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絕對算橫死的,被狗活活把脖子咬穿還不算嗎,雖然他混蛋,但也不是死罪,在國外也許會蹲監獄,但以中國的法律,連坐牢都不夠,所以有怨氣也不稀奇。
安慰了一會兒樸姐,我讓她去找個洗浴中心,在大廳裡過夜,那裡人多陽氣重,她前夫的陰靈應該不敢過去。我這邊再給泰國方面打電話,問問有沒有解決方法,樸姐抽泣着說好。
看看牆上的鐘,都快凌晨三點了,我躺下開始睡覺,到四點才睡着。早上七點醒的,眼睛裡全是血絲,比犯大煙癮還難受。用涼水洗了把臉,給阿贊Nangya打去電話說了情況。
阿贊Nangya想了想:“這段時間我不能再做驅邪和施法,因爲要爲香港的法會而保留法力,多做準備。”既然這樣,那我就只好找別人。想了想,覺得該照顧照顧阿贊洪班這個悶葫蘆了,就給老謝打去電話,將情況一說。
按老謝的脾氣,每次接電話聽說我有生意,他都會嘿嘿地笑,而這次不同,老謝居然也很憤慨:“哎呀,怎麼還有這種男人?太氣人啦!客戶最多願意出多少錢?”他的憤慨只持續了三秒鐘。
我說還不知道,你就按正常的報價吧,先說能不能讓客戶去泰國,這樣能省錢。老謝想了想,說恐怕不行,你客戶的前夫是在飯店門口被狗咬死的,它的陰靈也只能在那附近徘徊,所以施法必須在那個狗肉館。最近生意不太多,就收四萬吧,包括來回路費。
看來樸姐這錢是省不下了,我只好把價格擡高到五萬塊錢人民幣,以短信發給樸姐。
她給我打來電話,聲音還是憔悴,說還躺在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廳中,一夜沒敢閤眼,就等我電話:“田老闆,這五萬塊是什麼錢啊?這麼貴……”我告訴她,這種情況就要做驅邪法事了,讓阿贊師父從泰國來瀋陽,所以收費就比較高。但你前夫是在飯店門口死的,陰靈不散,沒辦法跑去泰國驅邪,雖然那樣能省不少錢。
樸姐連連咳嗽:“這、這樣能徹底解決嗎?我要堅持不住了。”
我說:“驅邪法事我做過好多次,這是最有效也最徹底的方法,所以收費也高。阿贊師父們會用巫法將纏着客戶的陰靈或平息,或禁錮,總之就是搞定它們,你以後就可以不用再擔心。”
這話讓樸姐又開始哭:“我的命真苦,已經賠出去七八萬,現在又要五萬塊,我已經沒錢了呀!”我很同意她,可做生意就是這樣,總得賺錢,心腸太軟只能自己吃虧。
讓樸姐湊錢的這段時間內,我也沒閒着,和阿贊Nangya一直在商量哪天出發去香港的事。過了五六天,樸姐告訴我她準備把狗肉館兌出去,問我能不能施法成功之後再給錢。我說必須先付最少兩萬的訂金,不然路費都不夠,要不是成功只收一萬。
“那我就得回丹東找父母借錢去。”樸姐很無奈。
不管是借是搶,最後樸姐還是弄了兩萬塊錢匯到我賬號裡。我立刻和老謝阿贊洪班約好,給同學打電話幫我訂這幾天最便宜的打折機票。五六天後我們纔出發,從曼谷來到北京轉機瀋陽。
從機場到西塔的路上,老謝問瀋陽有什麼好吃的。我說和肉有關的都有,到時候讓你吃個夠。老謝非常高興,說最近都沒怎麼好好吃肉。我很奇怪:“你現在不用死摳攢錢了,怎麼還這麼節省?習慣改不掉?”
老謝嘿嘿笑:“也不全是吧,總有點兒什麼原因。”我心想你能有什麼原因,無非就是葛朗臺那種人,吝嗇慣了。
來到樸姐的狗肉店,她站在店門口四處張望,看到我的時候,連忙迎上來。我給她介紹了老謝和阿贊洪班,廚師李哥和女服務員從來沒見過泰國的阿贊,都跟看大熊貓似的。
阿贊洪班站在飯店門口的左側,呆呆發愣。路過的幾個人看到他穿着寬鬆的黑色衣褲,腳上穿着草拖鞋,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紋刺,都放慢腳步,看得很出神,有的還掏出手機拍照。我怕圍觀者太多,就連忙讓老謝和洪班快進到飯店裡屋去。
從餐廳到裡屋最多十秒鐘,食客們也看到了阿贊洪班的打扮和麪孔,兩名女食客嚇得筷子懸在空中,半天也沒放下。
“門口那裡能感應到有怨氣。”阿贊洪班對我們說。
我翻譯過去,樸姐覺得非常驚訝:“怪不得這師父在店門口發呆,那就是我前夫當初被狗咬死的地方啊,出門右邊,就是剛纔師父站的那個地方!”之前她只和我說過前夫在飯店門口被狗咬死,但並沒說在哪個位置,是左是右,也沒必要和我說。所以現在看到阿贊洪班能準確地指出她前夫死的位置,就感到很意外。
站在裡屋,阿贊洪班走來走去幾圈,最後指着桌上的一個木製化妝盒,說裡面有陰靈。老謝一翻譯,樸姐連忙打開盒子,取出那塊由阿贊Nangya加持的女大靈佛牌。阿贊洪班把佛牌平託在手掌,唸誦了一會兒經咒,對我們說:“這個女大靈很生氣,說供奉者丈夫的陰靈總想和她做那種事,每次都被她阻止,不然供奉者早就死了。”
翻譯給樸姐,她神色很緊張,說:“我還以爲這塊佛牌是多餘的,還想退給你,現在一看幸虧沒退,給我錢也不要啊!”
我說:“這位女大靈因爲你的供奉而幫助你完成心願,後來看到你前夫的陰靈又想纏着你,甚至想要你的命,她就再次幫你了,這其實並不多見。”
樸姐一把緊緊抱住我,流着淚要我再幫她解決前夫的事。我點點頭,老謝笑了:“你不用激動,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但施法要在午夜纔有效果,你前面飯店還可以正常營業。對了,讓我們在你店裡吃頓飯可以吧?”
聽老謝這麼說,樸姐馬上安排服務員和李哥辦菜,囑咐他們凡是店裡的特色都往上端。看到這情景,我覺得怎麼像西遊記,老謝就是豬八戒,我和阿贊洪班一個是唐僧,一個是孫悟空,客人一聽說有救,立刻招待八戒吃飯。
昨晚泡好的狗肉、烤肥牛、拌花菜、各種涼拌海鮮、大冷麪、朝鮮拌飯,擺得桌子滿滿當當,我和老謝都餓了,但阿贊洪班完全吃不下這些東西,最後只勉強喝了半碗韓式泡菜湯,還是皺着眉。我心想阿贊洪班每次來國內施法,在飲食上都夠難爲的,讓在泰國的雲南人吃朝鮮菜,真不容易。
旁邊的幾桌食客都看着阿贊洪班,我怕洪班不高興,只好對那些人怒目而視。有兩個男人身強體壯,看我瞪他們,馬上就來了脾氣,其中有個人要站起來,阿贊洪班有意無意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爲什麼,那男人可能是看到阿贊洪班那陰冷的眼神,覺得不舒服吧,又坐下了,從此後不再看。
飯後我們三人就在裡屋休息,到了晚上近十二點鐘,樸姐勸走兩桌毫無結賬之意的客人,給打了六折,然後斷電打烊。西塔街是不夜城,午夜的時候甚至比白天還熱鬧,很多年輕男女三五成羣,或吃喝或打鬧,或K歌或準備去迪吧。不過好在樸姐的飯店並不是在西塔街主路旁邊,而是次級衚衕內,這裡的來往行人少了很多,不然還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