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越來越大,在香港呆了好幾個月,難得見到這麼大的暴雨。我順着路邊走出很遠,又不想折回去,手裡撐的傘都被風給刮反了,正鬱悶的時候,兜裡手機一個勁震動,我心想這麼大雨要是掏出手機,那非進水不可。
出租車是不用想了,走了十幾分鍾,我只好鑽進路邊的超市躲避。把氣喘勻,這才掏出手機,看屏幕是個陌生號碼,又接到手機QQ的信息,大闖問我爲什麼不接電話,他舅舅給我打了好幾個。我告訴他正在躲雨,讓郭師傅再打過來。
大闖回覆:“也沒啥大事,我舅舅就說這這半個月他覺得精神狀態好多了,身體不發虛,晚上睡覺也足,讓我謝謝你。”
我說:“那就好,另外告訴郭師傅,殯儀館畢竟是存放死者的地方,很多屍體怨氣重,萬一對它們不尊敬,哪怕是在心裡也不好。讓郭師傅平時多注意,最好在接觸屍體的時候,在心裡默唸一些客氣的話,比如‘打擾您了,不好意思’之類的。”
“媽呀,這有用嗎?哈哈哈!”大闖打了一串哈字給我。我嚴肅地回覆,告訴他這可不是什麼笑話,我接觸鬼鬼神神的東西幾年,再清楚不過,不能拿死人開玩笑。大闖答應了,說回頭就給他舅舅打電話說。
這天陳大師來佛牌店小坐,是因爲有兩個他的朋友夫妻要來店裡看看。交談之後送走朋友,陳大師問我什麼時候能把Nangya請到香港來,特別地想她。
就怕陳大師問我這個,因爲實在沒理由。我乾咳幾聲:“得遇到有施法的生意,纔好找藉口讓Nangya來啊,可現在我都沒接到此類生意,除非你願意給自己後背刺上五條經,就讓她來。”
聽我簡單解釋了什麼是刺五條經之後,陳大師連連擺手:“我可不要,以後怎麼見客戶啊!”我笑着說你又不會光着膀子去和客戶談生意,他說那也不行,在家裡乘涼或者去海外,有時也會赤裸上身,被記者拍到就慘了。
這只是我的託詞,就知道陳大師不會同意,目的是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果然,陳大師嘆着氣離開佛牌店,臨走前我和他說要回內地辦事,三天後就走,他同意了,讓我找小凡訂機票就行。
晚上躺在酒店牀上,心想認識陳大師這種人真好,以前打工的時候,去香港旅遊這事連想都不敢想,來回沒幾千上萬根本不可能,以我的工資,一年白乾了。而現在去香港就像北京人去趟廊坊,簡直再輕鬆不過。
大概凌晨三點多,手機響了,我正睡着香,極不情願地看了看屏幕,還是陌生號碼。接通才知道是郭師傅。他問:“田老闆,俺打擾你睡覺沒?”我心想這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這麼問,就說,郭師傅,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值夜班,就算你自己也不是每晚都值吧?
郭師傅不好意思地說:“值夜班值慣了,有時候就沒有這個白天晚上的概念。其實我也是有事找你。我聽大闖說,他上網查資料,說要是戴着佛牌做那種事,這佛牌就沒效果了,是吧?”
“對,除非某些特殊的牌,比如能增強性能力、管夫妻和合的。”我迷迷糊糊地回答。郭師傅問那要是和老伴做了那事,他戴的這兩條佛牌怎麼辦,我心想你老伴不是好幾年都不讓碰嗎,現在怎麼想開了。
我說:“之前我賣給你佛牌的時候,附帶的那張紙上是不是寫得很清楚?幾大禁忌都有,爲什麼不聽?”郭師傅說他就是忘了,我說佛牌就算不失效,裡面的法力也會減弱,除非再次拿回泰國重新加持,也得幾千塊。
郭師傅:“哦,那……那就算了吧。”
掛斷電話之後,我開始討厭這個郭師傅。一天神神叨叨不說,還從不爲別人着想。
第二天中午,我在某商場爲老同學帶幾瓶香水,明天回瀋陽的時候給她。現在來看,海外*已經成了潮流,可在我那個時候很少,就算有也只是純幫忙,當然,也得看我有沒有心情,否則誰都得來找我買東西。
在商場轉的時候,我正考慮給姐姐買個什麼樣的皮包時,手機響起,接起來是大闖的聲音:“田哥,我舅舅住院了!”
“什麼病?”我問。
大闖說:“我也不知道!”我心想這不是有毛病嗎,什麼病都不知道,那你給我打電話有個屁用。真想直接把電話掛斷,大闖又說:“我舅舅昨晚在殯儀館值班的時候吐了很多黑水,大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正在做檢查。”
這個消息嚴重影響了我購物的心情,我心想,這郭師傅到底向我隱瞞了什麼,我覺得他肯定心裡有事沒說出來,從最開始他自稱半年內經常發病,到後來的什麼*,和戴着佛牌行房,現在又狂吐黑水住院,肯定不是什麼偶然現象。
我對大闖回覆:“現在他能說話嗎?問問在這之前有沒什麼異常。”
大闖說:“說話倒是能,就是特別虛弱,那我現在就問。”一來二去地傳話,我基本瞭解郭師傅的情況。他自述昨晚該值夜班,接待了兩撥送屍體的家屬,把死者推進停屍間之後,就回到值班室去睡覺。半夜又開始做夢*,夢中和那女人親嘴,沒想到那女人突然吐了很多東西,全都灌進郭師傅嘴裡。他立刻就醒了,渾身冷汗,越想越噁心,肚子裡咕嚕咕嚕直響。
他以爲晚上吃壞了肚子,就去衛生間,沒想到吐了很多黑水,又腥又臭,最後吐得腿發軟,根本就站不穩,在地上坐了半天,好不容易纔爬出來,遇到另一名工作人員,這才把他扶起送到醫院。
“吐的黑水醫院總能化驗吧?”我問。
大闖回覆:“化驗了,說裡面有很多細菌,但說正常人體內不應該有這種細菌,或者極少,不知道爲什麼。”
我說:“問你舅舅,有什麼事瞞着我,要是他不說實話,我幫不了他,以後也別找我,我解決不了。”回覆完我就去給我姐買包,但心裡一直提着,竟然很希望郭師傅這邊是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樣我就又有大生意接。
下午時分,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是大闖從某長途話吧打來的。他說:“田哥,我問了半天,我舅舅都說沒有。後來醫院勸他轉院,我就和舅媽把我舅舅送回家了。我舅媽現在去親戚家聯繫轉院的事,就我和我舅舅在家。他一個勁哭,說不想讓我舅媽知道。我問到底出了啥事,他又不說,就想要你來一趟,說只能親自和你說。可你在香港,那麼遠能來駐馬店嗎?”
你看看,肯定有鬼吧,我心裡暗想着。我告訴他,我除了賣佛牌,還承接驅邪作法事之類的生意,也經常跑到客戶家瞭解情況。但也是要收費的,車馬費之外還得有辛苦費。
“那得多少錢?”大闖問。我說從香港一路到鄭州,再轉到駐馬店,來回機票打折的話也得四五千,算上車馬費,就六千整。
大闖有些猶豫:“這也太多了吧……怕我舅嫌貴啊。”
我笑着說:“我也不想折騰這一趟,生意能不能成還是未知數,要不就讓你舅舅自己解決,反正國內有的是什麼道長、高僧和大仙這類人物。”大闖哭喪着聲音說我們也不敢信啊,萬一不管用呢,還得花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