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康說:“我當然不會騙你,這麼大的事,如果你被客戶砍成八塊,對我也沒什麼好處。你和方剛在泰國做牌商多年,以後我還有很多找你們幫忙的時候。”
看着登康的眼睛,我試圖從他眼中讀到哪怕一絲的欺騙,可沒找到。登康說得很鄭重,至少從表面看不出他在騙我。而靈體山精如果能脫手,買家必定是非富即貴,利潤也是很可觀的。
出了餐廳,登康告訴我,因爲給山精加持的控靈經咒又長又難念,客戶很難掌握。只要我這邊和客戶敲定成交,在客戶把靈體山精請回家時,他會去客戶家現場加持,給山精做入門,不管客戶在中國還是東南亞,在非洲還是北極。
我心想,這在牌商中倒是頭一次聽說,就和在商場買熱水器似的,必須家廠上門安裝才行。
回到酒店,我立刻給方剛打去電話,把今天的事說給他聽。方剛哼了聲:“這傢伙看來還是搞不定那個靈體山精,不過想脫手也好,我們有錢賺了。”我擔憂地說那東西怨氣極大,客戶是不是會倒黴。
方剛笑了:“普通求平安的客戶,你覺得會去花錢請山精回家嗎?凡是願意把那東西搬回家的人,必定有普通佛牌達不到的目的,別說半年內不會出事,就算出事也是自找的。誰讓你有那麼多非分要求?”
我怎麼也做不到像方剛那麼硬心腸,只好說讓他也幫着聯繫,我稍後會把一些資料圖片發過去。掛斷電話之後,我把那些圖片挑出角度好的、清晰的、有代表性的十幾張,分別發給方剛和老謝。不多時,老謝打來電話:“這是什麼情況?”
我又講了一遍,老謝並沒有像方剛那麼興奮,他嘆着氣說:“唉,田老弟,這好事看來是落不到我頭上啦!我做了幾年牌商,賣出最貴的東西也就才兩萬塊錢人民幣,還是個二手的小鬼仔,前一個客戶不想要退回給我的。山精這東西,我哪有渠道推銷出去?我的客戶都沒什麼錢啊,唉!”
“不要這麼消極,”我笑着說,“萬一有狗屎運落在你老謝頭上呢?這也是說不準的事。反正你幫我發佈消息吧,有錢大夥賺。”老謝連聲答應,說這就把資料發給他認識的所有客戶,比他還窮的除外。
我心想,那基本就等於全部羣發了,比老謝日子還窘迫的人,在非洲恐怕也不好找。
在香港的事基本辦完,登康也要回馬來去了,讓我幫他把機票訂好。我也在香港呆了幾十天,正在考慮是回泰國還是回瀋陽老家時,陳大師給我打電話,問是否有空,他有位朋友想找我談請佛牌的事。
這可是好事,我連忙答應下來,陳大師說會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他的那位朋友,到時候我們自己聯絡就好。
次日晚上,我接到一位女性打來的電話,稱某天路過陳大師的佛牌店,進去看了之後,對泰國佛牌很感興趣,拿了我的名片,想找我聊聊。我讓她直接去店裡找我,可她卻非要在外面碰面,說談話方便。交流之後,她說明天下午兩點鐘想和我在一個叫“黃泥涌水塘公園”的地方碰面。
我夾着手機,迅速打開香港地圖,我發現此公園離尖沙咀也不算太遠,只是要過海上幹線,附近沒有地鐵,最近的地鐵站在銅鑼灣,還得乘出租車沿着峽道去這個叫黃泥涌的地方。我很奇怪,在哪碰面不行,非得這個地方,難道此女士的家離這裡很近?
我有些牴觸,但心想既然她有這種奇怪要求,說不定是個大生意呢,香港畢竟不比內地,有錢人多,機會相對也多,於是我只好答應下來。
乘出租車到了黃泥涌水塘公園,我在某個偏僻的角落找到一個小涼亭,正值下午最熱的時候,公園的這個角落幾乎空無一人。我心,這位女士看來對這裡很熟悉,知道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是最沒人打擾的。
在涼亭附近等了十幾分鍾,我看到有位身穿黑衣的女士,臉上圍着絲巾,快步朝涼亭的方向走來。這附近沒別人,只有她一個,估計應該是來找我的。
果然,這位女士看到我站在涼亭中,她放慢腳步,緩緩走到涼亭前,左右看了看附近無人,這才進了涼亭。她留着短髮,局部染成酒紅色,雖然戴着墨鏡,但仍然能看出皮膚白嫩細膩,俏麗成熟。臉上圍着愛瑪仕的絲巾,長相完全看不到。但從她穿的裁剪合體的高檔連衣裙和鞋子來看,肯定是個比較有錢的人。
女士問:“您是……”
我心想此人還真夠謹慎,能在這種情況下碰面的人,除了我還能有誰,但她生怕認錯人,所以沒有先報出自己的身份。我連忙說:“我是陳大師佛牌店的顧問,姓田,叫田七。”
一聽我自報家門,此女士這才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卻沒有自我介紹。坐在涼亭的木條上面,我問此女士的姓氏,沒想到她居然不想說。我苦笑:“那總得對您有個稱呼吧?”
女士想了想:“那你就叫我瓊姐吧。”
我說您是姓瓊,還是名字中有瓊字,她笑了:“都不是,我喜歡瓊瑤的小說和電視劇而已。”我徹底無語,既然對方不想多說,我也別找不自在,就讓她直接說事。
瓊姐說:“那次去彌敦道,看到陳大師開的那間佛牌店,生意很不錯。我以前也聽朋友說起過泰國佛牌,大家都說挺神奇的,我就向女店員要了你的名片。她說店裡不光賣佛牌,還有各種供奉物,和做法事、驅邪等等。我問是什麼樣的法事,她說驅邪衝煞,夫妻和睦,還有發財旺運都可以。後來我自己瞭解過,泰國的法事除了她說的那些,還有下降頭和解降頭,是嗎?”
“沒錯,解降和落降也是泰國阿贊師父們所掌握的法術,您到底有什麼需求?”我問。
瓊姐乾咳幾聲:“我要給人落降。”我連忙問是什麼樣的降,情降還是疾降,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瓊姐說,她想落降整一個很壞很壞的惡人。
自從那次和方剛去印尼,幫汪夫人和姜先生給人下降頭之後,我決定一年之內都不接下降頭的生意。現在已經過了一年多,但我對落降的事還是很謹慎。說實話,下降頭其實和職業殺手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這種行爲更加隱蔽。而很多客戶想要整的人,不是仇敵就是絆腳石,要是仇敵甚至惡人還好些,如果是絆腳石,那就相當於助紂爲虐了。
前陣子登康給溫小姐下的情降,因爲性質特殊,畢竟不是把人往壞了整,所以那次我也是勉強同意接下。但現在這位瓊姐要落的很可能是死降,就算不死也要讓對方脫層皮,我就謹慎得多了。
但解降和下降的生意,卻又偏偏是利潤最大的。仔細想想,要把某人整得死去活來,甚至搞死,而對方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是誰幹的,連警察也找不出線索,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所以這種合理合法的行爲,也得多付出一些錢才行。
當然也要分地點,在中國,落降的收費比較高,但對於東南亞某些國家或某些阿贊師父來講,下降頭甚至下死降,其費用也就相當於北京一個月的平均工資而已,比如菲律賓的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