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我和方剛就看到熊導遊跑出公寓,四處尋找着什麼。方剛馬上把車窗升起,只留一道細縫,用來監聽外面的聲音。熊導遊左右看了看,開始跑到另一側去,逐個檢查停在路邊的汽車。方剛嘿嘿笑:“要看於先生的好戲了。”
熊導遊從另一側跑到我們這邊,把臉貼在車玻璃窗上朝裡看,距離我們還有七八輛汽車的樣子。這時,聽到從公寓二樓的某扇打開的窗戶中傳出幾聲嘶吼,聲音並不大,但這時已經是晚上近十一分鐘,周圍很安靜,所以這嘶吼聲就聽得很清楚。之前我和登康去過阿贊尤的公寓,記得那扇窗的位置似乎就是阿贊尤的住所。熊導遊擡頭看着,呆愣了幾秒鐘。
登康從懷裡掏出那柄摺疊小刀,劃破掌心,用帶血的手掌緊緊握着骨珠,再用骨珠纏住手臂,提高唸誦經咒的音量。熊導遊好像嗅到了什麼味道,快步跑過來。
這傢伙長年在泰國做導遊和探險工作,身體強壯,方剛從腰裡抽出一根伸縮的警棍,對我說:“後面有棒子,拿着它,要是姓熊的硬來,就衝出去收拾他,就不信我們兩個還打不過他一個,千萬不能讓他干擾登康施法!”我回看去,果然在後擋風玻璃下方的平臺上放着一根棒球棍,我只好抄在手裡,其實心裡比誰都害怕。打架的事我從小就沒怎麼做過,可現在卻要趕鴨子上架。
當熊導遊來到藍鳥汽車附近,把臉貼在車玻璃上朝裡面看時,突然又聽到從外面傳來大叫聲,比之前的嘶吼更響,好像有人被刀子捅了似的那麼痛苦。熊導遊就是一愣,下意識回頭看,我和方剛也朝公寓二樓的方向望過去。
那叫聲越來越響,到後來已經幾乎不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動靜。熊導遊連忙轉身,跑向公寓樓門口的方向。這時我看到有人站在二樓的那扇窗前,裡面沒開燈,即使月光很亮,也只能勉強看清那人正在用雙手捂着臉,從身材外貌來看,應該就是阿贊尤。後面有個女人一直在拉他,還大聲說着什麼,但阿贊尤根本沒理她。
熊導遊剛想跑進公寓,又站住了,似乎猶豫着什麼。這時,阿贊尤又跌跌撞撞地轉身跑開,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叫聲卻越來越大,跟殺豬差不多。公寓中有幾個人探出頭,朝阿贊尤住所的位置看去。
“要不要上去?”我問。方剛搖搖頭,說再看看情況。這時看到熊導遊快步跑向自己的那輛路虎車,鑽進去發動之後迅速調頭,很快就沒影了。
他前腳剛走沒到十秒鐘,就看到費大寶跑出公寓,我和方剛連忙出了汽車跑過去,費大寶滿臉恐懼,指着二樓的位置,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讓他馬上進那輛藍鳥汽車,並關上車門別開,我和方剛跑上二樓,就看到於先生從阿贊尤的住所大門中出來,徑直下樓。
我倆也沒多問,跟在於先生身後出了公寓,方剛跑在前面鑽進藍鳥汽車,我和於先生也上了車,車門還沒關嚴,方剛已經啓動引擎開走,而那些從二樓所發出的吼聲仍然在繼續着。
從小鎮駛回那空沙旺的路上,費大寶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而於先生和登康均臉色發白,登康更是艱難地喘着氣,還不時發出悶咳,好像隨時都要吐血。於先生把手掌壓在登康頭頂,低聲唸誦着經咒,幾分鐘後,登康漸漸不再咳嗽。
費大寶說:“嚇、嚇死我了,那個人是不是要發瘋?”他有些說不下去,在我的追問下,費大寶才告訴我和方剛,在施法的過程中,阿贊尤本來一直用手按着自己的頭頂,突然渾身顫抖,鬆開手之後把兩隻手都按在托盤中的那兩顆頭骨上,不停地念着經咒。熊導遊在旁邊問怎麼了,阿贊尢也不回答,臉上全是汗,青筋都鼓起來了。
那個熊導遊跑出公寓去,這時於先生來到阿贊尤身後,將右手按在他後腦,這個阿贊尤抖得更厲害,好幾次把手伸到背後,想去抓於先生,但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後來阿贊尤開始發出嘶吼,抓起那兩顆頭骨用力敲碎,還往自己臉上砸着。
旁邊的大眼睛女助理想過去阻止,但阿贊尤就像發了失心瘋,將頭骨猛地朝女助理頭上臉上亂砸,把她給砸倒。然後他自己站起來,用兩隻手瘋狂地抓自己的臉,瞬間就全是血痕,而且還見什麼就咬,最後抱着一顆已經破裂的頭骨狂啃。費大寶哪見過這個,嚇得連忙逃出。
我坐在副駕駛,聽着費大寶的講述,心想這場面幸好我不在,要不然晚上又得失眠。
“之前的手腳做好了嗎?”我問於先生。他點了點頭,費大寶問什麼意思,我說到時候你就知道。這時,在車燈的照射下,我看到馬路前方有一輛路虎汽車,款式和顏色和熊導遊開的那輛極其相似。
有這麼巧的事?這條路是小鎮通往那空沙旺的,又不是大都市,短時間內能遇到款式相同的兩輛路虎,恐怕不是偶然。我連忙告訴方剛:“看前面那輛車!”
方剛放慢車速,好與路虎汽車拉開車距。而那輛路虎也開得比較緩慢,似乎是故意的。坐在後排的費大寶眼尖,說:“田哥,你看前面那輛路虎好像是熊導遊的吧?開這麼慢,是不是就爲了等着我們追上來?”
我說:“這傢伙膽子也真大,我們這裡好歹也有五個大男人,他能打得過?還敢開這麼慢守着我們!”
“他是在守我們,但目的不是爲了動手,而只是想看清是不是我們乾的。”方剛慢慢地說。
我問於先生:“現在施降可以吧?”
沒想到於先生搖搖頭:“剛纔對付阿贊尤的時候,法力耗費太多,無法完成施降。要是硬要施咒,對自身也是一種傷害。”
“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這傢伙逃走嗎?”方剛問。我只好勸慰他說反正這傢伙也不敢怎麼樣,有了把柄在我們手裡,隨時收拾他,這樣要是能讓他老實,也不錯。
前面有個十字路口,但並沒有信號燈,而路虎車竟然停下來,點亮後車燈,看來是想看得清楚。
方剛踩下油門,讓我把頭低下來,前攔風沒貼膜,夜色又這麼黑,就算熊導遊能從車前面看到方剛,也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最重要的是他並不認識方剛。
我們的藍鳥汽車加速駛過路虎汽車,掠過之後我立刻擡起頭,費大寶回頭看了看,說:“那路虎車還停着呢,並沒有發動!”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熊導遊的號碼。雖然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勁敵也基本除掉,但還是心裡很緊張。接通後打開免提,熊導遊的聲音冷冰冰地:“田老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在羅勇,跟表哥出去吃飯剛回來,有事?”我笑着回答。
熊導遊緩緩道:“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我說行啊。
熊導遊問:“是你乾的吧?”
“什麼是我乾的?熊導遊,你到底有什麼話能不能直說,別繞彎子啊。”我假裝不明白。
熊導遊停頓片刻,說:“我會查出來。”說完他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方剛哼了聲:“這傢伙都沒看到我們的臉,怎麼查!死無對證,誰會承認這種事,白癡!”我說熊導遊就算找不到證據,我們這幾個人肯定也是他的首要懷疑對象。