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復:“恭喜,海那麼深,還有洋流,人可能早就沖走了。”
瓊姐回覆:“也許吧,謝謝你,生意完成,記住我的話,不要對任何人講,包括陳大師,我們不再聯繫,這個號碼也作廢了,再見。”
把這些短信記錄轉發給金先生,他給我打來電話,驚訝地問:“這、這是誰發給你的?”我說就是給你下降頭的人。
“難道他也認識陳大師?他到底是誰?”金先生問。
我笑而不語,說很快就你會知道,現在說了你也不見得信。又告訴他該怎麼做,金先生聽完我的話,沒出聲,但我能猜出他臉色應該是既發白又發青,像變色龍似的。我告訴金先生,這幾天不要去酒店和旅館居住,就在外面露天過夜,比如隧道和橋洞,堅持幾天,等我的消息。金先生雖然不懂,但也沒反對。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能聽我的。
按金先生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他的家,在柯士甸道以北有一處高級公寓,雖然和陳大師等香港鉅富的豪宅沒法比,但這處公寓也算不錯了。我找了一家偵探公司,24小時監視着瓊姐的舉動。自從金先生“墜海自殺”後,瓊姐並沒有表現出多麼悲傷,反倒玩得更開心,不是去酒吧KTV就是在朋友家打麻將聚會。
這天,瓊姐和幾個朋友在酒吧喝酒,深夜出來的時候已經喝得大醉,被一名女性朋友開車送回家的。那朋友走後,我立刻通知金先生和我見面,剛看到我,他就流着淚說:“中降頭的那幾天真是生不如死,感覺身體像被人掏空了似的。可現在覺得我又好了,恢復正常了!以前從沒覺得健康有多重要,現在才知道多麼可貴。”
躲在偵探公司的麪包車中,我們看到瓊姐臥室的燈一直沒熄,我讓金先生開始行動,他用假血漿在眼睛、鼻子和嘴邊都擠了點兒,頭髮很亂,衣服也是那身破爛貨,並沒換,都快發臭了。
之後的事都是金先生自己去做的,我沒跟着,也是聽了他的講述才知道。
那天晚上,金先生用鑰匙悄悄打開房門,臥室的燈開着,他來到臥室門口,看到瓊姐躺在牀上,不時地翻着身體,看來酒勁還沒過去,人也沒睡着,金先生則慢慢走到門口站住。
瓊姐從牀上爬起來,不知道要喝水還是去洗澡,看到門口站着的金先生,頓時愣住了。她揉揉眼睛,忽然身體僵直,說不出話來。金先生向前邁了兩步,瓊姐突然爆發出一陣大叫,向後退到窗戶處,又躲到牆角,實在無處可躲,她跪在牆角,身體發渾,就像得了瘧疾似的,又哭又叫。
金先生面無表情地問:“爲什麼?”
瓊姐哭着:“不要,不要啊,不要來害我……”
“到底爲什麼?你爲什麼給我下降頭?”金先生問。
瓊姐的聲音都變了調:“我求求你,不要害我,我是你老婆,你不要……”金先生煩得不行,但爲了假裝,還要忍着,又把剛纔的話問了一遍。
瓊姐哭着說:“不是我的主意,是艾倫,是艾倫讓我這麼做的!”
金先生問:“哪個艾倫?你的那位*教練?”
瓊姐點頭如搗蒜:“是啊,就是他,是他讓我把你用降頭弄死,說你有保險金,到時候我們就過神仙日子……”
金先生咬着牙,道:“我那麼辛苦賺錢,就爲了讓你過得舒服,你卻在外面鬼混,還想害死你的結髮丈夫!”
瓊姐淚如雨下:“我也沒辦法,你成天回家那麼晚,我自己一個人多悶,又沒人陪……”
“我回家晚是出去賺錢,不然怎麼養你!”金先生憤怒地忍不住朝前走了幾步,想伸手抓老婆的衣領,瓊姐像瘋了似的狂叫狂喊,把頭埋在手臂中,後來竟然把頭用力往牆上撞,額頭都撞出了血。金先生連忙站住,覺得瓊姐不對勁,再看到她撞完牆又去撞銅製的牀頭,嘴張得老大,喊的聲音已經不像人的聲音,金先生才意識到不對勁,他用力抓住老婆的肩膀,但怎麼也抓不住。
令人萬沒想到的是,瓊姐居然真瘋了。
再次看到瓊姐是在屯門的青山精神病院裡,她穿着束身衣,蜷縮坐在牆角,雙眼瞪得老大,嘴裡嘟噥着什麼聽不懂的詞。金先生站在病房門口,透過小氣窗看到瓊姐這副樣子,他對醫生說能不能打開門。醫生說不行,只要看到有人,她就會發了瘋似的撞牆,還用牙咬任何東西,現在她嘴裡的牙已經掉了十幾顆。
看到此景,金先生流出眼淚,他雙手扶着門,叫着老婆的名字,非常痛苦。我站在旁邊,看着這個場景,真不知道該表示解氣,還是悲哀。
“爲什麼?我寧願被降頭給害死,也不想看到她這樣!”金先生痛哭不止。
回到金先生的家,他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對我說他最愛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他老婆,就算她主動承認出軌的事,自己也不會怪罪。
可見,金先生對老婆的感情那真是實打實的,毫無雜質,十幾年努力賺錢也沒怨言,因爲瓊姐不能生育,金先生怕她心情不好,所以就更加瘋狂地賺錢,想讓她開心快樂,沒想到這居然成了她出軌甚至殺夫的直接原因。天天在家就沒錢賺,想多賺錢就要犧牲時間,這似乎是個打不開的死結。
金先生的汽車墜海之後,警方几天沒打撈出來屍體,而後來他又出現在家中,把妻子嚇瘋。對警方的解釋是,自己那陣子一直精神錯亂,晚上開車跑到港威大道,忽然有個聲音對他說快跳車,他也沒猶豫,打開車門就跳出去了。然後的幾天,他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都是在外面過的夜。後來他終於清醒了,回到家的時候卻把妻子給嚇瘋。
警方仔細調查後,發現金先生說的都對,也確定了金先生在墜海的前幾天確實精神錯亂,證人很多,那天晚上還差點兒跳樓自殺,公寓看更的樑伯都能作證。此事雖然離奇,但警方也找不到別的證據,只得作罷。
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金先生老婆發瘋,我也不好意思再朝他要解降頭的錢。但金先生不知內情,更不知道給他解降的人就是施降的那位。他主動給了我三萬港幣,說最近生意不好,實在沒那麼多現金,以後再補上,我連連說好。
回到酒店,我把其中兩萬塊錢分給登康,他看到我剩下一萬,還要多給我五千,說賺的錢平分,我拒絕了,其實這一萬我並不想拿,但畢竟生意歸生意,最後我還是收了。每次想到金先生在精神病院看到妻子時的痛哭表情,我心裡也不好受,很多時候,我就是在這種矛盾中度過的牌商日子。
這樁生意,金先生雖然沒能死於瓊姐的毒手,但他到底是贏還是輸,恐怕只能問他自己了。
登康在香港的事情終於全部辦完,心滿意足地回馬來西亞去了。臨走時告訴我,有作法事和驅邪的生意,可以儘管找他,價錢都好說。而我心情很沉重,存放在佛牌店的靈體山精也讓我睡不着覺。怨氣那麼大的極陰物,怎麼脫手?
在店裡坐了幾天,如果有來看佛牌的客戶,我都會特意問問是不是陳大師的朋友。以前特別希望陳大師多多介紹生意,可現在卻有些害怕。陳大師的客戶光請佛牌還行,要是要求太高,甚至像瓊姐這種下降頭的生意,反而不好接,特別麻煩。這天中午我正在和店員吃飯,手機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