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半天,教務主任才勉強答應,問你們想怎麼查,你這孩子的怪病和學校能有啥關係。我問:“主任,你們學校有地下室沒?”
教務主任說:“主教學樓有三間地下室,幾年前是堆雜物用的,現在學生太多,都當成課堂了,專門上音樂和美術課。”老謝連忙問能不能挨間看看,最多幾分鐘的事。教務主任想了想,說今天三間地下室有兩間空着,另一間下午四點才能空出來。
就這樣,我們先到那兩間空着的地下教室去查看,五毒油測了半天什麼也沒有。在等候另一間地下課室下課的時候,我們幾個人在操場上無聊地坐着。我一直在悄悄觀察小夏的反應和表情,這也是做牌商兩年多來的習慣反應。我看到小夏神色仍然有些緊張,這是之前一直沒有過的。他兩腮處的肌肉一鼓一鼓的,應該是在暗暗咬牙,人只有在兩種時候會這樣,一是憤怒,二是緊張,難道這所初中真有問題?
奇怪的是,我看到小夏有意無意地偶爾會瞟向操場角落的方向,我看了看那邊,什麼也沒有,地面上只有一大塊厚厚的鐵板,上面還放着兩個高低槓,鐵板邊緣用水焊燒出兩排不規則的圓洞。我朝那邊走過去,半路忽然回頭,看到小夏正緊張地看着我,見我回頭,他立刻把頭轉過去,假裝沒事。
這就更讓我心中起疑了,老謝也走了過來,低聲問我:“又有什麼餿主意了?”
不得不說老謝這老狐狸三個字絕對是當之無愧,從我的動作就知道,我肯定不是隨便散步走到這裡來的。我低聲對他說了小夏的反應,老謝讓我用五毒油測測。
把項墜放在手掌中,我在這塊厚鐵板上來回走了幾圈,也不知道是眼花,還是心理作用,發現油的顏色略微有些變深。我給老謝看,他從鐵板走回操場中央,再走過去,來回好幾次,搖搖頭:“我這眼睛可能也有點兒花,好像是變深了,但不能肯定。”
我招手把夏哥和他侄子叫過來,讓他倆分別把項墜放在手掌中央,從操場這邊走到鐵板上再走回來,讓他注意盯着項墜中液體的顏色有沒有什麼變化。兩人沒明白啥意思,但還是照做了,夏哥沒發現有變化,而他侄子卻說:“好像在鐵板那邊的時候,油比之前發深。”
看來這就不是我眼花了,於是我連忙讓夏哥去找校方。小夏走過來,說他頭疼不舒服,想回家,讓他堂哥馬上開車走。夏哥的侄子掏出車鑰匙,夏哥看着兒子那張發白的臉,點了點頭,剛要說話,老謝說:“不行,事還沒查清楚呢,不能就這麼走。”
“我兒子今天不得勁,要不明天再來?”夏哥問,我朝他擠了擠眼睛,說必須今天。夏哥沒明白我這眼色的意思,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就是想迷惑迷惑他,用來拖延而已。夏哥滿臉發矇,只好再去找教務主任,小夏呼吸急促,蹲在地上直喘。他堂哥問咋了,能挺挺不,小夏搖着頭說不行了,馬上就要昏倒,快送他去醫院。
他堂哥對我說:“這可咋辦?要不我先送他去醫院看看?”我心想他多半是裝的,就搖搖頭,說小夏必須在場,他肯定能堅持住,最多二十分鐘,到時候我們大家一起送他去醫院。看到我不慌不忙的樣子,小夏更加緊張。
老謝笑呵呵地走到他面前,也費力地蹲下:“小夥子,你是心裡有啥事吧?和我說說,不然誰也幫不了你。”小夏垂着頭,臉上的汗直往下滴,這時已經不是夏天了,哪來這麼多汗呢。小夏的堂哥心疼弟弟,又來問我能不能先送他去醫院打一針,我搖搖頭,說他根本就沒病,不用治。
小夏堂哥很不高興:“田老闆,你這話是啥意思呢,我弟弟這個病都好幾年了,到你這還成裝病?”我笑而不答。這時夏哥帶着一名穿藍色運動服的強壯男人走過來,看來又是體育老師。他說:“鐵板下邊是學校的地下防空洞,早就廢棄不用了,裡面堆着不少雜物,都是沒用的,好幾年也沒人打開,你們開這玩意幹啥?”
我問:“這鐵板是什麼時候蓋上去的?”體育老師想了想,說應該是三年多前吧,記不太清了。
“能不能把鐵板挪開,讓我們進去看看?”我連忙再問。說完這話,我自己立刻想起,夏哥曾經對我說過,小夏在犯病的時候會說“別挪,啥也沒有”的話,難道和這塊鐵板有關?
體育老師哼了聲:“你們幾個是閒着沒事來探險的吧,我一會兒就下班了,沒功夫陪你們閒扯。”他剛要走,夏哥和他侄子又走過去求情,夏哥掏出幾百塊錢要塞給老師,讓他幫幫忙。
“我沒明白,你兒子得了怪病,和咱校的防空洞有啥關係?”體育老師不解,他看了看蹲在旁邊的小夏,說:“哦,是你啊,你不是咱校以前的學生嗎?姓啥來着?那時候我記得最能打架的就是你,總欺負同學,現在看起來好像老實多了。”
小夏沒回答,不光是流淚,而且還在那哭上了。夏哥奇怪地問你怎麼回事,是不是頭疼,要不咱們先去醫院吧,小夏連連點頭。
老謝過去攔:“別別別,我說夏師傅,這事你就別管了,今天就算他疼昏過去,也得等我們進了防空洞看過之後再說。”
夏哥表情複雜地看着老謝,我對體育老師說:“現在還不敢肯定有沒有關係,也只是猜測,你看能不能幫幫忙,就看一眼。”體育老師看到夏哥滿臉的哀求之色,心軟了,說要是被校領導看到批評,你們就說是自己弄的,沒我的事,我們連連點頭。
體育老師並沒有收夏哥的錢,招手叫了十幾名正在操場上打鬧的男學生,指揮他們先把兩架高低槓搬開,再去搬那塊厚厚的鐵板。這鐵板和雙人牀差不多大,雖然厚但只是移開,十幾名男學生累得臉漲紅,勉強把鐵板移開一半,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水泥樓梯,從裡面飄出一股發黴又腐敗的氣味,很難聞,估計是下雨時雨水灌進去,乾涸後散發出來的腥味。
“好幾年沒下過人了,真不明白你們想找啥!”體育老師又從辦公室找來幾把手電筒和幾個口罩遞給我們,老謝說:“我、我就不下去了吧,我這人怕黑,在上面給你們把風。”
我說:“又不是偷東西,用你把哪門子的風?算了,你在這兒等着吧。”我們戴上口罩剛要進去,小夏突然跑過來拉着父親,大喊大叫着說要回去,他的頭就要疼死了。我冷冷地看着他,老謝何等聰明,早就看出這小子心裡有鬼,笑呵呵地過去問:“小夏啊,你是不是以前去過這個防空洞?”
“沒有、沒有!我沒去過,爸,爸你快帶我回家,我難受,你快點兒……”小夏像瘋了似的。老謝說讓我們快下去,他在上面看着小夏。
我說:“不行,他必須跟着下去!”告訴夏哥和他侄子,必須拉着小夏進防空洞,現在就開始。兩人雖然沒明白,但還是按我說的話,一左一右架着小夏開始往防空洞裡面下。體育老師舉着手電筒在前邊帶路,我們在後面跟着。
這種防空洞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前修的,爲了防美帝等國的突襲,現在來看已經有些可笑,就算真打起仗來,這東西能有什麼用處,根本躲不了幾個人,也存不了多少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