我去墓地山找他,是否能看出什麼問題來,我立刻拒絕,說我不是法師,看不到陰靈也沒法力,而且這麼晚了,我不可能大半夜跑去墓地,讓他先等幾天看看效果,再不行就聯繫我。
過了七八天,樑先生又在凌晨三點多鐘給我打電話。在他來說,這是上班時間,可對我來說就是睡得最香的時候。賣佛牌這兩年多,很多客戶都是半夜出事,還有不少人是夜貓子,習慣晚上活動,白天大睡,所以我經常在半夜被手機吵醒。我總是在想,再幹幾年佛牌生意,我會不會患上神經衰弱症?
樑先生在電話裡的聲音不太對勁:“田顧問,我、我這邊有一些情況!我不敢出去了!”
“什麼情況?不敢出哪兒去?”我連忙問。樑先生說他在辦公室裡,門反鎖着,外面有人敲門,但怎麼問也沒人回答,他根本不敢開,問我怎麼辦。同時,我能清楚地聽到話筒那邊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還很明顯。
我想了想:“會不會是墓地山其他區域的同事來找你?”
樑先生回答:“不、不可能,柴灣墓地山這幾個區域的工作人員範圍都很固定,平時沒什麼來往。再說就算有事找,也不應該大半夜的來敲門,還不迴應!”我問是不是有人惡作劇,和你開玩笑呢。
“不會!我在這裡除了阿文,和誰也不太熟悉,他們不可能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樑先生越說越急。敲門聲仍然在繼續,樑先生聲音也開始顫抖,讓我想個辦法。我很無奈,心想是到底是惡作劇還是陰靈出現?
正在我想表示沒辦法的時候,忽然想起以前剛開佛牌店時,爲了防止王嬌和孫喜財受古曼童影響,而託方剛從阿贊TAM那裡弄來的一段經咒,是阿贊師父們比較常用的驅邪咒語,巴利文的,雖然沒那麼高深,但有時也能起作用。那時候正是因爲這段咒語,我才救了被丈夫下降頭的漂亮少婦白梅。
於是我讓樑先生把手機的免提打開,再開啓通話錄音功能,將手機舉到房門附近,把音量放到最大。雖然他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照做了。
在手機裡,我對着麥克風開始念那段經咒。時隔一年多,我對這段經咒已經有了些遺忘,但好在我記憶力強,至少還能記得住八成以上。敲門聲還在持續,在我念第二遍的時候,就已經把這段經咒完全想起來了。我邊念邊留心聽,話筒那邊的敲門聲忽然消失,我的經咒也停止唸誦,我只能聽到樑先生的喘氣聲。
樑先生驚喜地說:“沒了,敲門聲沒有了!”我長吁了口氣,告訴他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就把剛纔錄下來的經咒播放,實在不行我再給他念一遍,讓他專門錄音。樑先生連忙同意,我就掛斷電話再打過去,特意再把那段經咒又唸了一遍讓他錄下來。
“到底是誰在敲門啊?”樑先生驚魂未定。
我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這樣吧,建議你也學阿文一樣,去買些符紙和香燭之類的東西,平時出去掃墓道和巡視的時候,也燒燒符紙,點些香燭來拜神。”
樑先生說他不信這些東西,需要嗎?我說:“要是你覺得不需要,也完全不信鬼神,剛纔你爲什麼不敢開門?不還是怕鬼嗎?”
“不、不見得,”樑先生還在嘴硬,“我不是怕鬼,是怕惡人,萬一是劫匪呢,把我傷了怎麼辦!”我笑着說你見過有怕唸經咒的劫匪嗎,而且那劫匪也夠笨的,隨便找個藉口,比如說是其他區域的同事,甚至說是死者家屬也比光敲門不說話強。樑先生沒動靜了,我讓他自己考慮,做不做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