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王八蛋以爲登康離死不遠了,對我們也不再有什麼顧慮,同時也會放鬆警惕。但我們還是得多加小心,尤其是你。”方剛告誡,我連連點頭。
回到羅勇,我開始深居簡出,沒事不怎麼出門,只接那種直接郵寄的生意,也不怎麼和客戶碰面詳談,因此推掉很多有可能促成的生意。但爲了人身安全,也只好如此。
幾天後方剛給我打電話,說找到一個曾經在泰國政府當過軍警的人。這傢伙身材不高,但強壯結實,比猴子還靈活,學過泰拳,退役後也沒什麼正經營生,都是四處閒混,後來還在金三角給毒販子當過保鏢。近段時間沒工作,經常看到他去賭場玩,於是就經人介紹認識了。
我問:“聽上去好像很有兩下子,要價高不高?”
方剛說:“從跟蹤熊導遊帶遊客去那空沙旺的坤昌寺開始算,每天兩千泰銖,先付錢。”我說那可就是一天四百人民幣,不便宜啊。方剛哼了聲,說你以爲熊導遊從開始坑遊客、再把他們送到阿贊尤那裡,整個過程能有多長?充其量十天半月而已。你找於先生就已經花掉一兩萬,還在乎這些小錢幹什麼。
“小錢?”我哭喪着臉,“從熊導遊手裡賺的那十幾萬早就捨出去了,六萬給了我姐夫,剩下的幾萬全交給洪班,現在都是我自己在掏腰包啊!”方剛嘿嘿笑着,說錢這東西還可以再賺,不要太貪心。
我有些不高興:“這錢我得讓登康出一半,要不是他當初非要跟熊導遊對着幹,也不會惹這麼多麻煩。”方剛嘿嘿笑着說那是你自己的事,儘快把十天的錢先匯給我,免得耽誤事。掛斷電話,我很不情願地又給方剛匯去兩萬銖,讓他把事辦妥。
過了幾天,我收到方剛發來的彩信照片,總共有二十多張,有在樹林中的,有樹林中的寺廟遠景,還有中景和近景。最近的能看到寺廟殿內的一尊男性神像,兩個人跪在神像前面,旁邊有幾名僧侶,熊導遊也站在旁邊。畫面是斜的,而且在左上角還有紅色的電子日期顯示,只過都是顛倒的。看來這照片是把相機倒持在手裡,才偷而拍成,真不知道那位退役軍警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潛入寺廟,拍到這麼近的照片。
方剛在彩信中附文字:“又有人中招了,他會繼續盯着熊導遊,看過幾天那位倒黴遊客會不會來找。而且我另外找人打聽過,阿贊尤似乎結仇不少,聽說這兩年經常有其他降頭師在暗中襲擊他,但都沒得手,反而被阿贊尤的陰法所傷,有死有殘。”
這傢伙還挺厲害,說明他所掌握的那種極陰控靈術很是霸道。我回複方剛,問這樣的話,阿贊尤是不是防範得很嚴。方剛說:“那是肯定,但他既然能和熊導遊合作,就說明很貪財。你記住,貪財的人,再聰明也會被算計。”
我反覆唸了幾遍這句話,心想方剛說過的很多句子都是至理名言,必須牢記在心。
三四天後的中午,我正在路上遛金蛋,一邊遛,一邊警覺地盯着四周,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好在有金蛋在場,這畢竟是條大狗,而且動物比人敏感得多,的要是有什麼使陰法的人在附近,或者想襲擊我,金蛋就會有所反應,讓我稍微有些安全感。
這時電話響起,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問:“我找田七。”
把我激動的,簡直比娶媳婦還高興,雖然我還沒結婚。連忙問是於先生嗎,他淡淡地說是,已經到了曼谷,問我在什麼地方。我拿電話的手直哆嗦,馬上說這就去曼谷接你。掛斷電話,我立刻通知方剛和登康,方剛讓我先到芭堤雅,他開車帶我去接機。
在曼谷機場果然接到了於先生,他仍然穿着那件陳舊的、灰突突的夾克衫,揹着一個印有“爲人民服務”的黑色皮包,看上去怎麼也有幾十年了。這身打扮,怎麼看都不像降頭師,倒像上世紀八十年代因公出差的工廠業務員。
泰國天氣炎熱,我讓於先生把外套脫掉,他看着方剛的車,搖搖頭:“不用脫了。”開始我以爲他修黑法多年,已經達到冷熱都無感的地步,可上車後不到五分鐘,於先生又將外套脫下來,這時我才知道,於先生以爲車裡有空調,可方剛這輛舊車的空調早在半年多前就壞了,全靠風吹降溫。
我很想問於先生怎麼想通的,但又咽了回去。既然他已經選擇來泰國,就說明想通了,他性格古怪,多問反而不好。
方剛載着我們來到阿贊巴登的住所,於先生和阿贊巴登從沒見過,互相介紹後,阿贊巴登很恭敬地把於先生請到內室,按中國人的稱呼,於先生畢竟是他的師兄。
在交談中,得知於先生已經暫時關了舊書店,打算和那個阿贊尤碰個面。我和方剛都極力反對,因爲我們覺得這種碰面毫無意義,阿贊尤是那種典型的六親不認,和他也講不出什麼道理來。
“我很想知道,他是否真掌握着那種能反噬的柬埔寨拍嬰控靈術。”於先生說。
我問:“你想怎麼了解?”於先生說想去那空沙旺找阿贊尤。
方剛失笑:“總不能直接去找他,再當面說我就是鬼王派的,今天想會會你吧?要是非得用陰法對抗,萬一你出點兒什麼意外……”我沒繼續說下去。
於先生沉默片刻,說:“光有那塊蜈蚣賓靈,我還不能完全斷定此事的真僞,要切身感受由阿贊師父所發出來的陰法經咒才行。”
看來他還是個倔脾氣,方剛說:“那除非——”於先生擡起頭,問除非什麼。方剛笑着:“除非是悄悄地來,如果感覺不妙,就可以隨時收手。要是正面對抗,那就必須得分出個你死我活不可。”
“怎麼悄悄地來?”我問,“阿贊尤的住所我和登康都去過,是在那空沙旺某條街內的舊公寓,看起來很不起眼,但白天那條街閒雜人等很多,不方便,最好能在深夜下手。”
於先生說:“可以等他出來。”
方剛說:“讓阿贊尤出來恐怕很難,這傢伙現在肯定很謹慎,恐怕不會經常走出公寓。不是有個女助手嗎,瑣碎事估計都得她來做。”
“有別的辦法沒有?”我問。於先生說也可以在阿贊尤施咒的時候下手,這樣就能感應到他法力的強弱,也好對抗。相當於兩個人都在黑屋子裡,誰先弄出聲響,另一個人就有了襲擊的目標,能佔得先機。
方剛想了想:“想讓阿贊尤施咒,那就只有等到他給遊客施法驅邪的時候了。只是不知道距離夠不夠?”
於先生說道:“黑法的距離,視降頭師的法力深淺而定。我的陰法經咒,幾公里之內都能被修法者所感應,當然是越近越好。那個阿贊尤住的又不是要塞,再深居簡出,也只需在他公寓樓的附近就可以,最多也就是幾百米而已。”
我和方剛一聽,說那就沒問題了。阿贊巴登看於先生的那隻舊皮包,問裡面是否有域耶。於先生搖搖頭,說他施咒從來不用法器。這讓我們感到意外,再厲害的阿贊,也要用到法器來做輔助,提升施法的效果,鬼王也有橫死新娘幫忙,於先生居然不用。
這邊商量妥當,可又不知道熊導遊那邊什麼時候才能再送遊客去阿贊尤的住所,這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只能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