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用了五個月時間,登康才把鬼王派法本中的巴利語全都掌握和念熟。這幾份法本各有不同的用處,因爲鬼王幾乎不加持佛牌,所以他的法本沒有什麼轉運、招財、旺桃花、增人緣這些功用,而都是用來下降頭的。但爲了給登康練習,就找了一份常規的巫術法本給他。
所有的巫術法本,都會分爲幾個部分:引靈、通靈、控靈、禁錮和加持等,各有不同的用處。修習的時候最好都在午夜,不光是心靜,而且這個時候陰氣重,陰靈才能出來活動。爲了有效地檢驗修法效果,鬼王告訴登康,附近的什麼地方有一處墳場,讓他去找到,再坐在墳場當中,感應附近的陰靈數量和區別。
登康以爲於先生或者馬來小夥會帶他去,沒想到是自己去,還得在午夜時分。他硬着頭皮步行走到那座距離鬼王家有十多公里的墳場,光走路就要近三個小時,到墳場的時候,已經累得登康腳板生疼。
開始練習的時候,登康還沒念誦經咒就已經被嚇得半死。他算是比較膽大的,但也不習慣大半夜坐在墳場中,專門爲了招死者的靈魂。說來也奇怪,每次在登康唸誦引靈經咒的時候,他就會感覺身邊有人,但什麼都看不到。
爲了感應不同的陰靈,登康每次都要換不同的位置修法。有一次,他在念誦引靈咒之後,感覺有個女人似乎在叫他。登康再用通靈經咒,那女人的聲音更加真切,已經可以同他交流。當然這種交流是意念式的,並沒有說出口。
這女人對登康說:“我想回家。”
登康從來沒有過用意念和人交流,他一分神,經咒就停了,聽到那女人很憤怒地說了句“你這個混蛋……”就再沒了聲息。這也是修習巫術初期最難的地方,阿贊要在熟練唸誦經咒的同時,用意念與陰靈不停地交流,雙方各不干擾,就像彈鋼琴時的左右手,一個負責伴奏,另一個要負責旋律。開始時會有干擾,慢慢才熟練。
但修習巫術可不像彈鋼琴那麼安全,左右手亂了可以隨時重彈,在登康每次與陰靈交流的時候,他凡是想用意念跟陰靈說話,嘴裡的經咒就會卡殼,這時陰靈輕則離去,重則發怒。這天晚上,登康遇到一個男性成年的陰靈,怨氣非常大,對方自述叫XXX,是幾天前才埋到這裡的,因爲欠債而投河自盡。他說當時沒想到淹死會有這麼痛苦,嘴裡嗆了很多泥沙,連說話都不行,希望能幫他清理好嘴裡和喉嚨中的泥沙,好讓他在陰間也能說話。
登康小心翼翼地念誦着經咒,保持不中斷,再用意念答應了那人的請求。
修法結束後,登康在墳場中找到立着刻有XXX名字墓碑的那座新墳。第二天晚上,他把寫好的紙條用石頭壓在那座墓碑上,讓家屬看到後去鬼王的家裡找他。
過了近一個月家屬才找來,其實登康運氣還算好的,要是那死者的家屬半年後纔來,也就得等上半年。家屬聽了登康的講述,很驚訝:“您好厲害,死者是我丈夫,我這幾天都在做夢,夢到他很難受地指着自己的喉嚨,卻說不出話。”隨後,家屬和登康共同來到墳場,找人起出棺材,打開後用清水和吸管工具清理卡在死者喉嚨中的泥沙。登康則在旁邊用經咒幫助加持。
次日午夜,登康再到這附近修法時,那位男性陰靈又能感應得到,還對他表示感謝。登康取出已經準備好的一塊佛牌,用控靈和禁錮法門,將那男人的陰靈加持進佛牌中。這是登康平生首次利用巫咒和黑法來控制死人的靈魂,這讓他感到莫名的興奮。
鬼王派只出降頭師,並不加持佛牌,登康這麼做只是想檢驗自己的法術。他把佛牌送給那位菲律賓的商人,並提供了一段通靈法門的心咒。數日後那商人來找鬼王和登康,對登康說:“在我用心咒做入門的當天晚上,就夢到有個飄在空中的男人對我說,我對他有恩,他肯定會幫我發財。”
“你得到了什麼幫助嗎?”於先生問。
那商人高興地說:“昨天就得到了幾年來最大的訂單,而且還是失去聯繫兩年多的客戶。他是在搬家的時候,無意中居然從角落找到一個電話本,在裡面看到我的電話號碼。正好他需要大批進口天然橡膠,就給我打電話,很快就簽了合同!”
看來效果很好,說明登康已經將該巫術法本的各個部分使用得很熟練,但還不能開始練降頭術。用鬼王的話說,要登康繼續修習一年,把控靈術練到像吃飯睡覺那樣得心應手才行。
登康在一次修法時出了事,才知道爲什麼鬼王要他練那麼久。
出事不是在墳場中,而是亂葬崗。這種地方要麼是家屬沒錢把死者葬在正規墳場中,甚至連棺材都買不起,只用麻片或裹屍布將死者草草一卷,挖個淺坑就埋了。更有甚者,家屬連卷屍體、挖淺坑都嫌麻煩,直接把死者扔到這裡就走。很多埋得淺的死者會被野狗從土裡刨出來,抓破薄板棺材或麻片,把裡面的屍體吃得只剩下骨頭。很多頭骨滾落各處,一些野狗在追逐打鬧中,經常會颳得滿地亂滾,不知道的還以爲野狗在用這些頭骨踢足球。
按鬼王和於先生的說法,亂葬崗中的十具屍體中,八九具都是橫死,就算不是,也會被野狗死掉,成爲怨氣極大的冤魂。因爲死無全屍也是造成陰靈有怨氣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登康要在這裡修法,用控靈術感應到這裡的陰靈,和它們溝通,又不能讓陰靈侵擾到自己。
午夜時分,在修法的時候,登康只要坐下,還沒開始唸誦經咒,就能感應到很多陰靈從各個方面朝他涌過來,或憤怒或悲傷或瘋狂地喊着什麼,充斥着登康的大腦。他只好迅速唸誦控靈咒,但有些陰靈一直來到他面前,雖然登康閉着眼睛,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一張張變了形的臉,有很多根本沒有肌肉,全是骨頭,兩個黑洞望着他。
登康下意識睜開眼睛,這些臉不見了,但感應仍然存在。登康繼續唸誦,卻覺得頭越來越疼,臉上也有些異樣。他伸手摸了摸臉,手上全是血,從鼻子和眼角都在往外流血。他嚇壞了,連忙停止唸誦,準備回去。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一條強壯的野狗,這裡的野狗都吃慣了屍體,可能是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竟然張嘴去咬登康的臉。
這讓登康更加恐慌,因爲他知道萬一被這條野狗咬傷,可能會有更多的野狗過來撕咬他,這些野狗都嗜肉成性,即使他是活人,也會被活活吃成骨架。情急之中,登康又開始唸誦控靈經咒,並且在心裡想着讓它們幫助自己。
又有好幾只野狗聞聲跑來,周圍那些陰靈來回穿梭,最後都聚到這幾條野狗身邊,野狗們都愣住了,張大嘴哈哈直流口水,眼睛卻緊張地盯着周圍的空氣,然後它們後退幾步,發出低聲吠叫,最後全都回頭跑開。
登康終於得到解脫,他連忙爬起來,捂着傷口跑回家。到家後照鏡子才發現,自己不但從鼻孔和眼角在流血,嘴角和耳朵也是,而且腦中一直在嗡嗡響,眼前陣陣發黑,就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