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武先生那個傢伙,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忽然我腦子裡跳出一個想法,那真叫靈光一閃。因爲我看到齊先生打電話的姿勢已經從單手扶電線杆,變成站立,而且還朝汽車的方向走了幾步,看來這通電話已經到了尾聲,隨時都有可能掛斷。
我連忙掏出手機,邊撥通武先生的號碼,邊探出身子,把駕駛座的車門再開得更大些。電話接通了,我仰着頭,閉上眼睛,假裝邊閉目養神,邊打電話。
“田老闆,啥事啊?”武先生說。
我半睜着眼皮,看到齊先生已經把手機收進口袋,正朝汽車左側駕駛室這邊走來。我說:“武大哥,我正坐在殯儀館那個齊哥的96144車裡呢,他的症狀和你一樣,也是自己一個人半夜接死者的時候撞邪。”
武先生嘿嘿笑:“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嘛,哎,你在他車裡,那老齊呢?”他忽然警覺起來。我告訴他沒關係,齊哥正在車外面的路口打電話,對方好像是個女的,而且不是他老婆,正在聊今晚要約會的事,那女的想讓他去,可齊哥又走不開,那女的好像很生氣。
“哈哈哈,老齊這人可厲害,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光我知道的鐵子就有兩三個,長得還挺漂亮,最主要的是他老婆還不知道,可以吧?”武先生好像很羨慕說。
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用餘光掃見齊先生剛好走到車門旁,我連忙說:“反正我和他聊了一陣,他也很苦惱,人家和你不一樣,他是殯儀館的正式員工,對吧?”武先生說沒錯。
我說:“是啊,所以他的收入肯定沒你多,剛纔我說佛牌要三五千,齊哥還給我看了工資條,他昨天領的工資,兩千出頭,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信啊!”
武先生嘿嘿笑:“他還是民政局的正式職工呢,有得就有失嘛,我也羨慕他。”
“本來這車是你開的,雖然我還沒找到車裡撞鬼的原因,但肯定是車裡有鬼。你託關係把車換了,現在是齊哥開這輛車,你這不等於間接把禍推到他頭上了嗎,不太好吧?”我說。
在說話的時候,我眼睛只留了一道細縫,隱約看到齊先生就躲在車門旁邊,正靜靜地偷聽我說話。我心裡暗樂,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但也有幾分擔心,萬一齊先生是個直性子,非要當場質問我,那我反而給自己找了麻煩。不回答不行,回答了就等於直接把武先生的事告訴給齊先生,武先生非找我算賬不可。
武先生在電話裡哼了聲:“那就不關我的事了,算他倒黴,誰讓那輛車讓館領導分配給他了呢,只能說他命中有此一劫。對了,你要是做成生意,別忘了請我吃飯啊,我愛吃海鮮自助。”
我苦笑:“也對,這車裡鬧邪又不是你造成的,說不定前一任司機也遇到過,後來又故意甩給你的呢。”武先生說對啊,你是明白人,我就愛和明白人說話。
掛斷電話,我故意慢吞吞地把頭收回來,眼睛還閉着。再慢慢睜開時,果然,看到本來躲在車後側的齊先生,此時不知什麼時候又從車前走過來,裝得還挺像。上了車,齊先生不好意思地說:“讓你見笑了,女人就是這樣麻煩。”
“沒關係,咱們接着聊你的事。這類事其實我以前也遇到不少,”我說,“什麼凶宅、兇車、兇工地甚至兇職業都見過,要想找出原因,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只能請佛牌了,三五千左右的纔有效果——”
齊先生打斷了我的話:“真不好意思,田老弟,剛纔我老婆不是一直給我打電話嗎,說她不太舒服,讓我送她去醫院看看。我得先回去,咱們改天再約行不?”
我在心裡暗笑,心想齊先生雖然性子直,但還不算太笨,就假裝遺憾和不高興地說好吧,那就以後有空再說。幸虧這停車場離我家很近,我也沒多說什麼,不然反而顯得太假。
辭別齊先生,回到家躺在牀上,我在猜齊先生會怎麼處理這個事。首先換車是肯定的,但他用什麼藉口換,我就不知道了。而這輛車又換給了哪個倒黴蛋,我也不知道。同時,我又在疑惑那塊菲律賓鬼王的引靈符到底是怎麼來的。難道是有人故意搞鬼,但目地又是什麼呢?
幾天後,我已經回到泰國,先找方剛在芭堤雅玩了幾天。說實話,去泰國次數越多,就越喜歡這裡,無論物價、空氣還是生活習慣,都讓我很滿意。只是有一點,東北氣候乾燥,有的北方人到了南方或東南亞,就會生出各種病來,比如關節不好、脾溼水腫等,我也是,在泰國的時候,就必須得多喝去溼湯,不然舌頭都是肥的。
那天,我和方剛在酒吧裡唱歌,這傢伙特別喜歡在酒吧唱歌而不是KTV中,讓酒吧的顧客們都聽着,似乎他就有了莫大的滿足感。他的唱雖然還不難聽,也沒跑調,但也就是卡拉OK水平。不過看他的陶醉相,可能以爲自己唱得比羅文還好呢。
坐在座位上喝着啤酒,吃着新鮮美味的炸蝦天婦羅,我手機響了,一看屏幕,顯示“瀋陽-武先生-殯葬車”的字樣。心想他能有什麼事找我。
我快速走到酒吧的衛生間裡,整個酒吧也只有這個地方算是最安靜的了。“田老闆,你這人辦事咋這麼不小心?”武先生上來就問,聽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我裝糊塗,問怎麼了。
武先生很生氣:“怎麼回事,你說怎麼回事?那天你坐在老齊的車上給我打電話,我還問你老齊在哪裡,你說他在車外面打電話,離得遠沒事。可怎麼全讓他給聽到了?”
我驚訝地說:“不可能吧,他打電話的地方離汽車有十幾米呢,車門還關着,他不可能聽到啊!”
武先生說:“反正他聽到了,去找館裡的領導評理,說新分配給他的車鬧鬼,怪不得別人不想開。領導不信,老齊拿出手機,裡面居然有你給我打電話的錄音。館領導找到我,問我有沒有這回事,我當然不承認,可這個領導特別討厭,說我們這種個人承包戶,本來就總讓死者家屬不滿意,現在你又搞出這種事,最後竟然把車又給我換回來了!”
聽到這裡我差點又笑出來,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我忍着笑,假裝氣憤地說:“這是他媽什麼破領導!個人承包戶怎麼了,賺的錢不是也得給館裡提成嗎,他還好意思說你!”
這話是說到了武先生的心坎裡,他立刻說:“說得就是呢,你說這幫人多損,收錢的時候不說你好,有事的時候就往外人身上推。”
我問:“按理說,你們這種個人承包戶,給館裡帶來的利潤肯定比職工高多了,他應該向着你說話,而不是齊哥啊。”
武先生沮喪地說:“你不知道,一個月前我換車的時候,找的是副館長,換完車之後沒幾天,副館長換人了,新的領導和我以前吵過架,我還罵過他。現在齊哥這麼一鬧,那副館長馬上又把車給我換回來了。就是想借機整我,給我下馬威,媽的!”
我笑着問:“那你打算怎麼辦?做個驅邪法事吧,也就幾萬塊錢的事。”
“啥?幾萬塊錢?媽呀,那我得賺多長時間!”武先生像被燙着了似的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